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花苑,猶如冥界的暗址。兩者相隔著一個人世,卻又莫名地契合,宛如並蒂蓮花,雙生雙伴。花苑已離我和輝不遠,隱隱可以聽到裏麵傳來的談笑聲。由聲音也可以隱約辨認出是一個婦人以及幾個年輕女子。

    把守花苑的老侍衛認出了輝,都是又驚又喜,其中一人直接行了個大禮就想向裏麵通報。

    “不必通報,我自行前去就好。”輝一句話便止住了那侍衛的動作。

    “那……二皇子請。”兩人把腰死命地往下彎,似乎想通過這一動作來反映他們的忠誠。

    輝點了點頭,我和他便暢通無阻地走了下去。

    “母後。”站在那個衣著華貴的婦人身後,輝行了個禮。

    “或迴來了啊。”婦人沒有轉身,隻是隨口應著。

    輝聽聞,愣了愣,沒有接話。

    天後聽不到身後人的答話,又見左右陪同的天女麵色有異,才緩緩地轉過身來。刹那間,四目相對,天後的眼裏流露出難以言喻的驚喜的光彩,她快速地走上前去,輕輕執起輝的手,萬語千言都凝成了眼淚。

    她的這一轉身,我與她打了個照麵,這也才讓我有機會細細打量她。

    天後出乎意料的年輕,可是細細一想,比丈著天帝,又覺得兩人很相稱。上殿上我隻是略微抬頭看了幾眼,沒有細看天帝的模樣,卻隱約瞧見了他的容顏。他也是一頭金發,眉宇間比輝多了幾分英氣,卻沒有一絲衰老的跡象。這樣想著,我又一次把目光投向天後。越看她,越覺得是個美豔的女子。雲鬢鬆挽,金步搖斜,美眸微睜,朱唇輕啟。這一點,倒是與輝的出塵氣質有些不同。

    “輝,你迴來了……剛才,母後以為是你大哥迴來了……所以……”良久,天後才緩緩開口,一雙略帶歉意的眼睛還是緊緊地盯著輝。

    “母後,兒臣並沒有責怪母後的意思,畢竟五年未見,母後也不大認得兒臣的聲音了吧。”輝微笑著,可那份笑意卻分明沒有染上眼底。我凝眉,為何輝和天帝天後之間總似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他們的關係,不似父母與孩子間那麽親密,反而有一些淡淡的疏離。五年的時間,真的淡漠了親子之情了嗎?還是說,五年前,就是這樣?

    “輝,這幾年來,你受苦了……”天後溫柔一笑,隨即又把左右的天女遣了下去。她的目光掃向我,愣了愣,似乎是不知該如何開頭稱唿。

    “母後,”輝笑著開口介紹,“這是……落塵,是父王新封的天女,也是我在人間認識的一個朋友。”

    “哦?”天後饒有興致地看向我,“這麽說是你帶她上界的?”

    “正是。”

    “天後。”我朝她行禮。

    “不錯。”天後素淨的手輕輕抬起我的臉,令我有一刹那間的發麻。不是因為她的舉動,而是因為她的手指,實在是太冰涼。宛如千年寒冰的手觸上肌膚的那一刻,身體無法遏製地想要抗拒。

    “落塵天女,既然是輝帶你來的,那麽以後便把天界當做自己的家,不必拘束。有什麽不懂的事,都可以問我。”天後笑笑,眼神含著幾分曖昧,“你也不必如此生疏地喚我天後,或許再過不久,就該改口了。”

    猶如一道驚雷當頭,我再度愣住。她這話的意思,竟與天帝如出一轍。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輝,他淡然一笑,開口解釋:“母後,她隻是兒臣的朋友,您想太多了。”

    “是嗎……”天後心有不甘地看著我想要我求證。

    “天後您的確是誤會了。”

    “好吧。”天後微歎一聲,又非常體貼地開始了噓寒問暖,“落塵初來天界,可有任何不習慣的地方?如果有,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天界不比人間,有些規矩還是要守的,若是因為不知而壞了規矩,那就麻煩了。落塵,你可有什麽要問的?”

    我略微想了想,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冥界與天界的淵源。這一點,確實是困擾了我。

    “天後,落塵有一事相問。”我緩緩開口,“冥界與天界該是兩不相幹,為何您的女兒會成為冥界的冥王?”

    聽到這樣的問題,天後恍神了片刻,似乎是有些訝異。她的眼眸忽明忽暗,最後才恢複自然地為我解惑:“落塵天女知道的事真多呀。你既然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自古天界與冥界確實是兩不幹涉。冥界一直由當時的冥王鬱涼來掌管,二十年冥王的親信翡叛亂了,扣押冥王,企圖奪位。冥界向天界求援,天界派兵助鬱涼,終是平息了此叛亂。鬱涼從此也無心冥王之位,冥王一位由此就由天界的人來擔任。這一次,恰好是轅惜擔任。”

    “那……”我還想問殘羽的事,卻被天後開口打斷了。

    “落塵何必問這些乏味的事呢?不如,我來為你介紹介紹輝的兄弟們。”天後笑得極為溫柔,“天界皇子有二人,皇女有一人。那皇女,自然值的是轅惜了。兩兄弟中,輝是次子,他還有個哥哥叫夜轅或。”

    就如此而已?我困惑,為何……天後隻口不提殘羽?那不也是她的兒子嗎?

    正當我困惑之時,一個聲音,自我身後響起。

    “母後,何事談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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