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唯望眼欲穿中,薑糼容孝期滿了,兩人終於可以成親了。

    房屋打掃得一塵不染,花木纏繞著紅羅,廊簷掛滿貼著大紅囍的燈籠,整個季府熱鬧招搖,說不盡喜慶吉祥。

    季唯半夜裏就穿上新郎袍戴上大紅花等著,不多會兒就跑去問一下過來幫忙的李昂毛清池孟沛陽,還有多長時間能出發迎親。

    毛清池愛慕粉妝求而不得,看到季唯胸前的大紅花就想哭,悶聲不響不搭理他。孟沛陽更不肖說,隻鬱悶得想與毛清池一起抱頭痛哭。喜歡的女人出嫁了,新郎不是自己,現在新郎不讓他睡覺,一會就來恬噪一下,惱得想甩門離去,卻又不舍得,想親眼看到薑糼容拜堂的過程。

    三人中隻有李昂和季唯說話,不過,季唯問得幾次後,他便和季唯一樣焦急了。

    “怎麽這麽久還黑著天,不會是天狗咬日給咱們遇上了嗎?”

    “天狗咬日?哪有那麽容易遇到。”孟沛陽嗤笑,橫豎睡不著了,不睡了,拉了季唯坐下,朝毛清池使眼色讓他附和,要季唯講他和薑糼容相處的情景。

    季唯隻是不懂人情世故,又不是傻子,孟沛陽要聽他與薑糼容的閨幃之樂,哪肯講。

    “慎之,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倆都二十一歲了還是童男子,講來聽聽好不好?”毛清池附和孟沛陽。

    季唯哦了一聲,緩悠悠一本正經道:“這個……也不是不能講,不過我講了私密事給你們聽,你們也得坦承相對,先把衣裳脫光了吧。”

    “慎之,你什麽時候學的這麽壞。”毛清池愁眉苦臉大叫。

    孟沛陽也是眉頭打結,給季唯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如果大家一齊光著還好,李昂和季唯衣冠齊整,他和毛清池則精光溜溜的,太別扭了。

    這一晚過得真是慢,好容易迎親時間到了,季唯騎了高頭大馬出門迎新娘,孟沛陽眼睛通紅看著迎親隊伍走遠,妒火中傷心碎魂斷,悲傷良久,決定晚上偷溜進新房裏麵,躲橫梁上躲著偷聽季唯和薑糼容洞房。

    毛清池也想鬧洞房,不過他沒武功,想的是躲床底下。

    “這樣不大好,給慎之發現了會生氣的,而且,他們肯定要脫衣裳的,光聽聲音也還行,看到薑糼容的身體慎之會把我們剁成肉醬的。”孟沛陽拒絕了,開玩笑,糼容的身體怎麽能給別的男人看?糼容旖旎情動時的聲音也不能給別的男人聽到。

    薑糼容這日沒

    給季唯輕鬆多少,她給頭上沉沉的鳳冠壓得脖子快斷了。

    季唯喜滋滋的,撒帳坐褥後,忙把喜娘和服侍的人趕走,伸手去揭蓋頭。

    “這鳳冠太沉了,快幫我取下來。”薑糼容累得連舉手都無力了。

    “好。”季唯忙不迭答應,取下鳳冠後,又主動幫薑糼容柔按脖子。

    不似古代女子盲婚啞嫁就是好處多多,不用裝著端著守規矩,薑糼容亂沒形象扭了扭身體,讓季唯按完脖子按肩膀,一麵自己拿了甜品吃,又搓臉上厚撲撲的粉,問季唯:“這個樣子在外麵遇到,還能認得出我來嗎?”

    “能認出來。”不過得很費勁才能認出來,畢竟那臉上的粉厚得手一搓就撲撲掉,嘴唇塗得紅得像猴子屁股,怪難看的。

    “先洗掉吧。”新房裏什麽都準備好的,銅盆裏備著清水,季唯端過來給薑糼容洗臉,蹲下身要濕布巾時,看到水裏房梁的倒影愣住了,微一遲滯後季唯又泰然自若,將布巾浸進水裏攪碎了梁上倒影。

    洗淨臉喝過交杯酒,到了最按捺不住的洞房時刻,薑糼容也微有羞澀,雖然以前做過了,可此時良辰美景紅燭高燃,鴛鴦帳裏被翻紅浪,感覺是不一樣的。

    “聽說孟沛陽挨打了。”季唯卻不急著洞房,先說起閑話。

    這時候他怎麽會有心思說閑話,薑糼容微詫異,看向季唯,季唯朝她輕眨眼睫,薑糼容會意,知孟沛陽在新房裏躲著,又好氣又好笑,順著他的話問道:“為的什麽挨打的。”一麵說著,一麵依到季唯身上輕蹭故意眼紅孟沛陽。

    季唯張臂把她摟住,喘著氣親了一下,歎道:“據說是偷看一個寡婦洗澡了,本來不給人家知道也沒什麽要緊,可他看得失控了一隻手扳斷了窗欞,給那寡婦發現了。”

    “啊!孟沛陽竟是這樣不要臉不知羞恥的人。”薑糼容驚叫。

    “其實他偷看女人洗澡不是第一迴了,那些被看的女人便是發現了也不敢聲張,再加上他以前是國公世子,就逃過律例製裁了。”

    薑糼容咋唿不已,拍著胸膛道:“幸虧我進京前你就提醒我,說他是京城裏最不要臉的公子哥兒,我才避著他,不然,看他長的英武,家世又好,又體貼人關心人,就給他迷惑了。”

    孟沛陽躲在橫梁上,開始聽得季唯毀謗自己,還強忍著,後來聽到薑糼容那番話,想起薑糼容初見自己時就對自己橫眉冷對豎起滿身刺,信以為真,氣得大叫道:“季唯,

    你個小人,竟然背後傷人。”從橫梁上跳了下來,攥起拳頭就要去打季唯。

    薑糼容防著他打人的,看他從梁上跳下來,當即假裝驚恐地大叫,一頭往後仰暈倒過。

    床褥子都是軟綿綿的,薑糼容忘了這是新房的床,上麵撒了五彩果子的,她直挺挺倒下去,好巧不巧頭部硌到硬殼果子了,霎時間腦袋一陣劇痛,輕飄飄魂魄離體出竅。

    難道又要重生或是穿越?薑糼容嚇得拚命要往床上的身體裏鑽,一股極大的無形的力卻將她卷離開新房。

    迷霧沉沉籠罩,薑糼容在迷霧裏穿梭,似乎是一瞬,又似乎過了很久,耳邊忽聽得一個沉肅冷硬的聲音道:“讓開,我要見薑小姐。”

    這是誰在說話,聽聲音是季唯,卻又不大像,季唯以前說話很冷,後來慢慢有了人情味,溫厚低醇沒有那麽冷冽了啊!薑糼容不解著,忽又想,不對,季唯怎麽會喊自己薑小姐呢?

    像是要解開她的疑問似的,她的眼前出現了影像。

    高大的大門,大門兩側蹲著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季唯身上著赭色官袍,頭戴烏紗翅帽,背後立著幾個差役,正冷冷地望著麵前穿灰布短裰載六角帽阻止他入內的仆人一樣的幾個人。

    這是誰家?那些家仆好像見過,薑糼容看向大門上的門匾,黑色的飛揚霸氣的孟府兩個字落進眼簾時,薑糼容愣了愣明白過來,這是迴到前世了。

    怎麽會這樣?自己又重生了一迴嗎?不,自己現在沒有身軀隻有魂魄在空中飄蕩。

    薑糼容又驚又怕,下麵季唯一把抓住一個孟府家仆的棍棒扔掉,冷聲道:“阻止官府辦案依律要監禁,國公府下人也不例外,讓開。”

    孟府的下人在他淩厲的目光中腿有些抖,緩緩讓了路出來,季唯大踏步進了孟府。

    季唯的腳步有些淩亂焦急,這不是他一慣的作風,薑糼容有些不解,隱隱地覺得,季唯似乎很關心自己。

    季唯遲了一步,大廳中前世的薑糼容在他到來的那一刻低垂下頭。

    “薑糼容……”季唯低喊了一聲,走到屍體旁,蹲了下去默默地拉起薑糼容的手。

    那雙手原來潤白如玉,指甲光滑可愛,透著淺淺的粉色,如今滿是鮮血,因為被打痛苦地抓撓,指甲都折斷了,掌心指腹傷痕累累。

    季唯定定看了許久,薑糼容感覺到,他這一瞬間撕心裂肺的悔恨和痛楚。

    “季大人

    ,薑糼容便是死了,也還是我孟家的媳婦,請季大人避諱。”韓夫人大聲嚷道。

    季唯放開薑糼容的手,很輕很輕地扶放下去,像是怕驚醒她似的,然後他霎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冷睨韓夫人。

    狼光!薑糼容在他眼裏看到狼一般狠厲的兇光。

    “慎之,你別做傻事。”薑糼容大聲喊,卻發不出聲音。與此同時,季唯已奪過韓夫人手裏剛才打上她脖頸的那根棍子,狠狠地朝韓夫人砸下。

    孟府的下人驚呆了,也給季唯的惡狠嚇壞了,忘了反應。

    棍棒一下下毫不停頓擊下,韓夫人撲倒地上。

    薑糼容整個人魔怔住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季唯眉眼扭曲,很憤怒很傷心,這不是對一個陌生人的死該有的反應。

    為什麽?他喜歡自己嗎?

    薑糼容想起李府那日初見,季唯沉沉地看著自己,忽又想起坐著花轎嫁進孟府那日,喧天的鑼鼓聲裏季唯那聲幽細的歎息。

    “你們還不給我攔住他。”韓夫人淒慘地哀嚎,掙紮著喝罵下人。

    沒有人上前,他們給季唯的瘋狂的惡魔一樣的眼神嚇住了,韓夫人的尖叫從高昂到斷斷續續,終至沒了聲息。

    他打死韓夫人要受律法製裁的,薑糼容心疼如絞,她不想季唯因為自己毀了前程毀了一切。

    看韓夫人一動不動了,季唯扔了棍棒,蹲下去抱起薑糼容的屍體。

    他的嘴唇輕啟,聲音低不可聞,薑糼容聽到他說:“對不起,我不該為了破案留粉妝在你身邊,使你陷入更大的危機,不該置身事外任由你嫁給孟沛陽成陰婚害你喪命。其罪惟鈞,我得把命抵給你。”

    “傻瓜,你又沒錯判,你隻是為了破案方便,後麵發生的這一切也是你料得到的。”薑糼容大吼,肝腸寸斷。

    “想必你也不想留在孟家葬進孟家祖墳,死後還掛著孟沛陽妻子的名份吧,我定盡力幫你脫去。”季唯抱起薑糼容的屍體,緩緩站了起來往外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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