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行隻得苦笑:“易前輩說笑了,我同明道友是正經的道友之誼。”


    明然的臉便冷了下來,還沒說話,卻被祁念一打斷了。


    她平視著東南方:“它往那邊逃了。”


    明然擰著眉質疑道:“你一個瞎子怎麽會知道?”


    祁念一平靜道:“明大小姐,瞎子也有耳朵,能聽得見。”


    明然不屑地切了一聲。


    祁念一準備去追時,卻被易承安攔住了:“它受了重傷,暫時不敢興風作浪,三城不會有危險,先去辦正事吧。”


    朗河嘴囁嚅了下,沒敢在此刻對易承安說,你離開之後,泠安被屠城了這種話。


    “什麽正事?”


    一場鏖戰過後,眾人都十分疲憊。


    朗河的傷拖不住了,被慕晚扶到一旁的樹邊靠著,啞聲說:“你們莫不是忘了,貔貅收集了很多人修化成的魂兵,為了這些魂兵,它還專門打造了一個兵塚。”


    “就在前方不遠處,你們自行去取自己想要的魂兵吧,你們這群人,進無望海來,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拍拍慕晚的手,聲音很輕:“丫頭,你就在這,等等我吧。”


    慕晚牙關緊咬,不忍地轉過頭去。


    眾人麵麵相覷,竟是無人敢上前。


    或許,他們一開始進入無望海,為的確實是尋一把本命靈兵。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經曆了親友同門的生死別離,經曆了三十天日夜不休的浴血奮戰,真到了這一刻,麵對著生前同樣是人類的魂兵,竟然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


    靜默之中,祁念一邁出一步。


    眾人看著她獨行的背影,雲玨忍不住道:“祁道友,當真忍心接納魂兵?!”


    祁念一腳步挺住,迴身,平靜地問道:“為什麽不能?”


    眨眼間,楚斯年已經走在她前麵了。


    雲玨紅著眼睛,不忍道:“如此一來,他們能安詳入土的機會都不曾有。”


    “幼稚。”明然嗤笑一聲,率先邁步前往。


    “不是這樣的。”


    祁念一認真地說:“不是像你說的這樣。”


    “這些人,生前是英勇無畏的戰士,死後也能化作絕世神兵。無望海不是他們的歸塚,若要安眠,此處更難安眠。”她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


    祁念一話少,鮮少有這等停留下來解釋的瞬間,隻怕也是因為對方此刻的柔軟心腸。


    當今天下,殺伐果斷者甚多,如此這般心地善良柔軟的,倒是少之又少。


    她看著對方,眼底浮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雲玨身側,慕晚淡聲說:“師兄,莫說傻話。”她在對方肩膀輕輕推了一下,“快去吧。”


    【蒼術穀內門弟子·雲玨-築基境(後期)】


    唯一讓穿書而來的祁念一和重活一世的慕晚都放下心防的人。


    書中祁念一最好的朋友,也是在她慘烈赴死之後,唯一對慕晚真心以待,並沒有把慕晚當作她的人。


    醫者仁心,他總是誰都想救。


    但上一世,無論是她,還是慕晚,他終究誰都沒能救迴來。


    踏雲貔貅的兵塚建得相當豪華,堪稱富麗堂皇。


    推開沉重的大門時,幾百人已經克製住了方才的悲傷,轉而一點興奮之情湧上心頭。


    他們終於也要擁有本命靈兵了!


    眾人一齊湧進去,祁念一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麽,迴身看向蕭瑤遊。


    “你不去?”


    蕭瑤遊一向吊兒郎當的笑臉收了起來,她蹲在地上,身邊圍了一圈毛茸茸的妖獸幼崽,在她身後,被鬼火燒死的樹木花草抖抖枝椏,似乎要開始重新煥發生機。


    在祁念一的天眼中,蕭瑤遊的靈力同身後的森林毫無阻障地連成一片,如果閉上眼之感受靈力,甚至會完全感受不到蕭瑤遊的存在。


    “我不去。”


    她蕭瑤遊垂眸看著腳邊打滾的妖獸幼崽,輕笑,“我已經得到了最寶貴的。”


    祁念一了然。


    難怪蕭瑤遊不過築基境卻能成為月下聽風樓的二當家,擁有著如此得天獨厚的消息渠道。


    原來她是傳說中能夠以靈力溝通萬物生靈的靈修。


    自深淵登天梯出現之後,已有近千年再未出現過的,靈修。


    於是祁念一沒再問她,揮揮手,頭也不迴地走進了兵塚。


    第24章 兵塚之爭


    祁念一踏入兵塚的時候,氣海裏的天命書又開始不滿地翻頁翻得刷刷作響。


    這本書比以前靈活多了,從前它表示不滿的方式隻有發光,現在沒事還會翻翻書給祁念一解悶,說不定等她修為再高一點的時候,這本書還能在她氣海裏遊個泳。


    能把書泡散了最好,祁念一默默想著。


    書緩緩地翻動到其中一頁,開始心不甘情不願地溶解掉原本的字跡,並書寫上新的內容。


    畢竟,在書中,祁念一從未真正到過兵塚。


    這雖然是祁念一邁出的一小步,但卻是天命書被迫自我改寫的一大步。


    兵塚囊括了貔貅領地的大半個山頭,洞裏光線很暗,肉眼甚至連路都看不清,以至於祁念一此時成了兵塚之中視力最好的人。


    明然大小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嫌棄地“嘖”了一聲:“什麽鬼地方,人修英靈化成的魂兵居然被那頭畜生扔在這種地方,呀——”


    伴隨著一聲輕唿,在幽暗的甬道裏摸黑行走的明大小姐被地上的不明物體絆了一下。


    她眉心跳了跳,表情分外不爽地繼續往前。


    如果甬道中的光能更明亮一些,或者明然被絆倒時稍微摸一摸,都會發現,立在地上絆倒她的,是一把通體赤紅的長劍。


    一路不時有磕磕碰碰的聲音傳來,甬道很黑也很長,明然打頭,祁念一押尾,走了約莫半刻後才豁然開朗起來。


    見到眼前這一幕,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發出驚唿。


    實在是太震撼了。


    數以千計的魂兵懸浮於半空,這個山頭竟是全部由魂兵堆砌而成。


    刀槍劍戟、陣符丹琴。


    甚至還有玉如意、筆、拂塵、大錘和鞭子這等少見的魂兵,幾乎囊括了在世所有的武器種類。以奇詭的方式堆疊在一起,從遠處看去,根本無法想象這鐵灰色的山頭之上,竟全是神兵利器。


    感應到有人進入,無數的魂兵開始發出震顫,它們無聲散開,整個空間裏盡是魂兵碰撞發出的哐啷聲,清脆和悶聲交雜,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心跳快了起來。


    倏然,魂兵們原本微小的動靜逐漸變大,聲音變為刺耳的尖嘯,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強烈的衝擊撕扯得元神一陣鈍痛。


    祁念一忍不住按著太陽穴,無數個不同的聲音在她腦中唿喊,那些聲音根本就雜亂無章,隻是些胡亂的痛吟,一股腦地全都灌入腦海中,令她太陽穴猶如針刺般疼痛。


    “呦,你們動作還挺快。”


    從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經曆了長時間戰鬥的眾人警惕不已,都霎時拔出武器迴身望去。


    卻是易承安攏著袖子,緩步走了進來,他“嘖”了一聲:“搞什麽,一驚一乍的。”


    一見是他,眾人才鬆了口氣,暗自心道明明是你一聲不響跟在後麵,怎麽還好怪別人一驚一乍。


    但礙於易承安元嬰境中期的修為,無人敢開口,也沒有給人給他更多的注意力。


    人群中有人問:“易前輩,我們該如何選擇本命靈兵?”


    他們進來之前,也沒想到兵塚裏居然有這麽魂兵,讓人不知該如何下手。


    易承安瞥了他一眼,掏掏耳朵,不耐煩地說:“師門沒教過?問這種白癡問題,你師門還敢放你出來遊曆?”


    對方悻悻不敢言,便聽易承安略帶深意道:“最適合你的,就是最好的,收起靈力,用元神去感應。本命靈兵,最忌諱強求,得雙方都全身心地接納,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就像薛堰,即便他不學琴,但他師姐所化的七弦琴和他心意相通,他們彼此都願意無條件接納對方,如此,即便是沒有學過的樂器,在他手中也能發揮出最強大的力量。


    雲玨眼底有幾分不忍:“這麽多魂兵,這三百年,無望海究竟死了多少人修啊。”


    “隻會比這更多。”易承安冷聲說。


    不安和驚恐過去之後,大家終於放下心,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自己想要的靈兵,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


    明然冷笑了一聲:“最好的,就是最適合我的。”


    她目光掃視過在場所有的劍修,傲然道:“在場哪位劍修敢說,自己不是為雲野之劍而來。”


    雲野兩個字像是點燃了某些戰火的信號。


    黎雁迴漠然瞥了眼這位聞名四海的明家青年一代主事者,淡聲道:“黎某不是。”


    明然嘴角噙著譏諷的笑:“哦?那你為何來此?”


    黎雁迴垂眸望向自己手中極細極長的雁鳴劍,不卑不亢道:“黎某已經擁有了最心儀的劍。我的劍道,畢生所求不過一個誠字,我與雁鳴乃是最佳搭檔,此生絕不擇二劍。”


    他溫柔和緩的語氣仿佛在訴說著什麽含蓄的情話,一副弱劍三千隻取一把的模樣,讓在場不少人都打了個哆嗦。


    你們劍修,果然都是拿劍當道侶的吧。


    背著五柄劍的祁念一:……感覺自己被內涵了。


    莊不凡再次無語地低聲說:“劍修果然都是變態。”


    明然嗬嗬了聲,下巴一抬:“既如此,就別在這占地方,可以先走遠點。”


    祁念一覺得她想說的是可以先滾遠點。


    黎雁迴抱劍站到一旁:“黎某為諸位護法。”


    明然有些意外他竟真的不要,眉峰挑動一下,扯著嘴角道:“那看來,剩下這幾位,都是要奪雲野之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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