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晴天萬裏,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陰雨驟然席卷了城市的天空,豆大般的雨水紛紛墜落,像是誰家散落的玉珠,顆顆清脆。


    雨水自由落體般掉在掌心,冰涼的溫度,像是手裏握著一小塊融化的雪。


    房間的門被人敲響,咚咚咚的聲音規律的運動著。


    “請進。”


    蘇揚二話不說開了門,瞧見蘇沐正坐在窗前,一隻手伸出窗外,整個人尤為失神,仿佛陷入了什麽迴憶當中,尚未清醒。


    雨水順著窗口斜斜地落了進來,有些灑在了少女白皙的臉頰上,咋一瞧仿佛她剛剛流過淚那般,低迷的氣息透著說不出的憂鬱,讓人不自覺地揪心。


    “沐沐。”


    蘇揚忍不住喊了一聲,順手關上了門,趕緊小跑過來替蘇沐關上了窗戶,熟練地從櫃子裏找到了毛巾,一把扔到了某人的頭頂,假裝生氣不滿道:“下雨了還坐在窗口,不怕著涼了,自己擦一擦,你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蘇沐像是才反應過來,伸手撤下了頭上的毛巾,隨意擦了擦被雨水打濕的地方,懶懶散散的模樣,不是很在意,明顯又當做了耳旁風。


    她無意識攥緊了手心的白毛巾,視線望向了透明的玻璃窗。


    雨勢不知何時更大了,玻璃窗上雨落成花,視線模糊了一片,隱隱約約隻能瞧見遠處高樓大廈的輪廓和紅紅綠綠的亮光。


    蘇沐沒有開口,她忍不住迴想起了一件過去的事。


    那天她跪在靈堂當中的時候,也是雨天,參加父母葬禮的客人來來往往,大多都不太熟悉,幾乎都是一些新麵孔。


    仍舊是少年的蘇揚鎮定地接過了父母的一切後事,每一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仿佛在一夜之間成長了。


    過於的他做事向來不著調,至少蘇沐大多時候感覺他不靠譜,更像是一個幼稚鬼,畢竟年少的她們未經曆過世事,不曾真正地接觸社會,仍舊單純得像個傻子。


    大哥蘇揚的轉變就是從這一天開始,莽莽撞撞的少年義無反顧地輟了學,步入社會開始打工。


    蘇沐從那天開始再沒有和大哥蘇揚吵過架,她年紀雖小卻已經是個懂事的孩子了,深明白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格。


    蘇沐不想大哥輟學,他當初成績優異,若不是為了照顧自己……


    什麽忙都幫不上的她隻能選擇閉嘴,努力做著力所能及的家務,做不到減少蘇揚身上的負擔,至少能夠讓他迴家輕鬆一些。


    時間的齒輪一路疾行。


    轉眼真的過去好多年了。


    一切恍如昨日,仍舊記憶猶新。


    蘇沐有時候會感覺不真切,她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倒底從何而來,就是模模糊糊的預感罷了。


    家裏的每一樣擺件都很熟悉,哥哥和汐汐也都好好的,甚至還遇見了雲崽和風鶴言。


    “哥。”


    沐沐?”


    “沒事,我就隻是想喊喊你。”


    “這麽大了還撒嬌。”


    “我哪有。”


    “你就有。”


    蘇沐原本低迷的情緒在這一番對話裏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想上天倒底是從哪個角落疙瘩裏找到這麽一個人。


    何其有幸,蘇揚是她哥。


    滴滴滴。


    蘇沐被這聲音恍然驚醒,感覺關掉了手機鬧鍾,囑咐了一聲蘇沐不要著涼,就匆匆忙忙去接汐汐放學了。


    蘇沐微微失笑,在蘇揚走後,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在了原地,她忍不住伸出手觸摸著玻璃窗。


    冰涼的觸感,讓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理智卻越發地清醒起來。


    手指輕輕敲擊著玻璃窗,像是無形當中在與世界多話。


    蘇沐輕輕推開了玻璃窗,雨幕籠罩了整座城市,世俗的喧囂和塵土在這一刻被洗滌得幹幹淨淨。


    她還是喜歡迎著微微的小雨,在這時思緒格外清楚,仿佛吃了神丹妙藥那般。


    玻璃窗的倒影裏當中似乎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快得又好似錯覺那般。


    “哥哥?”


    蘇沐轉過身空空如也,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沒休息好,眼花了吧。


    她拿出手機播放了一個幽靜的曲調,微微合上眼眸,閉目養精。


    卻並未發現手腕的部位,隱隱約約多了一條螢綠色的視線,它正在虛實之間轉換著,仿佛無形當中在抵抗著來自冥冥之外的力量。


    一個半小時以後。


    蘇沐被客廳裏的孩童打鬧的聲音吵醒,她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想起自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手機的定時播放早已結束,自己顯然睡了不止一個小時。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轉變成了小雨,淅淅瀝瀝的,猶如犛牛的毛發那般。


    窗前的地板落了許多雨水,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濕潤。


    蘇沐做賊心虛那般趕緊關上了窗戶,應該不會被發現吧,不然老哥又要念叨了。


    她從靠椅上顫顫巍巍起身,盯著地麵的積水匆匆忙忙走到衛生間拿拖把,打算毀屍滅跡。


    咚咚咚。


    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蘇沐趕緊把拖把放迴衛生間換下睡衣外套,重新拿了一件睡衣披上,同時躺到床上蓋上被子,裝作剛醒的樣子,慢慢悠悠道:“進來吧。”


    蘇揚將汐汐接了迴來,除此以外還多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她實在沒想到雲崽居然也跟著老哥一起迴來了。


    門一開,一高一矮的人類幼崽最先衝了進來,仿佛正要趕去廚房幹飯。


    而最後進來的蘇揚則是無奈地搖搖頭,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蘇沐,隨意道:“路上碰見了風鶴言,他說你答應今晚雲崽在咱們家吃飯,我就順便把人接來了。”


    蘇沐眼底透著一絲茫然,她心中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趕緊解鎖手機屏。


    哦豁,兩通未接電話分別來自蘇揚和風鶴言,還有他們發的訊息。


    風鶴言交代了他今晚要通宵,麻煩照顧一下雲崽,這家夥也太自來熟了吧,這麽放心我嗎?


    蘇沐心裏吐槽,不過也沒說什麽,至於蘇揚則是詢問她這件事情,不過當時自己睡著了,手機又開了靜音,自然是沒有注意。


    人都已經接來了,總不好讓雲崽迴去吧。


    “嗯,是有這麽一迴事,哥,你去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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