鍋裏煎的荷包蛋在嗤嗤作響,周雨邊撒鹽邊哼著小調。


    “真香啊!”倪露走進廚房說。


    “媽媽你叫琦兒起床吧!早餐一會就好。”周雨陽光地笑著說。


    “她在刷牙。”倪露打開櫃子拿出麵條,“說過不要你過來的,怎麽不聽呢?我現在不帶學生,總得做點事,一日三餐還是沒問題的!”


    “我晚上要自習,又不能來看你,還不許我早上來呀!我和琦兒一起上學也好有個伴!”周雨嬉皮笑臉地,湊到倪露耳邊說:“你是不是怕我把你吃窮了?”


    “就你貧!”倪露開心地笑著說。


    洗完臉的汪琦過來給倪露倒好水、拿好藥。進去廚房拉著媽媽的手,牽著她出來,“媽媽坐,我來給姐姐打下手。”


    望著廚房裏忙碌的兩女兒,倪露心裏甜一陣苦一陣的。多好的女兒呀!為什麽要讓我生病呢?我想好好照顧她們的,而不是被照顧!


    依著門框送她倆走,汪琦坐在姐姐自行車後座上,向著倪露不停地揮著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閑著的原因,倪露最近經常傷心地想起夭折的女兒,如果她還在的話,應該和雨兒差不多大了吧,仨人一起去上學,那畫麵多完美!


    “琦兒,你在家要開心點,多逗媽媽笑笑知道不?”周雨叮囑妹妹。


    “可是媽媽病了我難過!”


    “難過也要藏在心裏,在家要開開心心的,媽媽心情才會舒暢,做得到不?”


    “恩,我聽姐姐的!我一迴家就幫媽媽幹活,我幫她按摩,我唱歌給她聽……”汪琦邊想邊念。


    **


    星期六上午,周雨騎上自行車,飛快地往歌舞林騎去。她從報紙上找到的信息:歌舞林招聘舞蹈演員。


    “你自由發揮,跳一段吧!”歌舞林館的館長姓謝,是個儒雅的中年人。


    跳什麽好呢?媽媽說印度舞要留到比賽時用,那就來段輕柔的吧。


    “啪啪啪”,謝館長鼓著掌,“舞魂之子啊!什麽時候能上台?”


    “請問一天多少工資?”


    “你這級別吧,最高檔,每天五十元。外加打彩分成。”


    每天五十,一個月才一千五,那什麽時候才能賺夠四萬?


    “請問打彩一月大概多少?”


    “這個可不好說,我們這禁止觀眾上台,也禁止演員下台。所以打彩並不多,但是也有過一人一晚大幾百的記錄。”謝館長說。


    一晚收入幾百,那三個月就能有幾萬,這點燃了周雨的希望。


    “可是我有個不情之請。”周雨為難地說。


    “你說!”


    “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是誰!包括名字和長相。不能被粉絲見到。”吸取上次比賽的教訓,這次周雨出來打工誰都沒告訴,院長那也說了個謊:每天晚上去照顧倪露。


    “名字好辦,你喜歡什麽名字?現在取一個。”


    “泥鰍。”周雨昨晚夢見自己和金哥哥在田裏提泥鰍,一起唱捉泥鰍的歌,感覺很美好!這會兒就脫口而出泥鰍。


    望著謝館長驚訝的表情,她慶幸:昨晚沒有夢見鬥野豬!


    “要不叫夢香!”謝館長也沒好到哪兒去,覺得周雨像他魂牽夢繞的人香兒,就取了這個名。


    “夢香也不行。”帶“香”字的名,周雨是不會取的。


    “看你站這就跟畫一樣美,就叫錦畫吧!”謝館長說。


    “行!”


    “不想讓粉絲見到你,這個好辦,我給你一個鑰匙,等會教你怎麽離開這裏,如果不想迴去,二樓舞蹈室旁邊有個小房間,你可以住那裏。但這相貌——”謝館長在屋裏踱來踱去,低頭想辦法。


    “能不能戴麵具?”周雨試著說,她怕老板不會同意,因為戴麵具會遮擋麵部表情。


    “麵具!”謝館長想了想,去辦公桌抽屜中拿出一個袋子,小心地打開,拿出一個麵具,不舍地交給周雨,“這個送給你,你要好好愛護!永久保存!”


    好神奇的麵具,不僅看起來像真的皮膚,就是摸起來也跟真的皮膚一樣。


    “你戴戴看,隻要緊貼皮膚,中間沒氣泡即可。”


    周雨戴上它,選了幾個幅度較大的動作舞了一會,麵具緊貼皮膚,沒一點鬆動的跡象。


    謝館長怔怔地立在那,眼裏似有淚光閃動。周雨看著他,不知所措。


    夢遊一般,他朝著周雨走了過來,伸出了雙臂。


    周雨後退一步,喊了聲:“謝館長,你——”


    “啊!”他像是如夢初醒,定了定神,看著周雨說:“你走吧,明天來上班。”


    周雨出門後,謝館長一下子呆坐在沙發上,封存的記憶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太像了,她的舞蹈本就像,再戴上麵具,簡直就和當年的倪香一模一樣。也許這就是緣份吧!這個麵具保留到現在還完好如初,好像就是在等它的新主人一樣。


    倪香你現在過得還好嗎?為什麽沒有一點你的消息?


    **


    上班差不多一個月了,報酬豐厚,一切順利!周雨天天算帳,看離四萬還差多少。


    然而,平靜的打工生涯就在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戛然而止。


    正在舞蹈的周雨突然見到了金遠儀,他坐在最前排,正憐愛地望著她!那眼神,是周雨熟悉的眼神!


    這是真的嗎?難道他認出我了?不可能呀!慌亂中,她動作淩亂了。她甚至跑到舞台的最前沿來了,在他麵前旋轉!她想多看看他,她想近距離地感知他!


    我這是在做什麽呀!被他認出不就麻煩了嗎?再去哪找這麽適合自己的地方呀!周雨責怪著自己。靜下心,調整好舞步,迴到舞台中間去了。


    下台後的她在候演的地方偷偷看著他,可是,他一會兒就走了。


    去哪呢?不會是來找我吧?周雨馬上跑到二樓自己的小房間裏,站在窗邊看著後門處的馬路。


    果然,他去後門處找她了。他是怎麽認出我的呢?或者,他並沒有認出我。周雨站在窗前,一直站到他離開。


    第二晚。候演處的周雨在前幾排尋找,可是沒見到他。她快上台了,才看見他瞄著腰匆匆忙忙地進場。他怎麽這麽晚才來?


    舞蹈中她控製自己盡量不要看向他。


    但是周雨不知道,因為有金遠儀這個觀眾在,她的舞更柔、更美!羞澀的表情,加上徘徊的舞步,像是戀上凡人的仙女,在離開前有無盡的留戀和不舍!


    周雨注意到:他看完她的表演就走了。她馬上去二樓,依就站在窗前看他。


    超星寶貝出來了,金遠儀像是很熱情地在邀請她!仨人一會兒就說笑著走了。


    走了!周雨失落地立在窗前,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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