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論站在任何立場上麵,連家主都無法說出來這樣的話語來,而即使他說了, 薑小樓也不會聽。


    “但你身上終究流著連家的血。”


    “這很重要嗎?”


    薑小樓挑眉反問道。


    如果認真說來, 她身上還有湛明劍、月曜石、補天石……等等諸多靈材,論起來血脈說不定才是最末的。若以血脈論,她應當算是仙魔界之女——當然仙魔界並不承認,薑小樓也不想當就是了。


    “這不重要。”連家主像是要輕歎一口氣的樣子,“我也不這麽覺得,但總有人會這麽覺得。你說,若是整個修真界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那會如何?”


    薑小樓沉默不語,連家主又接著道, “不論你如何否認, 你都無法和連家撕扯開的。因為血脈本來就是天生的東西。”


    對於連青雲也是同樣,人人都知道他是道子,但不論他和連家有多麽生疏, 連家子也是連青雲身上無法抹去的烙印。


    而正如連家主所言,這件事情若是傳了出去,薑小樓根本就無法擺脫。


    見到了薑小樓有些僵硬的表情,連家主並沒有很得意,隻是接著悠悠道,“所以界主還是考慮一下,兒女可以為父母所用,父母也可以為兒女所用——世人本來也就是這麽用來用去的。你我父女聯手,掌握九州不在話下。”


    薑小樓雖然被威脅,但是並沒有明顯的怒意,隻是神色有一些古怪。


    半天之後,她才帶著異樣的語調道,“你可真是……無恥啊。”


    其實無恥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連家主,薑小樓很明白這一點,連家主是一個完全被利益驅使的人,也是一個所有人都能夠拿來利用的人。


    顏麵與道德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意義,感情同樣也如是。


    “過獎了。”連家主微微笑道,眉眼彎起來的時候,和薑小樓其實是有那麽幾分相似的。


    “若是我不能為你所用呢?”


    連家主道:“界主沒有別的選擇。”


    他很自信薑小樓拿他沒有辦法,而事實同樣如此。


    “事關界主的血脈,此事隻有你我知曉,但也說不準哪一日就會傳出去……”他含笑道。


    “我可以對整個連家下手。”


    連家主麵色微微一變,倒是像是對薑小樓另眼相看的樣子,不過他隨即就搖了搖頭,“你現在還做不到。真遺憾,你還沒能到那一日。”


    薑小樓夠心狠手辣,也很強,背後的仙魔界也很強,可還沒有強悍到能夠端了整個連家的程度,實在是很遺憾。


    “好吧。”薑小樓深有同感,而後又輕輕道,“那連青雲呢?”


    “他是你哥哥。”


    “姑且算是吧。”


    連家主的氣息瞬間發生了變化,他的眼神落到了薑小樓身上,隻看到了一片滿不在乎的漠然。


    “他找了你許多許多年。”


    “是,我知道。”


    薑小樓平靜地道,“您以為呢?”


    “你……”


    連家主想說你盡管去做——但在這個時候,他不由自主開始猶豫了起來,甚至還有一種久違的不安感覺。


    薑小樓依然靜靜地看著他。


    這眼神讓他想到了一個他很不願意想到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該覺得痛,還是其實早就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楚了。痛覺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當你在最痛的時候,反而才是最為麻木的時候。


    薑小樓在這個時候笑了出來,“您看,我們也是一家人。”


    父不父,女不女,果然該是一家人,連雪鬆當然不是江惟能比的。


    “你若是在連家長大,你會是連家下一任家主。”


    “哦。”薑小樓道,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個假設毫無意義,連家主的話也毫無意義。


    連家主盯著她許久,終於像是鬆懈了一口氣一般。


    “你贏了。”


    “又不是決鬥,何必這個樣子。”薑小樓道,態度反而在此時和緩了起來,“我隻是想和您聊一聊罷了。”


    連家主看著她,片刻後才道,“你也夠無恥的。”


    “多謝誇獎。”


    薑小樓道,“現在可以心平氣和聊一聊了吧——看在您也用得很順手的份上。”


    她定定問道,“當年程家得到的是什麽東西?”


    “我沒有見過。”


    連家主道,他也看出了薑小樓眼神之中的懷疑。


    “程意茗沒有自用,程氏也不打算把它留下。”連家主幽幽道,“程家人和連家不一樣。”


    程氏的親情在整個世家範圍之內都顯得鶴立雞群,不過程家成也如此,敗也如此。


    “據我所知,那是一塊上古的規則碎片。”連家主道,“看來程氏是給了你。”


    薑小樓沒有迴應他的眼神,還在兀自思考著。


    “我沒見過你剛降生的時候,但我聽說你差點沒有活下去。”連家主道,“不過,想來是我聽岔了,你現在倒是活得不錯。”


    薑小樓淡淡道:“總不是托了您的福氣。”


    連家主道:“至少,我也沒有從程氏那裏爭搶。”


    這個人越來越不掩飾他的無恥了。


    不過,連家主似乎真的把這樁事情當作他做的一件好事,至少從他的神色來看他內心深處也是這麽覺得的。因為他並沒有動手,隻是作壁上觀,默許了程氏把那東西給了薑小樓罷了。


    薑小樓並不是為了這件事情道謝,但還是很禮貌地表示,“多謝。”


    “你沒有別的想問的?”


    “沒有。您的報酬已經給夠了。”


    更多的她不想知道,也不想給。


    連家主還有一些遺憾之色,卻發現自己身邊的景象忽然變換了,薑小樓已經消失不見。


    他嗤笑了一聲,心中的凝重並沒有表露出來。


    天外樓的傳送讓他沒有任何感覺,這隻是薑小樓的一個小小的警告。


    ……


    天外樓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用連青雲來威脅他,居然真的有用?”


    “這是大師兄告訴我的。”但不是司徒克的意思,而是司徒聞天。


    器靈表示並不很是明白這些人族,但其實薑小樓也似懂非懂。


    “他不在乎親情,但在乎他的繼承人。”薑小樓嘲諷地笑了一聲,“可能……這就是男人吧。”


    “……”這句話聽起來不論如何都很古怪啊!


    然而連家主的表現其實從來都不算明顯,隻不過司徒聞天很清楚罷了,但司徒聞天為什麽會很清楚這種事情,薑小樓也不太想問。


    “如果威脅沒有用呢?”


    “若是他真的要暴露這層血脈關係,還要以此來威脅我,並且長此以往……”薑小樓道,“那我也隻能對他動手了。”


    薑小樓和連家關係暴露之後撕扯不開的前提是她是一個文明人——但如果她寧願背上弑父的罪名,那麽連家也絕不可能和她有任何別的牽扯。


    薑小樓淡淡道:“還好他識趣。”


    連家主想必也想到了這一點。


    薑小樓對連青雲都能冷漠如斯,何況是他。當然他也不能確定薑小樓是否真的會對連青雲動手,可能隻是嘴上威脅,但是他不願意承擔這樣的後果。


    而薑小樓確實也隻是嘴上說說,不過倘若連家主當真不畏,她也不介意和道主再談一談。


    器靈迷迷糊糊的,最後依然隻想表示你們人族真是複雜。


    或許也確實如此,尤其是在這些世家之中。不過薑小樓想到的卻不是連家主,而是司徒聞天。


    輕歎了一口氣,薑小樓心中的另一個謎團卻在慢慢地解開——關於湛明劍是怎麽找到她的頭上來的。


    以及她身上究竟還有什麽東西。


    “規則究竟是什麽呢?”


    她所知道的唯一不可違逆的規則就是時光之河了,但顯然九州之上不隻是時光之河。天地五行,乃至天地間的雷劫,都能算是九州的規則。而除此以外,還有許多薑小樓不曾主意到的東西。


    器靈默然,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迴應。


    ……


    翌日,仙魔盟的會議總算像是一個正常的會議了。


    因為仙魔盟內部已經沒有可以爭奪的權力與位置,已經議定下來的七個勢力列座其上,投票還是眾人共同。


    薑小樓冷眼瞧著,仙魔盟議定下來的規章,於她而言算不上什麽,但對於別的勢力來說卻不是這個樣子了。


    言輕所要求的的第一條,就是要所有大小勢力公開自家的高層戰力,也就是化神以上的修士名單。


    但在修真界這種所有人都習慣留一手的地方,這種要求當然就有些過分了,道門帶頭報出來了自家的化神名單,也沒有什麽人會相信。


    三十餘人,的確不少,甚至可以震懾整個修真界了,但是若是道門這樣的勢力,他們定然還有老古董藏在暗中——不論道門如何澄清,修士們都不會相信的。


    道門率先公開,薑小樓第一個緊隨其後,也交上了名單。


    “仙魔界,兩個人。”


    頂著眾人異樣的眼神,她是無比坦然,荊三不算人,仙魔界確實隻有兩個人,而且薑小樓自己都甚至也不算。


    可她確實也積極響應了言輕的號召,而且半點都沒有藏私,隻是讓人無語罷了——仙魔界主好意思嗎?!


    但有些不合時宜地,也有修士不由想到司徒家傳出來的一句話來:無恥也是一種高貴的品格。


    尤其是在薑小樓地位擺在這裏的時候。


    當然薑小樓並沒有聽說過,也不會讚成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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