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一走,宋清譯的眼神便黯淡了下來,看得我小心髒都有些揪著。


    “我聽唐嘉說了...”倒是他先開了口。


    我張了張嘴,隻迴了一個字:“嗯。”


    我不敢去看宋清譯那透著失落的眸子,於是盯著自己的指尖。


    “你想好了?”


    我又“嗯。”了一聲。


    我見宋清譯沒有動靜,便側過頭去看他,他的頭微微低著,額前的頭發遮住了眉目,我緩緩開了口:“我...現在也很迷茫,這段時間,我腦子很亂,我時常想,那時候如果堅持一下,不嫁給李兆會怎麽樣?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也許情願像唐嘉一樣,做個曆經艱難卻仍然屹立不倒的人,雖然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守住富潤,但其實那時候,我是真的怕了。


    我們家房子被法院強製收走,爸爸的存款被凍結,我還在上學,身無分文,那年高三畢業,我怕別的同學嘲笑我,甚至不敢和他們聯係。


    小姑那時一個人帶著羅凱,沒有經濟來源,我和唐嘉住過去以後,你能想象嗎?我們甚至一天隻吃兩頓飯,我本來飯量就大,整天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後來我和唐嘉的大學錄取同時下來了,我們沒有錢上學,張伯說他來負擔,可張伯那時候也遭到彈劾,三不五時被請到局子裏喝茶,問話,過得也提心吊膽的!他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常年病榻纏身的老婆!


    那時我整個暑假基本上看不見唐嘉,他一天打了三份工,整個人累的要死。


    後來我選擇嫁給李兆,我承認,我怕過苦日子,我爸從小沒讓我吃過一點苦,他那時生意做得好,我上學時,身邊同學都是抬著我玩。


    後來我爸落馬了,我在路上碰到老同學都繞道走,我嫌難看,我受不了那種一夜之間的大起大落!


    我和你提出分手,是因為我不想過那種日子了!


    我不想吃了上頓沒下頓,我不想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我不想為了學費絞盡腦汁,我不想看見張伯他們前途未卜,更不想看見唐嘉累成狗!!!


    所以我向現實投降了!!!


    唐嘉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就是特麽自私,沒骨氣,窩囊廢!!!”


    我的眼淚流成一片,越說越激動,宋清譯的眼眸清澈幽深如古泉,他握住了我的手不停的說:“對不起,都怪我,對不起...”


    我搖著頭:“跟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看,我今天搞成這樣,不也是自己作的嗎?”


    我望著宋清譯,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他眼裏布滿了不忍,站起身把我摟在懷裏,不停拍著我的背,我估計自己可能是這段時間憋壞了,一下子情緒失控大哭著說:“其實我當時也動搖了,我真的動搖了,結婚前,我一直在等你,那時我對自己說,隻要你來找我,我就他媽的不結了!天涯海角都跟你去!可是你頭也不迴的走了!你說你怎麽忍心丟下我的?宋清譯!你口口聲聲說忘不了我!但是你當時怎麽就能忍心不要我了!!!”


    宋清譯的聲音裏透著無奈和心酸:“婉婉...”他幾度欲言又止,想說什麽。


    可我知道天可補,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複追。


    在我還沉浸在過去那段無奈心酸的記憶中時!


    “砰”得一個聲響忽然出現在耳邊,我驚得把頭抬起來,看見李兆站在門口,他就那麽站著,黑色的風衣好似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顯得那樣冷厲,幽暗深邃的眸子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仿佛修羅撒旦葉終結者,我的眼淚戛然而止。


    瞬間從宋清譯懷裏掙紮出來,我想喊他,可下一秒他卻轉身離開了,沒有說一句話!


    那一刻,我的心髒像被人活生生的挽掉,痛得無法唿吸!


    從那天以後,李兆再也沒來看過我,我也沒有向他解釋那天的情況,反而在我心中有絲報複的快感!


    我突然覺得我們兩就像摔跤場上的選手,互相執拗著,誰也不向誰低頭!


    隻是病房裏的花,每天都會有人來換,但他卻不會再出現!


    小尾巴不再笑得抽過去,唉聲歎氣的頻率更加高了,我的身體一天天好轉,精神卻一天天萎靡!


    我經常會盯著病房裏的花發呆,一發一整天不說一句話。


    自從那天,被李兆發現我和宋清譯抱在一起後,我就對他提出以後別見麵了,我看見宋清譯隱忍的神情,揪心的說,我們都應該向前看。


    我想不管怎麽樣,我都要生下這個孩子,就跟自己倔著股勁一樣,這股勁兒導致雖然我精神萎靡,卻依然食量巨大,短短時間內,居然胖了十五斤,等唐嘉再看見我後都嚇了一跳!讓我悠著點,別生完孩子,沒男人願意正眼瞧我!


    我心說特麽該正眼瞧我的男人都被我趕跑了,我尼瑪還要誰來瞧!


    那幾天我就跟失心瘋一樣,纏著小尾巴幫我買通各種關係,查查我肚子裏麵小孩是男是女,這對小尾巴來說不是難事,很快就查出來了,是個女孩!


    我知道消息的那天,大概是住院這麽長時間以來,唯一有笑容的一天,我想另一個人應該也會開心的,他不是一直想要個女兒嗎?


    再次迴到病房後,我就在糾結要不要告訴他,不管怎麽樣他是孩子的爸爸,可是我拿著手機發呆發了四十分鍾,就是沒勇氣給他撥過去!


    還是小護士來給我進行例行體溫檢查的時候,無意間對我說:“剛才就看見你老公了,怎麽還沒上來啊?”


    我問她在哪看見的,她說在樓下檢查室那邊,我立馬就奪門而出,不顧小護士的追喊!


    我想李兆是不是來看我,卻又抹不開麵子,所以才一直在樓下徘徊,雖然這不是他的作風,但我此時隻想告訴他,你快有女兒了...


    在醫院躺了足足一個多月,胖了十幾斤後,走路都感覺喘,到了三樓,做心電圖、b超、血液檢查等都在這層,我順著走廊走了一圈,並沒看見李兆!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迴頭瞥見一個長發飄逸的背影!亦如那年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安靜的坐在教室裏,手上拿著畫筆,一副清水出塵的模樣,她穿著病服,扶著她的人,正是李兆!


    那一瞬,我的腦袋“嗡”的就炸開了,我忽然感覺眼前一陣眩暈身體猛地撞在牆上,我聽見旁邊有人問我:“小姐,你沒事吧?”


    我一邊捂著胸口一邊拚命衝出安全通道!我不能被他們發現!我不能被他們看見此刻我狼狽不堪的樣子!


    我以為...以為李兆是來看我的,我以為他這麽多天沒來,是氣宋清譯,又或者,是真的太忙了!


    我不停這樣勸慰自己,卻萬萬沒想到,他終於來醫院了,卻是陪著另一個女人!


    李兆好狠,他真的好狠,我打過他,罵過他,掙紮過,拚命過,傷害過,撕扯過...


    而他,漫不經心的走進我的心裏,又不動聲色的毀了我!


    那一刻,我才真正領悟,小尾巴那句,我和他鬥,就特麽是入門級的!


    我心裏漸漸升起一股巨大的痛苦,需要發泄,緊握的拳頭不停打在安全通道的牆上,一下又一下!


    我咬著唇,嘴裏充斥著殘忍的鐵鏽味,無力的在樓梯間痛哭!


    二十分鍾後,我重新迴到病房,小尾巴焦急的站在過道,看見我後跑了過來問我死哪去了,隨後發現我麵色不對,猛地拉起我的手對我喊道:“手怎麽迴事?怎麽全是血啊?唐婉,你他媽跑哪去了?我都急死了!”


    我眼神空洞的盯著小尾巴,聲音感覺漂浮在空氣中:“你是不是我好姐妹?”


    小尾巴麵色凝重的點點頭。


    我無助的說:“那你幫我好不好?幫我離開這裏,想辦法不要讓李兆找到我!”


    “為什麽?”


    “答應我!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見到他,我怕孩子保不住!”


    透過小尾巴的瞳孔,我第一次看見如隻喪家之犬的自己!


    小尾巴心疼的把我拉迴病房,她有些無奈的說:“你看,這次住院,我們沒有告訴他,他用了一晚上就找到你了,我就是把你藏得再好,但滬市就這麽大,以他在這的勢力,想找一個人太容易了!”


    我絕望的衝進洗手間吐得一塌糊塗,我已經過了三個月了,妊娠反應逐漸消失,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差點連五髒六腑都給吐了出來!


    小尾巴慌亂的給我遞紙巾,不停順著我的背,焦急的說:“好,好,我答應你,我帶你走,帶你走!”


    緩了老半天,我才直起身子,緊緊抓著小尾巴,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神色認真的對我說:“我身邊認識的,恐怕隻有兩個人有那個能力讓你不被李兆發現!一個是許子岩,不過,我不會找他,他也不會幫你!還有一個...”


    小尾巴皺了下眉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我焦急的問她:“誰?我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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