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阿洛就知道,這小子真的有點功夫,最起碼基本功上做得不錯,阿洛知道了他每天都要按照他父親的要求安半個小時的馬步,那時候村裏剛裝了自來水,但是他遵照著他父親的要求,每天都上半裏路去跳水,每天挑十擔。能把阿洛完完整整裝進去的桶,一家三口一天怎麽可能用得了十擔水?不久阿洛就知道了千樹的水多是用來澆菜園。

    千樹練手力似的舉著水桶澆菜園的時候,阿洛就坐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取笑這他,“你們家裏人真是有意思,放著自來水不用,偏偏要走上半裏路去挑迴來;澆菜明明可以用這水溝裏的水,你們卻偏要從半裏外取水,你不覺得這是純粹浪費精力的事情嗎?”

    “怎麽會是浪費精力呢?我這是鍛煉,我爸爸說了,這樣子最能鍛煉身體了。”

    阿洛坐在石頭上,想著自己的計劃。

    “千樹哥哥,你教我功夫好不好?”有求於人的時候阿洛可以乖得讓人無法拒絕。

    “學功夫?為什麽你會有這個想法?”

    “因為看你這麽好伸手,羨慕你呀!”黃湯自然是灌得越多越好。

    千樹果然自豪地笑著,可是笑完之後卻幹脆地說:“不行。”

    “為什麽?”

    “因為女孩子不需要學功夫。”

    “可是我就是想學啊。”

    “那也不行。”

    “嗯?”

    “因為我爸爸不會同意的。”

    “他為什麽不同意?”

    “我爸爸說了,這功夫傳男不傳女。”

    阿洛真想破口大罵,但是想想忍住了,擠出可愛的笑臉說:“這是你爸爸說的,你用不著什麽都聽你爸爸的吧?”

    “可是你要拜我爸爸做師父,當然得聽他的啊!”

    “我沒說過要拜他做師父啊。”

    “那你拜誰做師父?”

    “拜你啊!”

    “拜我?”他臉上閃過受寵若驚的表情,傻笑了半天,然後依然幹脆地說:“不行?”

    “嗯?怎麽又不行?”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教你。我爸爸說了,學功夫要有師父指導,否則身上恨容易受傷的。”

    “說得跟真的似的。哼哼!你不想教就算了,幹嗎找這麽多借口?我走了!”阿洛裝著生氣地站起來,她以為千樹會留她,但是千樹隻是傻笑著,卻沒有攔住真的生氣了的阿洛。

    沒有人願意教阿洛,並不代表阿洛不可以偷學,於是每天千樹蹲馬步打拳的時候,阿洛就坐在旁邊看著,很快,阿洛就學會了幾手擒拿和自衛的防身手段。千樹肯定知道阿洛子阿偷學,但是他沒有點破,而且在打拳的時候打得跟太極拳一樣的慢,仿佛可以地要讓阿洛看清楚招式,有時候甚至不經意地糾正阿洛的一些錯誤招式。這時候阿洛就懷疑他是否真的像他所變現出來的那麽傻。

    阿洛除了從千樹手裏學到一些基本的拳腳功夫外,還從他這裏學會了出家(此出家非彼出家,在認識千樹之前,阿洛除了跟爺爺去小賣部裏看看打卜克,基本十不出家門的),她跟著千樹在田裏摸魚,在水裏尋找甲魚,爬樹掏鳥窩,甚至去打群架。

    村裏的小孩子以村為單位,分成幾個幫派,有事沒事在岔路口打一場集體口水戰,如果嫌口水不過癮,自己幫派中又有能手的話,集體口水戰就很容易升級為集體拳頭戰了。阿洛村裏的小幫派在有了千樹之後立馬在幫派中囂張起來,阿洛就跟在千樹屁股後麵觀賞著場場激烈的拳頭戰。

    打架的時候千樹倒是從來不讓阿洛上場,隻是叫阿洛站在一邊。偶爾阿洛心血來潮,也想上去耍耍拳腳時,千樹就會在阿洛身邊,保護著她不被中招。

    阿洛甚至利用千樹間接地學到了一些他媽媽的占卜之術。這種本事她媽媽當然不輕易傳人,但是因為千樹的緣故,阿洛可以趁著他媽媽不在的時候偷偷進到他媽媽用作占卜的靈堂裏,千樹對此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阿洛裝作不經意地問起一些關於占卜的事情時熱心地為她解答。阿洛問:人家算命時喜歡扔兩塊什麽東西道地上,那是什麽?

    千樹說那是兩片羊角,就是將羊角準確地劈成兩半,可以用它們來算時運等。兩塊羊角凹麵向上時陽卦,表示一個人陽氣太重;二凹麵向下時陰卦,則表示陰氣太重;一正一反時時神卦,表示陰陽中和,陰陽協調,合生太極,是個好卦!

    阿洛問什麽是八卦圖,千樹說八卦圖就是……太極生兩儀,兩儀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無行,五行生八卦……

    阿洛笑道:‘真是龍勝龍鳳生鳳,老鼠的後代會打動,你活脫脫就是一算命的。

    千樹摸著後腦勺笑著說:我不像,因為我媽媽說,一家不能有兩代乩童。

    千樹像一頭猛虎,什麽都不怕,村子在一個盆地裏,所有房屋圍繞著一個叫龜生坡的山坡而建,坡上全部是墳墓,埋的都是村裏的人,有時候坡上會出現鬼火(農村人不知道那是骨頭裏麵的磷燃燒),大家都很害怕,但是千樹卻帶著阿洛他們去追鬼火,每次追鬼火追到後山的東南方向就不見了,追了幾次,連屁大的小孩子都不再怕這邪門的東西。

    阿洛跟著千樹混到十五歲的時候,幾乎從他那裏學會了所有她想學的東西,阿洛走出山村的那一天,千樹站在龜生坡頂,目送著阿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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