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晝淡然解釋,“本君乃宇宙洪荒孕育而成,生來就一人,無父無母,也沒有家人。”


    “什麽?”


    薑夏愣住了,“那你,就一個人,活了億萬年?”


    瀛晝頷首,“起初是,後來有了幾個朋友。”


    咳,束易蒼澤幾個,雖然八卦了些,但總歸還是靠得住的。


    待迴過神,卻見薑夏雙眼盛滿了同情的看他,“那你比我可憐多了。”


    最起碼她還知道自己有家人,還有盼頭。


    哪像他哦,居然孤孤單單活了億萬年!


    真是難以想象。


    這樣說來,她忽然有點理解,怪道他急著想跟她成親,想來他一定是想擁有家的溫暖吧。


    瀛晝,“……”


    不得不承認,他被她這番自行腦補震驚了。


    她的確很會聯想。


    正感慨間,卻見她忽然又抬起臉,十分認真的叫他,“瀛晝。”


    他嗯了一聲,“怎麽?”


    “不用擔心,”她笑得溫暖,“你現在有我了,等我找到我爹娘,我們就正式成親,你就有屬於自己的家了。”


    瀛晝,“……好吧。”


    不知怎的,心間竟然有一絲暖意。


    說話間,眼看便到了她的家門外。


    他頓足道,“進去吧。”


    薑夏嗯了一聲,拿出鑰匙開門鎖,待到將大門打開,忽然迴頭問道,“要不然你也一起來住?”


    哎,想想他一個人活了上萬年,就覺得好可憐。


    瀛晝,“……”


    莫名覺得有點危險是怎麽迴事?


    他咳了咳,“暫時不必,日後再說吧。”


    說著便打算迴去了。


    卻聽薑夏哦了一聲,又問,“你是不是離不開水?沒事,到時候咱們可以換個大宅子,在院中給你挖個大水塘,你想泡的時候就在裏頭泡一下。”


    瀛晝,“……”


    得,白感動半天。


    合著在她眼裏,他還是條魚。


    ~~


    眼看著,薑林一家三口團聚已經近半月了。


    經過這半個月的好生將養,那位“孟大人”的傷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這日,店裏剛剛打烊,薑夏收整好賬本正要離開,卻見他與薑林來到跟前。


    薑林道,“小夏,孟大人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打算這兩天便離開。”


    薑夏早猜到這人不會久留,此時倒也沒有多意外,便客氣道,“那祝大人一路順風。”


    話音落下,又聽薑林開口道,“小夏,孟大人家在京城,不知你可有熟知的船家可以安全送他迴京?我們……沒帶路引。”


    薑夏明白了,想了想,道,“有幾個運貨的船主常來店裏吃飯,你們可以跟著他們的貨船走,貨船不似客船,隻要船主有路引就成了,隻不過坐起來可沒有客船舒服。”


    薑林道,“成呢成呢,有船就好。”


    說著又同孟大人道,“屬下跟大人一起去,一定護送您平安到京。”


    孟大人頷了頷首。


    話音才落,卻見李嫂一臉擔心的走了過來,問薑林道,“你又要離開我們了嗎?”


    小花兒也皺著小眉頭看著爹。


    薑林安慰她們,“放心,我將薑大人送迴京城就迴來,不會超過一個月的。”


    李嫂隻好點了點頭,“那你們一定路上小心,盡快迴來。”


    薑林使勁說好。


    卻見那位“孟大人”來到薑夏麵前,不失鄭重道,“姑娘俠義心腸,令我十分敬佩,待今次迴到家鄉,會立刻命人來奉還銀錢。”


    薑夏大方道,“銀錢隻是小事,祝你一路順風,要緊的是你千萬別忘了叫薑林哥早日迴來,他們好不容易一家團聚。”


    對方頷了頷首,“好。”


    目中似乎帶了點笑意。


    如此,便算說好了。


    到了第二日,正好有貨船北上,船主是食為先的老主顧,十分好說話,見是薑夏拜托的,並未收多少船費,便將二人捎帶著一起走了。


    ~~


    九天之上,天虞宮中。


    金絲檀木在烏金茶爐中絲絲燃燒,上好的雪玉香茗漸漸突出怡人的香氣。


    白翊來到瀛晝麵前,“君上,方才凡界三皇子蕭淮已經從薑姑娘店中離開迴京,如果順利,二十天後,京城必會起一番震動。”


    瀛晝給自己添了碗茶,淡聲道,“權錢迷眼,利欲熏心,乃凡界爭鬥之根源,免不了的。”


    說著忽的想起一事,又問道,“京城楚家如何?照司命的說法,他們此時應該知道女兒被抱錯了吧?”


    白翊道,“且讓小仙前去查看一下。”


    “不必。”


    瀛晝一掃昆侖鏡,鏡中立時浮現出凡界的影像——


    似是京城一處大戶人家,雕梁畫棟,碧瓦高牆,門外匾額上高懸兩個大字,“楚府”。


    有一衣衫襤褸蓬頭垢發的男人在門外踟躕良久,每次靠近,就被看門的護衛驅趕,“滾開,死要飯的!此乃丞相府,休得靠近!”


    然那要飯的卻也不走,又在門外轉了幾圈後,忽然扯開嗓子喊了起來,“郭二梅,你男人薑老三來找你了!郭二梅,你要是聽見了就出來一下!”


    “薑老三?”


    鏡外,白翊一愣,“這不是薑姑娘的養父?他原來是去了京城?”


    瀛晝頷了頷首,繼續看向鏡裏。


    隻見薑老三才喊了兩聲,楚家的侍衛立時要來趕他,嚇的薑老三想跑。


    然正在此時,路邊一架路過的馬車忽然停下,裏頭的人撩簾問道,“那個要飯的,你喊的可是二姑娘的乳母郭媽媽?”


    薑老三見有機會,立時點頭,“對對,就是乳母,她來京城當乳母已經十八年了。”


    十八年,正好也與二姑娘的年紀對得上。


    馬車上的人便又問,“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她男人!”


    薑老三急道,“我是從泗州下河鎮上竹村來的,我是她男人薑老三!”


    馬車中,崔婆子對丞相府妾室刁姨娘道,“對上了,那郭媽媽的確是泗州人。”


    刁姨娘想了想,道,“先把這人帶進府裏問問看。”


    崔婆子應是,當即下了車,領著薑老三從角門裏進了府。


    待刁姨娘再見到薑老三,他已經換了衣裳,洗幹淨了臉梳好了頭。


    刁姨娘隔著珠簾將人一打量,忽然有些疑惑,這男的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有丫鬟悄聲道,“夫人,這男的似乎有點像……二姑娘。”


    對,的確與那楚錦蘭有些像。


    刁姨娘思忖一番,問將薑老三,“你既是郭媽媽的丈夫,為何在大街上喊嚷?到底是怎麽迴事?”


    薑老三立刻道起了苦水,“我媳婦郭二梅自從當年來這裏當乳母,就再也沒迴過家,丟下我跟閨女相依為命。我那姑娘可憐哪,從小到大沒見過親娘的麵,現在眼看都十八了,也沒個親娘幫她相女婿辦嫁妝,我這個當爹的沒辦法,隻好來找她。”


    這話一出,刁氏皺眉道,“郭媽媽竟然從來沒迴去看過自己的女兒?”


    崔婆子道,“她似乎說過,她的女兒早夭折了。”


    “哪裏有夭折?我那閨女活得好好的!”


    薑老三急道,“這個狠心的女人,嫌棄我也就罷了,居然咒自己的親骨肉早死!”


    這話一出,刁氏漸漸品出了不對。


    ——這丞相府裏上下都知道,全府的下人裏,就數郭媽媽對二姑娘最為忠心,私下裏常有人說,郭媽媽對二姑娘比親閨女還要體貼細致……


    忠心也就罷了,為何不管不顧自己的親生骨肉?


    正琢磨著,有個叫紅杏的丫鬟忽然湊近她道,“夫人,我們老家曾經有過差不多的事,有個管家對府裏的公子特別忠心,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就是他與府裏夫人的私生子,老爺白帶了頂綠帽子好多年……”


    刁氏白她一眼。


    這丫頭,想什麽呢?


    那郭媽媽又不是男的,再怎麽如何,也不可能同夫人生出個閨女來……


    誒?


    思及此,刁氏又忽然一頓,如若這閨女原本就是她自己生的呢?


    又瞅了瞅眼前,這男人與府裏二姑娘頗有些相似的眉眼……


    刁氏嚇了一跳,忙起身道,“不成,這事得讓相爺知道啊!”


    “崔媽媽你看著這人,我這就去找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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