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一噎,頂著滿頭血怒道,“混賬!竟敢如此汙蔑孤?”


    薑夏卻一臉可憐巴巴的模樣,“小女不敢,隻不過,殿下實在冤枉小女了,那妄圖非禮小女的既然不是殿下,那殿下的傷,就不是我幹的呀。”


    說著還特意問身邊的楚錦蘭,“你說是吧,錦蘭?”


    楚錦蘭雙眼泛紅,一臉哀怨的看著那個滿臉是血,仿佛豬頭一樣的男人,咬了咬唇,道,“是的,方才我與漪蘭一直在一起,燈籠忽然熄滅,四周一片漆黑,我們都害怕得厲害,便趕緊出來了。除過那個趁機想非禮漪蘭的登徒子,我們真的沒有碰見殿下。”


    “再說,”她又道,“殿下如此高大,漪蘭這麽瘦小,她怎麽能行刺您?”


    這話一出,蕭煜又是一噎。


    而眾人卻不由紛紛猜測起來——


    好好的這楚家二姑娘為何要行刺太子?難道果真是太子要非禮她?


    也有人附和道,“是的,方才我們正想去看燈,不知怎麽忽然就黑了……”


    上座的帝後二人可不傻,將這些話聽在耳中,再思量一下兩方的說法……


    漸漸的,皇帝麵黑如鍋底,皇後則又急又怒,隱隱不安。


    正在此時,卻見三皇子蕭淮也來到麵前,向二人稟報道,“啟稟父皇母後,方才園中燈籠忽然盡數熄滅,一度造成混亂,也有女子的唿救聲,兒臣帶人趕過去時,卻見二哥從假山摔下,不知是不是摔到了頭,大約有些神誌不清……”


    這話一出,眾人越發玩味起來。


    ——如此看來,難道是太子安排人手叫園中燈籠熄滅,好借機非禮楚家二姑娘,結果卻一個不小心被楚家二姑娘推下假山,給摔成了這般模樣?


    皇帝臉色愈發陰沉,皇後見狀忙開口道,“太子身邊的人呢,是怎麽伺候的?還有園子裏看燈的奴才,都是怎麽辦事的?”


    蕭淮咳了咳,道,“母後,眼下還是先傳太醫,給二哥診治吧。”


    皇後忙道,“是是是,還不快去叫太醫!”


    宮人忙應聲前去,沒過多久,太醫便提著藥箱匆忙而至。


    給蕭煜查看了一番臉上傷口,太醫卻道,“這似乎是貓爪所傷。”


    眾人便又想,看來太子果真摔的有些神誌不清了,臉上明明是自己從假山上摔下來後貓撓的,卻說楚家二姑娘行刺?


    皇帝麵黑如鍋底,斥蕭煜道,“還不快下去醫治。”


    蕭煜有口難言,隻能灰溜溜應是,迴了東宮。


    而曆經此事,接下來晩宴的氣氛可想而知。


    皇帝待了不多時便先行離席,皇後惦記著兒子的傷也隨之匆匆離開。


    眾人更是不敢自討沒趣,早早散了宴,各迴了各家。


    ~~


    楚弛一路陰沉著臉,一迴到府中便沉聲問薑夏,“方才太子殿下為何說你行刺,是否真有此事?”


    他已經看了出來,方才太子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可並不像是摔壞了腦子。


    這個二閨女又這麽虎,沒準真會幹出什麽事來。


    卻見薑夏挑眉道,“是太子要非禮我,父親不護著我,反而一迴來就質問我?”


    楚弛一愣,“太子殿下……真的要非禮你?”


    楚錦蘭忙在旁作證道,“父親,漪蘭說得是真的,那時我就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漪蘭明明已經告訴太子自己有未婚夫了,可太子殿下居然,居然還要……”


    一想到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是那般禽獸模樣,她便實在說不下去了。


    楚弛聽完,卻怒向薑夏,“混賬,那果然是你將殿下打成那般的?你怎麽能對殿下如此……”


    話未說完,卻見楚夫人一下跑過來,將薑夏拉到身後,道,“相爺怎麽能斥責漪蘭?這事分明不是她的錯啊!”


    楚弛指著薑夏,“那可是太子!你你你,你就不怕將來他找你算賬?”


    薑夏冷笑,“我不是有父親嗎,天底下的父親不是都護著孩子嗎?父親您那麽厲害,一定會保護我吧?”


    這話說得楚弛一噎,隻能低聲哼道,“你,你可真是狗膽包天。”


    楚夫人也生氣道,“今晚陛下與皇後娘娘都沒說什麽,且三皇子也說是太子殿下自己摔得,人家又未來找我們算賬,相爺現在著急什麽?難不成非要漪蘭被太子非禮了才成?”


    楚弛一頓,一時無言以對。


    楚夫人便又續道,“說起來,我眼下也好了,這幾日正有一件事要跟相爺商量,我的病多虧應公子,眼下年也過完了,不如趕緊把他們的婚事定下來吧。”


    這話一出,楚弛立時又開口,“我看你這一病是病糊塗了。”


    楚夫人不是不知道他打得什麽主意,語聲懇切道,“現在很明顯,皇後娘娘不喜歡漪蘭,太子又是這般禽獸模樣,漪蘭就算能嫁過去,會麵臨什麽處境?相爺還堅持什麽?難不成真要讓她去送死嗎?”


    “混賬!”


    楚弛怒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我兢兢業業半輩子,也始終是外臣,這榮華富貴能保多久?如今她居然還把太子給打了,你就不怕將來新君繼位,來找我們算賬?”


    楚夫人咬了咬牙,道,“我隻知道,孩子是我的骨肉,相爺如此怕,大不了將來我帶著孩子們離開,不拖累你。”


    這話一出,眾人震驚了。


    夫人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薑夏暗自在心底為母親鼓掌。


    對嘛,這樣才夠硬氣,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整日還曲意奉承這個渣男做什麽?


    她也附和道,“就是,如若父親擔心我拖累您,我自己離開便是。”


    楚弛氣得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妻子,又指了指閨女,怒道,“瘋了,你們都瘋了!居然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綱常倫理何在?都給我滾迴房中去!”


    楚夫人沒說什麽,隻是一拂袖,轉身離去。


    薑夏與楚錦蘭忙跟上母親的腳步,齊齊出了房去,將鼻子都要氣歪的楚弛一人丟在原地。


    待送母親迴了自己房中,薑夏與楚錦蘭便再往自己房中走。


    楚錦蘭對方才的情景心有餘悸,趁此時無人,問道,“漪蘭,父親與母親會不會真的分開?”


    薑夏道,“應該不會吧,父親最要臉麵,若是一把年紀丟了妻兒,豈不是要被別人笑死。”


    那倒也是。


    楚錦蘭稍稍放了放心,又問道,“方才父親那樣生氣罵你,你怕不怕?”


    薑夏笑了笑道,“他若是一氣之下將我趕出去,我還樂得自由。”


    楚錦蘭歎氣,“我若是能像你一樣瀟灑就好了。”


    說著又不由想起今夜禦花園中的情景,忍不住留起來眼淚。


    薑夏歎道,“那種男人有什麽好留戀的?你這麽優秀,以後肯定會遇到更好的。”


    楚錦蘭擦了擦眼淚,鼻音濃重道,“可我還是傷心。”


    那可是她一次喜歡的男子,怎的真麵目竟是如此不堪嚶嚶。


    薑夏道,“你該慶幸是現在看清了他,若果真有一天,嫁給了他才識得其真麵目,豈不是哭都來不及?”


    楚錦蘭流著淚點頭,“也是嗚嗚嗚……”


    這大抵是個瓶子成了精吧,薑夏無奈遞上手帕,又安慰道,“哭吧,把你腦子裏的水都哭完就好了。除了嫁男人,女子也還有其他許多事情可以做的。”


    楚錦蘭,“……”


    隱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


    人間半日的鬧劇,九天之上,南極瓊林裏的酒宴才開始沒多久。


    今日是南極帝君束易做東,賓客也不過三個老友,龍君瀛晝,北溟之主蒼澤,以及北極帝君紫桓。


    酒桌就擺在四季如春的瓊林之中,鎮桌之寶,便是鼎鼎大名的南極美酒流霞醉。


    束易一邊為三人斟酒,一邊歎道,“這壺流霞醉存了不下三百年,能把你們湊齊也是不易。尤其是瀛晝,好不容易等你從水底下睡醒,又是常常不見人。”


    蒼澤笑道,“這個見色忘義之人今日能給你麵子,也算難得了,知足吧。”


    說著又問瀛晝,“最近與你那位姑娘發展到哪一步了,何時請我們喝喜酒啊?”


    紫桓聞言,一臉意外道,“你才醒來沒多久,就有喜酒可以喝了?”


    瀛晝端起酒杯,道,“大抵要先吃過岫極宮的滿月酒才成。”


    說起來,北極帝後臨盆在即,紫桓馬上要迎來第二個孩子了。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紫桓舉杯一笑,“好說,到時萬望諸位一定賞臉。”


    四人齊齊碰杯,終於嚐到了流霞醉的滋味。


    唔,甘冽清甜,透著微微的辣意,宛若流霞劃過喉間,叫人沉醉。


    “好酒!”


    “流霞醉果真名不虛傳。”


    束易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釀的。”說著再度給幾人斟滿。


    隻是未等再舉杯,卻見白翊匆匆來到桌前,對瀛晝道,“君上,方才,凡間出了一些事。”


    瀛晝唔了一聲,“何事?”


    白翊低聲與他耳語一番。


    瀛晝挑眉,“她可有吃虧?”


    白翊道,“那倒沒有,是薑姑娘把對方揍花了臉。”


    正悄悄聽八卦的眾人聞言不由挑眉,相互看看。


    束易歎道,“看來又是一個厲害角色。”


    另兩人點了點頭。


    卻見瀛晝頷了頷首,與他們道,“今日先喝到這裏,我先走一步。”


    說著便從酒桌前立起身來。


    束易不滿道,“你這個人,總是如此,真是掃興。”


    蒼澤也一臉嫌棄,“下迴不要叫他。”


    還是紫桓笑道,“心間有所牽掛,你們這些光棍是不會理解的,去吧,我等會兒也要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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