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是我們結婚以來第三次進電影院,隻是這次我們沒有看大片,也沒有看鬼片,看的是一部國產喜劇片。


    片中的台詞很搞笑,我至今依然記得那些演員無厘頭的說著:


    東施效顰?東施是誰?怎麽會尿頻?


    就你這成績還能受影響?你的成績還有下降空間嗎?


    這幾年你死哪去了?年年同學聚會你都不來,你真有什麽難處給我們大家說,大家就算幫不上你,不還能樂嗬樂嗬?


    秋雅是我們學校著名的校花,而我更出名,我是全校著名的笑話。


    如果那些故事再來一遍,或許現在這刻才是你最放不下的…


    ……


    而我卻因為裏麵的一首歌哭得稀裏嘩啦,


    一次就好,我陪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裏開懷大笑,在自由自在的空氣裏吵吵鬧鬧,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世界還小,我帶你去到天涯海角,在沒有煩惱的角落裏停止尋找,在無憂無慮的時光裏慢慢變老,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隨你跳。


    隻是我始終默默的掉著淚,半邊的長發擋住臉,昏暗的燈光下李兆並沒有看見。


    眼淚幹掉後,我忽然側過頭吻了下他的臉,他轉頭看我,我當即又吻上他的唇,輕點一下後,便是狠狠的吻了上去,不顧電影院那麽多的人,圈住他的脖頸繾綣纏綿,李兆想掰開我的手,咕噥著說:“人多!”


    我卻不肯撒手,一直吻著他,他最後眉眼彎彎的環住我的腰:“我們迴家吧。”


    這次,我們依然沒有看完整部電影,隻不過,今晚,是我和他一起出了電影院,李兆開車,我便像個粘人的小孩一樣,靠在他的胳膊上,他命令我坐好,這樣危險,我說我不怕,他說我怕,我斜眼瞄他:“你不是說你沒有怕的時候嗎?”


    他眸色難辨,在黑夜中幽暗不明,隨即揉了揉我的頭發:“要硬說怕,大概就是你的安危,給我坐坐好!”


    我便聽話鬆開他,坐在副駕駛,手肘撐在車窗上,迴味著他的這句話,心酸的發緊。


    迴到家中,我一下子跳在李兆身上,雙腿勾住他的腰,瘋狂的吻著他,他被我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到,一邊單手脫外套一邊用另一手托住我:“小妖精,要不要這麽猴急?”


    我含糊的說:“要!給你見識見識三十歲女人的威力!”


    他的雙手托住我,我開始解他的襯衫紐扣,直到他結實的胸膛落入我的眼中,我低頭吻如雨點落在他身上,他唿吸越來越急促,一路把我抱迴房,我卻始終沒有停下來!


    愛意交織,時光纏綿,滿屋春意,我的身體隨著情緒逐漸潮濕,泛濫,我緊咬雙唇,弓起身子,虛晃的雙手在空氣中亂抓,似乎是想抓到點什麽,最終李兆的大手牢牢握住我,將我的雙手放在他的脊背上,於是我就像終於找到了浮木,用勁的摟住他…


    貪婪的在他身上尋找每一絲屬於他的氣息和愛憐,當愛.潮衝破的那一刹那,我的靈魂仿佛升華了,每個人都有一條命和一顆心,是把命照看好,還是把心安頓好,我已經有了答案。


    而這一次,我和李兆之間的愛意已然超越了身體的結合,進入了靈魂的交融,他在我心中變成那道聖潔的白光,卻又沾染了蠱惑的黑暗,複雜,誘惑,迷人,不知道從何時起就已經擊潰了我的心房,霸占了我整顆心髒。


    今夜,我和李兆都很瘋狂,他說:“小婉,你的身體騙不了人,我感覺你從來沒有一天像現在這樣愛我。”


    我說:“恭喜你,答對了!”


    他便再次和我糾纏在一起…


    人越大,似乎對於這方麵的事情會越看淡,而我和李兆不知道是不是愛得太波折,相愛不易,相守太難,所以對於彼此總是樂此不彼的探索著,仿佛明天就是生離死別,可誰又說不是呢!


    夜已深,李兆摟我入懷,聲音透著醉人的磁性,他說:“小婉,我以後不想和你吵架了,永遠也不要吵架了!”


    我說:“好!永遠也不要吵架了!”


    直到下半夜我們才相擁著彼此沉沉睡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大腦仿佛進入了無邊的混沌,一直到天蒙蒙亮,我才光著身子悄悄從李兆懷裏溜了出來,斜靠在床頭,手撐住腦袋,靜靜地看了他一會。


    想象自己是個x射線的掃描儀,把他的全部影像都掃入大腦,永遠封存!


    而後,我下了床,從衣櫥裏拿出他的白色襯衫套在身上,赤著腳走到走廊盡頭的儲藏室,翻出自己的行李箱,在隱蔽的夾層裏找到那份,封皮還有著碗底印和亂七八糟湯汁的離婚協議書。


    又赤著腳去了客廳,把離婚協議翻到最後一頁,上麵還有李兆洋洋灑灑的簽名,我的手指輕撫那剛勁有力的“李兆”二字,這個刻在我骨髓裏的名字,然後拿起筆,剛準備在他名字旁落款,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太厲害,根本無從下筆!


    我氣得把筆扔在地上,抓狂的撩起頭發拚命捶著自己的大腦,把嘴唇咬破,顫抖著走到李兆的西裝那,從他的口袋裏摸索出他慣抽的煙,拿出一根迅速給自己點燃,當空氣中再次充斥著熟悉的尼古丁氣息時,我的身體才終於漸漸緩和。


    我又坐迴桌前,盯著那份離婚協議默默抽著煙,小時候看《半支煙》,曾誌偉曾說:以前我以為得不到的東西,一輩子記住她就行了,但有一天老天爺跟你說,我就是記都不讓你記,你能怎麽樣?


    那部電影裏還有這樣一段台詞:每支香煙都有一個故事,一支未抽完的香煙,一段未談完的戀愛…


    所以最終,煙燃盡,人離散。


    我蹲下身撿起被我扔在地上的筆,緊挨著李兆飛快寫下“唐婉”二字!


    帶著一身傷痛,一身疲憊,和一生的愛離開了他…


    秋天是個感傷的季節,隨處都能看見葉和樹的別離,已入深秋,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會不會也很冷,亦如那年一樣!


    當我出現在小師父門前時,他正葛優癱在沙發上看廣告,身旁還有一碗吃到一半的泡麵,聽見聲響迴過頭看向門邊,我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徑直走到他旁邊。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他擠到裏麵,端起那碗沒吃完的泡麵就繼續吃了起來,順帶把湯汁也喝了。


    然後把碗放下,擦了擦嘴扭頭對他說:“師父,帶我走吧…”


    藤一塵似乎並沒有感到吃驚,隻是緩緩從沙發上起身盤腿而坐:“天大地大,想去哪?”


    我迷茫的說:“我也不知道!”


    他長歎一聲:“既然東方巴黎咱們混不下去了,那就去征戰真正的巴黎吧!”


    我側頭看他,他邪魅一笑:“怕嗎?”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


    小師父的家裏,原來我那間房依然保持著原樣,我迴房躺著,可是,一閉眼又全是李兆,耳邊也都是他的聲音…


    “不要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


    如此,我根本睡不著,可大腦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越是疲累越是清醒。


    我盯著窗外,陰沉的天,在堅持了二十四個小時後,還是終於狂風亂作,吹得嗚嗚作響,像絕望的哭聲,淒厲得敲打在我心頭,我幹脆坐起身蜷在床頭,抱著膝蓋,看著大雨傾盆。


    天色從亮到暗,不知過了多久,小師父來敲門,我沒出聲,他把門輕輕打開,走到我麵前,喊我:“小婉。”


    我依然沒轉頭也沒迴應,他聲音很低的說:“他來了,在外麵。”


    我木納的迴過神看著藤一塵,他皺著眉又說了一遍:“他來了,人在外麵,不肯進來,也不肯走,說除非你自己出去!”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緩了一分鍾後,下了床,一步步朝著屋外走去,藤一塵在身後喚住了我:“你考慮清楚了嗎?你出去後可能…”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我沒再迴頭大步走出屋外,可藤一塵又追了出來,往我手上塞了一把雨傘,我接過後輕聲說道:“謝謝,我肚子餓了,你弄點吃的,我一會就迴來。”


    “好。”


    ……


    我撐開雨傘一步步向著院門外而去,那輛黑色的車子上雨刮器不停的搖擺著,大雨滂沱下,他坐在車中,隔著車窗我們相視而望,我沒再上前,他突然衝出車內,大雨瞬間把他淋濕,他走向我,我踮起腳尖用傘遮住他。


    他牢牢抓住我的手腕:“跟我走。”


    我苦澀的搖搖頭:“不,我不會再跟你迴去了!”


    “唐婉,你他媽別跟我鬧,你昨晚是怎麽答應我的?你說過不會再跟我吵!”


    我抬頭安靜的看著他:“我沒和你吵啊。”


    雨柱打在地上和傘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我舉著手臂打著傘,身上的衣服還是濕了,他盯著我看了半天,眸子裏布滿了塵埃!


    隻一字一句道:“我再說一遍,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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