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名字以外, 信箋之上並沒有別的標記,而且什麽內容都沒有,就好像隻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寫下這個信箋的人就躲在信箋背後, 暗中告訴薑小樓:我知道你在這裏。


    但他不曾露麵,什麽話也沒有留下, 連威脅都沒有。


    這是何意?


    隻寄了一封信箋來警告,卻沒有直接舉報給幽魂宮內的執法堂或是別的長老一類的人物, 說明寄信的人並不是要置薑小樓於死地。


    可是他什麽也不寫, 薑小樓怎麽知道他想做什麽?


    一想到寄信的人說不定就在暗中看她惴惴不安的樣子, 薑小樓頓時心中一寒。


    “隻從幽魂宮中離開, 而不離開魔域,你能做到嗎?”


    天外樓掰著自己的屋簷算了算,“五千靈石。”


    薑小樓鬆了一口氣。


    天外樓看起來不靠譜, 實際上也不靠譜, 逃跑以後說不定又會迷路到什麽奇怪的地方去,但是隻要能逃那就夠了。若不然,幽魂宮好歹也是一大勢力,這麽多的尊者坐鎮,上下弟子上萬,江楓是薑小樓假扮的這個消息傳出去薑小樓就別想活了。


    準備混進幽魂宮的時候,她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好在還有繼承了建木神通的天外樓……


    一道幽幽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老身果然沒有看錯你……”


    隻見薑小樓手中那道信箋之上墨色的字跡漸漸變淡,然後重新組合到一起, 離開了白紙之後跳到了地上, 從一團墨跡化為一道漆黑的人影!


    又過了片刻,那道仍然帶著墨跡的人影才像是從信箋之上活了過來,變成了一個立體的人形, 隻是卻還是純粹的黑白配色,濃一塊淺一塊的,就像是和洞府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裏麵!


    “鬼啊!!”


    發出慘叫的卻不是薑小樓,而是還寄居在她身側的天外樓,它火速舍棄了自己的身體在外的自由,連滾帶爬跑進了薑小樓識海裏麵。


    一個器靈怕什麽鬼?!


    薑小樓本來還有些害怕的心情都被天外樓給衝淡了,她看著那個像是被水墨畫出來的人影,從穿著和言談上隱約認出來這是誰。


    “楚……楚婆婆……”


    顏色豔麗的壽衣變成黑白色的時候比紅紺色還要可怖,老嫗的臉上更是一點鮮活的痕跡都不見,毫無血色,好像是剛從招魂幡裏麵逃出來一般,眼珠子黑白分明——白是一隻眼,黑也是一隻眼。


    現在這雙深陷在眼窩之中的眼睛正緊緊盯著薑小樓,不帶任何感情,但老嫗的聲音裏麵卻有幾分笑意。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叫什麽楚楚,你這孩子真是有趣。”


    “……”


    薑小樓一陣惡寒,隻能幹笑了幾聲。


    信箋上麵隻有薑小樓三個字的原因她也找到了。


    以楚婆子這個模樣,能從薑小樓的名字裏麵跳出來就已經糊成了一團,要是再寫一行字,那估計就要變成黑黑白白的不明物。


    這應當是一種秘法,而且冷僻到薑小樓聞所未聞。


    五千靈石……暫時保住了。


    楚婆子既然這麽出現在她麵前,定然有所求,而這個所求,大概也不至於讓薑小樓連夜逃出幽魂宮。


    再者說來,楚婆子也不可能知道天外樓的存在。


    “您這是有何貴幹?”


    薑小樓小心翼翼問道,“若有什麽事情要用到我的,我定然鞠躬盡瘁……”


    “不準備跑了?”


    “跑?跑什麽?”


    薑小樓茫然地問道。


    楚婆子一聲嗤笑,然後陰森森道,“你跑不掉的。”


    “啊?”


    “不好奇老身為什麽知道是你嗎?明明你藏得也不錯……”


    薑小樓好奇歸好奇,哪敢問啊。


    但楚婆子果斷地就自曝了。


    “老身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在你身上用蕩魂一脈的秘法小小地動了一點手腳……”


    聽聞此言,薑小樓頓時雙目圓睜,敢怒不敢言。


    她的偽裝有天外樓在外,還配上了各種秘法,理論上毫無破綻,就算是幽冥聖女也沒有發現此江楓非彼江楓。可是楚婆子她不走尋常路啊……她不需要知道江楓是不是江楓,她隻需要知道薑小樓是薑小樓。


    陰險!下作!


    遙想當年她還隻是一個剛出宗門的小菜狗,和楚婆子也隻是一麵之緣,沒想到楚婆子竟然就直接對她下手了,還埋得那麽久!若不是薑小樓此次偶然陷落在魔域之中,楚婆子主動出現,薑小樓根本就發現不了!


    “那具化身死得冤枉……但現在看來,也值得,是不是,小樓?”


    “是……您說的都是……”


    鬼知道楚婆子究竟在她身上動了什麽手腳,薑小樓根本就不敢違逆她,一直賠著笑臉。


    “在心裏罵老身呢?”


    “沒有!”薑小樓堅決地反駁,重重搖著頭。


    雖然她已經輪番問候了楚家的祖宗們,可在楚婆子麵前這種話就不必說出口了。


    “罵就罵,老身又沒有聽到你心裏話的本事。”


    楚婆子還不緊不慢自嘲著,薑小樓緊緊抿唇不肯多言。


    她知道楚婆子一定有要用到她——或者是江楓的事情,不然楚婆子犯不著和她打啞謎,而且看楚婆子的樣子,也不像是狀態全盛時候的樣子。


    薑小樓在鬼哭嶺遇見的那個楚婆子的化身,都比她這團墨跡的樣子要有精神。


    楚婆子也不和薑小樓廢話了,“老身在這宮中的名號,叫做朱顏。”


    朱顏魔尊!幽魂宮主!


    果然是她。


    薑小樓警惕心更高了。


    堂堂一宮之主,能有什麽要用到她的地方?這個用,又是怎麽用?


    魔道這些大修士們,從來沒有把小修士放在眼中過,更何況薑小樓還原本就是正道弟子。楚婆子欣賞她,薑小樓是相信的,可這份欣賞也很可能是欣賞到想要她的命。


    “別這麽緊張。”像是猜到了薑小樓在想什麽一樣,“老身又不會要你的小命。”


    還說沒有聽到她心裏話的本事?!


    薑小樓哀歎著,卻是退無可退,就算是靠著天外樓逃了,如果楚婆子在她身上動的手腳還在,她定然還會被牽扯進來,逃也無路可逃。


    “這樁事若做成了,老身許你一樁大機緣。”


    先給一大棒,再拿甜棗出來吊著,楚婆子這套路用得也是爐火純青了。


    薑小樓不饞機緣,楚婆子說的未必是真的,而且命都沒了要機緣能有什麽用。


    她謹慎地先問了一問,“您想讓我做什麽?”


    “拆散流月和玉英。”


    “……?”


    “幽冥聖女和蕩魂聖子。”


    楚婆子像是很不喜歡這兩個稱號一般,皺著眉說了出來。


    “就為了拆散這兩個人?”


    薑小樓神色古怪,實在想不明白個中緣由……這兩個人本來好像也不是什麽情比金堅的愛人,幽冥聖女就差把水性楊花四個字頂頭上了,蕩魂聖子她不熟,可是看幽冥聖女這個放肆的樣子,也不像是和蕩魂聖子愛過。


    說不定這兩個人早就計劃好了結契以後各玩各的,關係非常之開放,道侶之中的先鋒楷模是也。


    該不會……楚婆子看上了流月還是玉英,所以才要拆了他們吧?


    看到薑小樓異樣的神色,楚婆子嗤笑一聲。


    “不是讓你搞那些情情愛愛的。不論你使什麽手段,讓他們不能結契就行了。”


    薑小樓僵住了。


    拆散一對無情人非常之容易,可讓他們不能結契,卻難之又難。


    流月和玉英結契根本就不是這兩個人的事情,而是代表著幽冥一脈和蕩魂一脈的結合,深受重視。江楓本人也是因為可能會妨礙到這件事情才專門被打發出去,薑小樓裝成江楓之後,就被迫斷情絕愛,隻差和幽冥聖女割發明誌了。


    她演了這麽多天,楚婆子一句話讓她迴去攪了這兩個人結契的大事,不說別人,就是幽冥一脈上麵的尊者也不可能放過薑小樓的!


    “怎麽,不敢?你裝成江楓混進幽魂宮的時候,膽子倒是不小。”


    楚婆子陰惻惻道,“想清楚了,老身不會給你拒絕的餘地,你說,若是魔域裏麵人人都知道了劍宗天才薑小樓在何處,你會怎麽樣?”


    薑小樓尷尬地笑了笑,“您就……別開玩笑了……不用您說,我……我一心愛慕流月,怎麽可以眼睜睜看著她跟別人結契呢!”


    “……”


    楚婆子點點頭,就像是一團墨跡移動到了另一團墨跡上麵一樣。


    “老身越來越欣賞你了。”


    楚婆子又道,“隻要你能做到這件事情,下一個滿月之後,幽魂宮少主之位就是你的。”


    她要這個少主的位置有何用?!


    薑小樓心道自己才不稀罕,但表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楚婆子卻好像依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少主之位不重要……幽魂宮也幾乎沒有立過少主。但是這一次,魔域三宮一閣,準備從四個少主之中推出一個魔域未來的魔域共主。不然,玉英也不會這麽心急。你還不想做嗎?”


    “我豈敢妄想魔域共主呢……”


    “那你想做什麽,迴劍宗,做你的小天才?”


    楚婆子的語氣裏麵,嘲諷越來越多。


    “有本座在,你就能做整個魔域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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