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迴話決定了自己以後人生路的走向,也決定了蘇青嬋與海棠的命運。

    明月沉吟許久,對紅影道:“你迴去稟告太妃,就說我和我娘不在府裏,去了哪裏,何時歸家,沒有問到準信。”

    紅影自是無不依從,行禮告退。

    普安王妃讚道:“我兒聰明,處理得甚妥。”

    “娘。”明月倒進普安王妃懷中,哽咽著道:“一個續室的位子,女兒真不想費力去爭了。”

    “可你不是已決定要爭了嗎?”普安王妃反問,又道:“此事暫不迴話,讓那海棠焦心憂急一番,給那她教訓,我兒做得很對。收拾了,和娘到西山去,等從西山迴來,看看進展,再來決定怎麽迴話。”

    “娘是想從太後那邊?”

    “不僅是從太後那邊,娘聽得,昨日突降暴雨,淑妃為表孝順,今日一早冒雨去西山探望太後了。娘想著,蘇夫人沒半分成算之人,對廣威軍又一點不了解,卻說得出要讓蘇大進廣威軍的話,約摸是淑妃的弟弟想進廣威軍,姚夫人跟蘇夫人提過。”

    “娘要趁著淑妃在太後跟前的機會,向太後進言,把蘇青嬋的表弟和大哥都弄進去廣威軍煩王爺?”

    “正是,聽說淑妃得寵,更大緣由是太後喜歡她,娘替她說出她不便說的,也賣個人情給她。”

    姚清弘和蘇紹倫若是進廣威軍,一個是情敵,一個是爛泥扶不上牆,兩人在眼皮底下晃,鄒衍之不煩才怪,既煩了,迴府對蘇青嬋就難有好臉色了。

    更大的網朝蘇青嬋張開,蘇青嬋渾然不覺,這一夜是新婚幾天來鄒衍之第一次不在身邊,聽著窗外嗶嗶叭叭的雨聲,一夜輾轉難眠,天亮時方迷迷糊糊睡著了。

    日間還是傾盆大雨,鄒衍之沒有迴家,蘇青嬋起得遲了,早飯也沒吃,聽映碧說端靜太妃沒有處置海棠,還給了解藥,暗感奇怪,用過午膳,沉吟了一下去向端靜太妃請安。

    “王妃請迴,太妃歇午覺了。”萍珠出來迴話的。

    蘇青嬋微笑應了聲好,帶著琉璃往走了,走得十幾步,想了想,讓琉璃在迴廊等著,自己一個人打了傘迴轉慈心院。

    院門口沒人,蘇青嬋有些失望,正想走開,萍珠從裏麵走了出來。

    迴來對了,蘇青嬋也不說話,萍珠左右看了看,走到蘇青嬋幾步遠,垂首行禮,口中極小聲地飛快地道:“海棠說,芫荽子湯和紅薯葉湯是……”

    蘇青嬋唔了一聲,也不道謝,轉身抬腳便走。

    這麽著,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了,萍珠暗喜。

    原來膳桌上安排了解藥,一為及時解毒,一為將自己套得更死,明月還沒迴準信,此事還有轉圜之地。

    等不得端靜太妃睡醒稟過了再出府,亦且若是先稟過端靜太妃,端靜太妃又不讓她迴娘家,那時更麻煩,蘇青嬋吩咐映碧讓房躍征安排馬車給她迴娘家,又讓澄紅去慈心院候著,端靜太妃午睡起來後,稟知自己迴娘家了。

    馬車冒著暴雨出了靖王府,劈劈叭叭的雨點打在車頂上,聲聲不絕於耳,又有雨水從車門縫溜進來車廂,濕氣彌漫,讓人頓感滄桑淒涼。蘇青嬋在心中暗暗悲歎,希望母親還未落入圈套。

    蘇太太見女兒迴家,欣喜萬分,看蘇青嬋裙裾濕了,忙不迭吩咐燒熱水給蘇青嬋沐浴換衣裳。

    “不用了,娘,我有話問你,這兩日有沒有人跟你提起什麽芫荽子湯紅薯葉湯什麽的?”

    “有啊!前日娘去你姑媽家,在路上遇到葉大人的夫人,說了幾句話,她說這兩樣於中年人服用養顏美容,我昨日要告訴你的,後來走得突然,沒來得及說出來,這不,今日寫了,想送一個信到普安王府給普安王妃,一個進靖王府給你,使你好打點著,討得你婆婆歡心。”蘇太太遞過兩張紙給蘇青嬋。

    蘇青嬋一動不動,眼睛看著那白紙上的字,心口跳了又跳,恰在此時,巨大的一聲悶雷爆響,蘇青嬋握著白紙的手倏地攥緊了,指節都泛了白。

    好在今日下大雨,亦好在自己及時迴家,否則,白紙黑字落在人手,可就……

    蘇青嬋扶住頭,後怕使得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青嬋,怎麽啦?”蘇太太有些驚怕地看蘇青嬋。

    “幸好今日下大雨,娘沒把這兩張紙送出去。”蘇青嬋無力地道。

    “送出去會壞事?”蘇太太臉白了。

    “嗯,會壞事。”

    “這麽說,還是聽沐風的對了。”蘇太太喃喃自語道。

    “二哥說了什麽?”蘇青嬋看蘇太太。

    蘇太太有些臉紅,小聲道:“那日娘給你買那些藥,你糊塗大哥往靖王府裏送,沐風從靖王府迴來後,跟娘說,以後不拘往王府裏送什麽,都要讓他看一下,他今日一早上錢莊的,還沒給他看過,娘就沒差人送。”

    蘇府仆從不多,普安王府和靖

    王府,要使一個人一路送的,靖王府的還沒送,普安王府的也壓下了。

    蘇青嬋把那兩張紙撕個粉碎,將昨晚之事,還有其中危機,一字一字,極緩地講給蘇太太聽。

    “娘,若是坐實了我下毒毒殺太妃的罪名,輕則被休下堂,重則問罪公堂,那時,王爺想護女兒,也護不住了。”

    “啊?”蘇太太捂嘴驚叫,扶著椅把的手不停顫抖,好半晌道:“今日若不是等著沐風看過,這字條送出去了,你……你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白紙黑字交了把柄給人,雖是今日才送的,可普安王府不會說是今日送的。”

    “怎麽會?普安王妃人很好的,我才會想著把這個養顏方也送給她。”蘇太太小聲為自己辯解。

    “明月郡主喜歡衍之哥哥。”蘇青嬋看著自己的母親苦笑不已,姑母看出不對勁,母親怎麽一無所察。“娘,你說的葉夫人,是不是葉士俊的夫人?”

    “正是,當年葉大人和你爹是同僚,有些交情,她怎麽要講這個給我聽害你呢?”

    “因為她的女兒,就是太後和皇上賜給衍之哥哥的眾多美人中的一名。”

    蘇太太明白過來,麵上羞得赤紅,呐呐道:“娘覺得這方子沒問題,差點不想等沐風迴來問他了。”

    所以等著蘇沐風,是因為,這幾日,蘇沐風不僅把蘇紹倫接管過去,連正房這邊的花銷,也一並打點了,吃喝穿戴脂粉等采買,他都包了,安排得妥妥貼貼。宋媽在蘇太太耳邊咶噪不停,勸蘇太太順勢與柳氏和好,老了若是能得蘇沐風供養孝敬,就不用發愁了。

    蘇太太有些動心,方忍了性子等蘇沐風查看,想不到一念之間救了女兒。

    蘇青嬋眼眶酸澀,靜默了半晌,道:“娘,女兒嫁進王府之前,太後和皇上賜了不少美人給衍之哥哥,這些人,都是進宮候選的秀女,各有背景,娘以後還是小心些行事,各府若有邀約,姑媽有同往的就一起去,聽著姑媽一些,其他事,我二哥在外行走,總比咱們內宅女人知得多些,聽他的沒錯。”

    “娘曉得了。”蘇太太一身冷汗,女兒可是她和兒子下半生的依靠,女兒若有什麽差池,她可靠誰去。“青嬋,娘雖沒把柄送給人拿捏著,可普安王妃和明月郡主若是助那海棠誣賴你,可如何是好?”

    倒打一耙?或是找明月挑破?蘇青嬋沉思片刻,道:“娘,不拘是誰,若問你這兩樣湯水,你就說不知不

    懂沒聽過,矢口否認。”

    “可葉夫人明明講給我聽過,對質時,葉夫人要說講給我聽過我知道的呢?”

    “她不會這樣說的,她若這樣說,那就更好了。”蘇青嬋淡笑,道:“她若這樣說,就證明她在你之前知道這麽迴事,講給你聽是別有用心了。”

    蘇太太若是在有人問起時實說,葉夫人不認帳,反變成蘇太太自己知道的,卻要賴人,蘇太太一口咬定不知,葉海棠和葉夫人要陷害也沒處使力了。

    “這麽小一個飲食方子,背後藏了這麽多事,真讓人想不到。”蘇太太白著臉顫聲道。蘇家雖說先時也是富貴之家,隻是蘇父去得早,柳氏不跟她爭什麽,上無公婆中無叔伯妯娌,庶子省心,她的心思比人家單純許多。

    見母親嚇得臉色發白,蘇青嬋忙忍了憂煩笑著安慰她,母女倆說了會兒閑話,蘇青嬋又把昨日普安王妃當眾提出讓蘇紹倫進廣威軍背後的險惡用心說出來,蘇太太卻不樂意了。

    “你大哥沒個著落的地方,瞧,人家問起,娘都不知說些什麽,得給你大哥說親了,你幫著他謀個出身,真不行,等他說上個好姑娘,成親後再退出廣威軍,難道不行?”

    蘇青嬋長歎,皇家衛隊,要進要出給蘇太太說得像吃飯喝水般簡單。

    “太太,大少爺和二少爺迴家了,過來給太太請安。”宋媽揭開簾子進開匯報,語氣很欣喜。這幾日,蘇家的仆人都看到盼頭了。

    “娘。”蘇紹倫和蘇沐風隨後進來,蘇紹倫甩著手臂叫喊道:“算帳算得累死我了。”

    “歇一歇。”蘇太太拉了兒子坐下,又喊春桃給蘇紹倫揉肩膀。

    “二哥。”

    “怎麽下大雨家來?”見到蘇青嬋,蘇沐風心中高興,複又擔憂,把蘇青嬋上下看了看,見她裙裾濕了,皺眉道:“雖是夏日,然暑氣重,也別涼著,走,去把裙子換了。”拉了蘇青嬋迴蘇青嬋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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