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去,正看見天機子在人群中衝他輕輕點頭。


    她立刻想起了前些日子天機子給她的傳信。


    ——“上次深淵之戰後,不少修士倍感壓力,仙盟亦有修士出逃,不願再參與到深淵之戰中。


    玉華清覺得人心難穩,更覺得你的成長速度超出了他的控製範圍,他不能再等下去,想要公開天命者的秘密,眾口鑠金逼你就範,被我阻攔住了。


    為了穩住他,我答應了他適時會公開天命者的消息,但並不是現在,必須要等到預言中的深淵徹底爆發的時刻來臨之前,且不能對天命者的犧牲有所隱瞞。


    必須要讓大陸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現在的安穩,是有人用生命換來的,我才會同意出麵證實,天命一事。”


    天機子麵帶沉色,他本以為,上次的阻攔和要求,會穩住玉華清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麽快,他就直接公開了婚約一事,甚至當堂和墨君打起了啞謎。


    他們那番話,唯有知情者聽得明白。


    玉華清公開婚約,而對天命者一事暫且保密,是為了威脅隕星峰上下——我手上捏著另一個關乎你性命的秘密。


    以免祁念一徹底超出他的掌控。


    但玉華清為何要選在這種場合,在眾目睽睽之下公開婚約。


    天機子竟荒唐地覺得,玉華清此舉,是認真地想要履行這場婚約。


    他看向始終在玉華清身後沉默不語的玉笙寒,心情有些沉重。


    難道這位玉盟主,真的已經完全不顧自己兒子的性命了嗎。


    結合到原書中發生的一些事情,祁念一立刻明白了玉華清此舉真正的意義。


    他不是在做戲,也不隻是為了威脅她。


    他確實想要履行這門婚約。


    原書中,她死得藉藉無名,沒有任何人知曉。


    她天命救世主的身份後來是被謝天行取代了。


    但現在不一樣,她此前做過的事情,讓她擁有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聲望。


    此時她若和玉笙寒成婚,他日她真正被送往深淵獻祭之時,玉笙寒也會和她一起死。


    屆時,在玉華清口中,這件事就會變成——玉家就有兩個人為拯救天下蒼山而甘願犧牲。


    到時候,他這個痛失愛子和兒媳的仙盟盟主,一定會在這件事情的加持之下,聚攏人心,走向聲望的頂峰。


    想到這裏,祁念一忍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她冷聲道:“玉盟主家中給兒女定下婚事,可以不過問小輩的意見,在我這裏卻是行不通的。


    這門婚約定下之時,我尚未出生,師尊亦是受形勢所迫,才為我和玉少盟主結下婚約,彼時師尊也未曾預料到,我如今會走這條道。”


    她微微抬頭,看向墨無書。


    墨無書略一點頭,竟然勸慰道:“玉盟主,世道變了,兒女之事自有他們自己決定,我們做長輩的,何必強求。”


    “再者,玉盟主若真要同我聊聊這婚約定下的緣由,我倒也想同玉盟主聊聊,令師姐一事。”


    墨無書聲音淡淡的,十分直截了當地告訴玉華清,我又未嚐不知道你的秘密。


    聽到師姐兩個字,玉華清眼中劃過一絲驚色。


    他不信,當年那件事,自己做的那麽隱蔽,就連月讀宗內部都無人知曉他曾出現過。


    墨無書和此事毫不相關,又為何會知曉。


    祁念一突然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峙:“玉盟主,同樣的話,我再說一遍。”


    “念一畢生為追求劍道巔峰,早已立下誓言,我的道侶,隻有我的劍,再無旁人。”


    她金瞳閃過冷色,反問道:“玉盟主,這是一定要阻我道途,毀我劍心?”


    她這頂大帽子扣得玉華清臉色直接沉了下來。


    修行之人,最看重道途。


    元嬰境以上,身死者未必道消,但若道途盡毀,一個修行者便算是徹底消散於天地間了。


    這也是師門傳承和道法相傳的根本。


    對於修行者而言,婚姻道侶可有可無,但唯有道途,是他們絕不能動搖的東西。


    祁念一這番話,直接把玉華清打成了阻人道途之輩,讓他難堪之極。


    不遠處,青蓮劍尊敲了敲酒壺,輕笑一聲:“玉盟主,姻緣之事本由天定,當年你同墨君給兩個孩子定下婚約,分明也是無奈之舉,如今雙方既都不情願,又為何非要固執呢。”


    劍尊睜開一隻醉眼,淡瞥玉華清,似醉非醉道:“該不會,是真的如念丫頭說的,是有意阻她道途吧。”


    劍尊出言相幫,便讓場上形勢更加莫測起來。


    座下之人紛紛猜測,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竟然讓墨君和玉盟主兩位的千秋歲迫於形勢,被逼訂下婚約。


    冷峻的場麵中,人們不敢說話,卻在同時在心中得出了一個答案。


    能讓這兩位都無能為力的,唯有深淵。


    眾人心中簡直好奇到了極點,不知深淵究竟發生了什麽是,竟會和兩個小輩的婚事有關,但千秋歲大能之威,讓人不敢多嘴,亦不敢有人多問。


    對峙不下之時,祁念一認真道:“敢問玉盟主,當真未曾問過玉少盟主,究竟想不想要這門婚事嗎?”


    玉華清冷淡道:“當年定下婚約時,笙寒已經六歲,已然知事,自是願意的。”


    祁念一的眼神投向他身後的玉笙寒,輕聲問道:“真的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玉笙寒,這時才有動作。


    他緩緩邁步而出,走到了兩方的中央,而後轉身,麵對著玉華清,背對祁念一,瞧著竟是一副和自己的父親站到對立麵的模樣。


    玉笙寒俯身一拜,而後抬頭,鄭重道:“迴父親,笙寒不願。”


    不願這兩個字,他說的前所未有的堅決。


    第130章 婚約解除


    從玉笙寒說出不願二字開始,氛圍一度降到了冰點。


    玉華清看向玉笙寒的表情變了又變,又問了一遍:“你……不願?你再說一遍,你不願?”


    那句話脫口而出後,玉笙寒反倒像卸下了一身負重似的,一身冷淡陰鬱褪去,甚至能直視玉華清的眼睛。


    玉笙寒:“無論再說多少遍,都是一樣的,笙寒不願。”


    玉華清深深看著這個兒子,許久,眼神逐漸從驚怒轉為冷淡。


    父子兩對峙的局麵,讓席間旁人甚至不敢多說一個字。


    玉笙寒低聲道:“笙寒知道,這些年,父親的很多決定,都是為了我好。


    但笙寒亦有自己的道要去追求,不願為世俗情愛絆住腳步。


    您和墨君之間的誤會,既然已經說開,我和祁道友,都想要解除這門婚約,還望父親準許。”


    玉華清靜默片刻,竟是勾唇笑了一下。


    他終於明白過來了,看向祁念一:“你們今日,是早有準備。”


    祁念一並未迴答,而是向前幾步,呈上了她今日特地帶出來的定親信物。


    當年定親時,隕星峰拿出了漏影春,玉家拿出了他們的家傳密寶——東風曲。


    東風曲是一麵銅鏡,能讓修士直麵心中困惑,問心問己,對於錘煉心境有著很大的作用。


    玉笙寒同樣卸下佩劍,他一直隨身攜帶的佩劍,烏木中泛著輕微的紫意,一看就是上好的材質,不同於一般靈劍的鋒利,漏影春看著甚至有些鈍。


    玉華清氣極反笑:“祁小友,可考慮清楚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認為祁念一不知道自己的命格,玉華清就是真的傻了。


    他此言不過就是在威脅,失去了婚約的束縛,祁念一在他這裏,就徹底失去庇佑了。


    聽見玉華清心裏這句話,祁念一果斷道:“念一,再肯定不過。”


    劍尊在一旁看熱鬧看得起勁,見勢說道:“玉盟主,既然兩個孩子態度都如此堅決,不如就成全了他們。


    你我皆知,修行之人,最重要莫過於一顆道心,若道心不穩,則萬物皆休,我們年事已高,日後的修真界,還是要靠這些小輩的,你又何苦做這惡人。”


    旁人聽著,隻覺得劍尊不過是作為看客,一句普通勸慰。


    但當事雙方都清楚,劍尊此言,還有另一層深意。


    他在勸玉華清,祁念一已經向他們證實了自己的能力,讓他們看到了未來的希望,又為什麽非要將她置於死地不可。


    祁念一聞言,搖頭笑了笑。


    劍尊不知道玉華清做過的那些事情,她卻知道。


    從知道那件事開始,他們就注定不可能站在同一邊了。


    僵持良久後,玉華清沉聲道:“既如此,關於退婚的詳細事宜,我同墨君再細談。”


    他終於鬆了口。


    玉笙寒如釋重負,哪怕他心中知曉,迴家後會麵對什麽事情,他還是會因為此刻難得的自由時刻而感到輕鬆。


    站在一旁圍觀的玉重錦卻深深皺起眉。


    宋之航不解道:“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你為何還眉頭緊皺?”


    玉重錦低聲道:“你不了解我父親。”


    父親好麵子,今日兄長當著如此多的人,直接和父親唱反調,也是利用了這一點。


    父親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父子不和,隻能順勢答應下來。


    但迴家後,迎接兄長的,隻會是比先前更加嚴厲的懲戒。


    劍尊尤嫌不夠熱鬧一般,竟從人群中走出來,說道:“既然如此,不如山人我來為你們二人退婚做個見證人。”


    他又喝了酒,酒意正酣時,看著心情十分不錯,當即道:


    “即日起,隕星峰祁念一,玉家玉笙寒,兩人無緣成為道侶,日後大道相會,仍以道友相稱。”


    惹的旁人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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