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戰鬥激烈到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祁念一眼神烏沉著迴望過去,沉聲道:“二師兄,我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空中玉華清露出一個破綻,他側身而過,身前空門大開,正好露出心口這處命門。


    墨無書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橫劍直上,斜切過去,手掌聚起洶湧的靈潮,當即斬下。


    卻沒想到,就在他出招的瞬間,玉華清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個奇特的弧度,身影鬼魅般從墨無書的掌刃之下閃過,而後竟然直接和墨無書擦肩,徑直向著高台襲來。


    他動作實在太快,幾乎一眨眼就已經衝到眾人麵前,人們下意識地出招抵擋,祁念一反手握緊了對她仍沒有反應的劍。


    見識過剛才祁念一和玉華清對峙的模樣,任誰都不會懷疑,玉華清此舉是衝著她來的。


    晏懷風下意識地擋在祁念一身前,體修哪怕無法運轉功法,這身強健的體魄也能為她阻攔一二。


    神機眾人跟隨在晏懷風身後,將祁念一保護起來。


    卻沒想到,玉華清眼神包含戾氣地瞪了祁念一一眼後,身影驟然折返,抓住了站在距離她不遠處的玉笙寒。


    而後毫不猶豫地掐著玉笙寒的脖子,將他拎到了空中,直接將劍橫在了玉笙寒的頸間,鋒銳的劍鋒隻要再往下壓一線,就能將玉笙寒的頭顱割下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玉華清這是何意。


    “當真是瘋了?不抓別人,竟然抓自己兒子。”


    玉重錦在看到這一幕時,眼底的光徹底碎裂。


    唯有隕星峰幾人臉色驟變。


    玉華清滿意地看著他們的反應,低笑道:“墨君真身一直在深淵之下,昨日才得出現,想必還沒有來得及為我兒和那個丫頭解除同心契吧?”


    玉笙寒感受到自己脖子上冷厲的劍鋒,臉上露出一個似譏似諷的笑容,他淡漠地看了祁念一一眼,最後闔上了眼眸。


    玉華清嘶聲笑起來:“墨無書,沒想到吧,當年為了給你的好徒弟保命結下的同心契,如今成了要她命的刀。”


    墨無書收起劍勢,臉色陰沉無比。


    玉華清神情得意:“同心契這樣的本源法術,施術時間那麽長,墨君要不要試一試,究竟是你解除同心契來得快,還是我一劍同時殺了我兒和你徒弟來得快?”


    沒人想到玉華清能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為了要挾墨無書和祁念一,直接拿自己親兒子做人質。


    玉華清眼神轉而看向祁念一:“今日不殺你,我意難平。”


    他親手打造的一切,全都毀在一個二十歲的黃毛丫頭手裏。


    他怎能不恨。


    玉華清低笑一聲,掌中彌漫起雷光,對著玉笙寒的天靈蓋狠狠拍下,劇痛和麻痹感讓玉笙寒生理性地涕泗橫流。


    祁念一同樣感受到了一陣痛意。


    她眼中劃過訝異之色,猝然看向玉笙寒。


    她第一次知道,同心契的作用下,他們能感受到對方的痛苦。


    玉笙寒牙關緊咬,頸間青筋凸起,身體不受控製地震顫起來,隻一雙眼睛半開半合地看向祁念一,一言不發。


    見她安然無恙,玉華清有些驚訝,而後反應過來:“對了,你是雷靈根,不怕雷電。”


    “那這個呢?”


    他反手一斬,劍光落在玉笙寒背後,玉笙寒頓時皮開肉綻,血花飛濺。


    這道劍傷深可見骨,卻不傷玉笙寒性命,玉笙寒仍然被玉華清牢牢控製在手中。


    幾乎同時,祁念一感覺到後背一陣劇痛,重擊之下,她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見這招有用,玉華清滿意地笑了,轉眼間又在玉笙寒身上落下數道劍氣。


    玉笙寒身體幾乎血肉模糊,最嚴重的一道劍傷在右臂。


    他的右臂被玉華清生生折斷,白骨戳破皮肉,扭曲著軟軟地搭在身側,那般慘狀叫人不忍直視。


    祁念一承受著和玉笙寒同樣的痛苦,她深深喘息著,騰空而起,緩緩靠近玉華清。


    墨無書擋在她身前:“別過去。”


    玉華清嗤笑道:“躲在師尊身後不敢出來嗎?在雲中城裏的時候,不是很囂張?”


    “現在呢?和自己的劍斷絕聯係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玉華清得意道,“是不是感覺現在自己手中的劍,就是一堆死鐵?”


    “失去了劍,你還剩什麽呢?”


    祁念一目光沉靜,注視著玉華清,他掌下是被痛苦折磨著已經快失去意識的玉笙寒。


    玉華清拖長了聲音,質問道:“失去了劍,你還剩什麽呢?”


    身為一個劍修,失去了你的劍,你還剩什麽可囂張的?


    “你能走到今天,不就是仗著自己有一把好劍嗎?”


    玉華清說著,表情都快要扭曲了。


    他自幼就希望成為一個劍修,但少年時卻發現自己的師姐天生就懷有劍骨,而他自己沒有。


    長大後,他又碰到了墨無書這樣的怪物。


    甚至……連墨無書的徒弟,也處處阻礙他。


    “你們師門,都該死。”


    祁念一睫羽輕顫,似乎被玉華清剛才的話說動,又像是想起了些什麽。


    墨無書看見她的表情,沉聲道:“別多想,你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你自己清楚,大家也都清楚,不用往心裏去。”


    那頭,玉華清爆發出瘋狂的笑聲,意識迷蒙地玉笙寒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向前方時,隻看到祁念一的一個虛影。


    他眼神垂下,落在自己掌心。


    同心契……還有父親所不知道的一個用法。


    迷蒙的眼神在玉華清又一記重劍的劇痛之下煥發了神采,玉笙寒艱難地右手,他掌中似乎藏了些什麽,聚起全身的力氣拍向自己的心口。


    一直在關注他的玉重錦嘶聲吼道:“哥不要——”


    玉笙寒自毀式的招式被飛撲上來的玉重錦阻止。


    玉重錦同樣無法再用自己的劍,他硬生生用自己的肉身阻止了玉笙寒的自盡,死死攥著玉笙寒的手,眼眶通紅,聲音幹啞到說不出話來。


    玉華清隻在看見這個最疼愛的兒子時,眼神有一絲猶豫。


    但猶豫隻一閃而過,他眼神重新冷下來,將玉重錦狠狠一掌拍開,玉重錦撞在冰柱上,當即嘔出一口血。


    墨無書冷聲道:“你若要殺念一,早就可以動手,根本就不需要折磨你的親生兒子,耽誤這麽長時間,你所圖的,不過是逃出生天而已。”


    玉華清反而道:“叫我去獻祭,可以啊,我去獻祭沒問題。但是——”


    他眼神轉到祁念一身上,一字一句道:“但我要這丫頭跟我一起死。”


    “還有剛才說隻要天命者自願獻祭,就甘心陪著一同赴死的呢?”玉華清環視一周,嗤笑道,“也一起來,不是正好。”


    先前豪言壯語的那幾人,瞧著玉華清的模樣,心中都有些退縮,不敢上前。


    祁念一一直低垂著眼眸,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不知何時,她已經從墨無書身後走出來,走到了玉華清身前和他對峙。


    祁念一淡聲道:“好。”


    她果斷到玉華清都為之一愣。


    “我可以跟你一起死。”


    她一步步,緩緩靠近玉華清。


    玉華清心中雖然有些不安,但卻並沒有太過擔憂。


    畢竟在他的秘法之下,祁念一已經不能再喚醒她的劍。


    失去了劍的劍修,和失去了尖齒利爪的獸有什麽區別。


    隻能任人宰割而已。


    他看著祁念一手無寸鐵地一步步走到他麵前,甚至走到他的劍下。


    玉華清深深皺眉,質疑道:“你說什麽?”


    祁念一輕笑了下:“我說可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死,如何?”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甘心赴死了。”


    玉華清胸膛起伏不定,顯然不願相信祁念一就怎麽答應了。


    “你——”


    他死死瞪著祁念一,明明她就站在自己麵前,他隻需要隨手一劍斬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這一劍,他無論如何都斬不下來。


    他知道,剛才的事情,已經把他逼到了高懸天空的鋼絲上,進一步退一步都是萬丈深淵。


    他若殺了祁念一,隻有一個結果,就是橫死深淵。


    祁念一的手隨意地垂在腰間,她揚眉道:“怎麽了,為何不動手?剛才不是還說要殺了我嗎?”


    她語氣中含著淡淡的嘲諷:“玉華清,你真的很懦弱。”


    玉華清臉色扭曲一瞬,看見祁念一突然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近到隻隔著一柄劍鋒。


    在她的言語相激之下,玉華清眼神變幻數次,最後徹底冷下來,掐著玉笙寒的脖子,向著祁念一怒而斬下。


    圍觀眾人的唿吸幾乎都停滯了。


    他們硬生生看著失去劍的祁念一和滿身殺氣的玉華清對峙。


    在淩厲的劍鋒即將斬斷祁念一的頭顱時,她搭在腰間的芥子囊上的手,不知從中取出了什麽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了玉華清的胸腹。


    這一劍直接貫穿了玉華清的紫府氣海,甚至將紫府中的元嬰一並攪碎,讓他再無半點複生的希望。


    玉華清的劍鋒停在了她的鼻尖之前,再也無法更進一步。


    轉變來的太快,沒人看清她拿出了什麽。


    隻是在這凜冬寒冰之中,隱約嗅到了一絲清淡的桃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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