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樓的文化水平的確有限,《鑄劍術》她能自行參悟入門是因為鑄劍峰主給她的是帶有道韻的原本,其中真意甚至要超出文字來,已經達到了“道”的層麵。


    所謂原道,本就是不論任何人都能理解修習的法門,“道不可輕傳”,這樣的原本少之又少。


    但景鴻楨的水平顯然不到,就隻能從文字來做功夫。


    “劍道有三境,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練。此三劍者,皆是玄之又玄之境。”景鴻楨悠悠道,“最下之劍宵練,不如鑄劍峰薑小樓師妹來說一說?”


    薑小樓迷茫地和他對上了眼。


    小心眼!狗男人!


    薑小樓沒想到自己還沒有惹事呢,景鴻楨就先來給她穿小鞋了。這是擺明了要在眾新弟子麵前要她出醜,但她也確實不知道這什麽劍境,一時間眉頭緊鎖。


    已經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而在此時,薑小樓耳邊響起了林殊的傳音。


    “宵練,方晝則見影而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驁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不血刃焉。1”


    薑小樓跟著念了出來。


    “說得不錯。”景鴻楨頗有些意外,“不愧是天生劍心,資質不凡。”


    他又輕描淡寫地誇了薑小樓一句,但薑小樓如何不明白其中惡意。


    景鴻楨刻意點出了薑小樓,又提點了一句天生劍心,哪怕是不知道收徒大典之事的劍宗弟子在此之後也要記住薑小樓這個名字了。


    看來她拒絕劍尊收徒,還是惱了鈞弦峰這一係,以至於景鴻楨要親自下場來針對她。


    她背後不自覺一寒,但又是湧起不甘的恨意。


    劍尊要收徒,難道她就一定要拜入劍尊門下不可嗎?


    鈞弦峰憑什麽霸道如斯?


    薑小樓心緒湧動,然後被林殊按住了手腕。


    “靜心。”


    林殊低聲道,同時引導著薑小樓翻湧的靈氣。


    薑小樓靈息一動,才意識到自己險些要生了心魔。


    薑小樓一陣後怕。


    她心中對鈞弦峰怨念實在太深,執念成魔,隻是景鴻楨小小的挑撥都能讓薑小樓心神不穩。於修道者而言,這是大忌。


    林殊靜靜地看著她,並不明白薑小樓為何會這麽容易就險些心生魔念。但他也隻覺得或許薑小樓是天生的心態不好——但這沒什麽,隻是要再磨一磨性子。


    林殊淡然地想到,又對薑小樓傳音道,“這課不必再聽,放課後迴峰尋我。”


    他沒覺得薑小樓聽不懂是什麽大問題,因為在他看來景鴻楨講課本來就很差勁。


    聽課的弟子覺得高深,那是因為景鴻楨做不到深入淺出。


    這樣的水平也能做一峰的首席弟子,看來劍宗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主峰的弟子隨便他禍禍,但鑄劍峰的弟子卻不行。小弟子雖然心態不好,但心性不壞,林殊還是很滿意的。


    聽出林殊話中意思,薑小樓一愣,恍然想起來這個便宜師叔給自己傳音之前好像在合眼假眠,而且,他的傳音根本沒有被已經是金丹真人的景鴻楨發現。他究竟是修道的天才,還是……


    薑小樓沒再想下去,而是低聲道,“謝師兄。”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列子·湯問》


    小樓:遠離男人,不然會變得不幸。


    第10章


    景鴻楨論道後,接著是雲昭的劍法課。


    俊逸出塵的少年先是隨手挽了個劍花,才由立到講堂前,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聞道堂裏已經有弟子不自覺地在鼓掌喝彩。就連興致乏乏的外峰弟子們也不自覺被他吸引了視線。


    花哨。多餘。


    薑小樓在心中腹誹,但還是支起耳朵聽得認真。


    “我劍宗諸峰所學不同,九峰有九劍,由各峰師長傳授。聞道堂劍法課,則隻教基礎劍術與劍意初解。”


    下麵有大膽的弟子問道:“師兄為何不教劍尊大人的劍法?”


    雲昭並不覺得冒犯,而是依然一笑,解釋道:“劍道基礎天下皆一,但劍法卻不同,不同劍法的劍意對靈根資質和心性的要求都是不一樣的。而且,法不可輕泄,鈞弦峰雖沒有敝帚自珍之心,但也不能輕易外傳劍法。不過,諸位師弟師妹若有心,也不是不能學到不同劍峰的劍法的。”


    他先是暗示了資質不夠就不能學劍,然後話音一轉,卻又給了這些弟子們一些希望。


    “我劍宗劍閣十年一開,諸峰劍法皆有收錄,隻要能被劍閣中劍意認可,就能夠修習。”


    “……但上一個在劍閣得到劍法傳授的還是劍尊大人。”


    聽課的弟子裏麵有人小聲道。


    雲昭道:“劍尊大人當初在聞道堂的時候,也是這樣坐在台下。而且,劍尊亦非頂尖資質。”


    這不是什麽機密。劍尊重華並非天靈根,亦非天生劍心,也不是任何天生寶體。


    但他是修真界百年來最強之人。


    聽雲昭此言,台下的弟子裏麵有的神色黯然,有的並不覺得此事與自己有何相幹,有的眼神裏麵已經燃起了熊熊鬥誌,而後者甚至居多。


    劍宗弟子向來不畏爭鬥,也有居於人上的野心,這一點薑小樓很喜歡,而且她的野心也不小。


    薑小樓不但想要超過劍尊成為修真界第一人,還很想報了那一劍之仇。


    若是能吊打鈞弦峰上下一頓,那就更好了。薑小樓心中湧出一陣豪情,頓時感覺到心境開闊了不少。


    不過……


    薑小樓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邊環繞的全都是覺得此事與自己無關的那群鹹魚。


    外峰弟子該幹嘛幹嘛,那個畫了景鴻楨肖像的現在正在畫雲昭的肖像……


    雲昭隻是略一提劍閣,就又道,“我劍宗三聖地,分別為劍塚、劍碑、劍閣,聞道堂授課後,新弟子便可入劍塚取劍。不論主峰外峰,都有入劍塚的機會,不過能取到什麽劍,卻要看你們在聞道堂的劍術修行了。”


    此言一出,那些新弟子們才真正被激起了鬥誌。


    劍閣問劍的機會尚遠,修為達到能被成為尊者的大乘境界離他們更是遙不可及,但劍塚取劍卻近在眼前。對於大部分劍宗弟子而言,劍塚內取到的劍應當就是他們在修為尚低的時候使用的仙劍了。


    薑小樓也眼睛一亮。


    她近來實在是很窮,這種白嫖寶劍的機會不容錯過。


    “劍塚的劍是很挑人的。”看到了薑小樓的神情,叢睿珍小聲八卦道,“寶籙峰這些年,也隻有兩個師兄取了劍迴來。不過小樓師妹你的話,應當沒什麽問題。”


    她忽然想到了薑小樓是天生劍心——這可是劍塚內那些不愛搭理人的仙劍會哭著喊著撲上來的好資質。


    事實的確如此,薑小樓的夢境裏麵,整個劍塚任她選擇。


    ……


    雲昭已經開始講劍法。


    “凝氣境界,靈氣可化為劍氣,而我們要學的,就是如何禦使劍氣,使劍與劍氣相和,如臂使指。”


    雲昭一邊講,一邊以劍氣演示,還未出劍,劍氣就已經將講堂的窗欞截斷。


    片刻後,隻見從那窗欞往外,連著倒塌了一連串的樹。


    “百尺外能出一劍,就是聞道堂對你們最低的要求。”


    有弟子不自覺讚歎道:“好厲害!”


    “隻是凝氣境界罷了。”雲昭收劍道,“若修為至化身、大乘,隔一洲出一劍亦非不可。”


    雲昭又道:“若要將靈氣化為劍氣,需要對劍道的領悟,在這個階段,若是天生劍心,那麽幾乎不會有任何瓶頸。”


    薑小樓心中一凜。


    景鴻楨才走雲昭這就來了?


    但雲昭卻沒有點她的名字。


    天生劍心這一屆弟子裏麵也就兩個,主峰弟子更多的還是看向正坐在眾人中央的江聞月。


    江聞月並沒有自矜之色,而是像是不好意思一般笑著,很討人喜歡。


    外峰弟子連好奇的都沒有幾個,薑小樓板起臉,也不去理會那些看她的眼神。


    她已經準備好要接招了,雲昭卻虛晃一槍,讓她有一種不上不下梗住的感覺,很是難受。


    雲昭接下來隻是教了如何修行劍氣,最後道,“十日後檢查功課,還望師弟師妹們千萬不要懈怠。”


    聞道堂的第一日這就散學了。


    ……


    薑小樓還沒動,就見江聞月越過一眾主峰弟子向後走來。


    不用想她也知道江聞月是衝著自己來的,看來她遲早會把鈞弦峰從上到下輪個一遍。


    此時各峰弟子也沒有走,都很好奇的看向她們。


    兩個天生劍心,一個拒絕了劍尊收徒,一個是劍尊小弟子,隻要處在一個畫麵裏就是勁爆談資。


    “薑師姐。”江聞月道,“聞道堂授課以一月為期,一個月後,我欲邀師姐論一論劍,還請師姐到時候賜教。”


    薑小樓挑眉,“你要和我決鬥?”


    江聞月笑意靦腆,“隻是切磋一二。”


    薑小樓滿不在乎道:“那我拒絕。”


    “為何?”江聞月沒有想到薑小樓會這樣幹脆拒絕,“師姐當日能拒絕我師尊收徒,卻連與我論劍切磋也不敢答應嗎?師姐在怕什麽?”


    江聞月既是激將法,也點明了她的來意。她這個劍尊小弟子是光明正大來找薑小樓切磋的,非常磊落,也沒有以勢壓人。


    劍宗尚武,江聞月找落了她師尊顏麵的薑小樓切磋,誰也說不出來錯處,反而要覺得她大氣,符合劍宗弟子的行事原則,若有糾紛,那就擂台上麵論劍解決。


    而拒絕了和江聞月論劍的薑小樓,則就是避戰的軟弱之人了。再加上她敢拒絕在這些弟子們眼中神人一般的劍尊,浪費了他們求之不得的好資質,不論是出於不忿還是嫉妒,這些劍宗主峰弟子都已經對薑小樓沒有什麽好印象了。


    “師姐與我同是天靈根天生劍心,我心中早已引師姐為友也為對手,請師姐不要讓我失望,不然我也會覺得師尊選擇你是師尊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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