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南把秦枳帶到了z市最大同時也是消費最高的如意樓,也就是他們相親、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舊地重遊,物事人依舊,秦枳卻全然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忐忑,此刻她隻覺得陣陣饑腸轆轆,像暗湧的波浪一樣一波波湧上來,險些讓她站不住腳,自然也不會分心去多想顧淮南把她帶來這裏的意圖。

    由於是貴賓席,菜上得很快。一道道色澤豐富、冒著熱氣的菜裝在精致的青花瓷盤裏,秦枳在一陣濃鬱可口的菜香中,滿足地分開了筷子……

    她臉上的喜悅是那麽明顯,清淨的眼裏,有著像孩子般純真的滿足,仿佛擺在她麵前的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顧淮南有那麽一瞬的失神。她眼裏的笑意,像是會傳染般,仿佛隻要看著她,就能感受到她簡單的幸福。

    那一刻,顧淮南感到心裏的某個角落,溫軟得不可思議。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抬頭就能看到她明媚的笑容,多好。他想。

    秦枳吃得很快,吃相自然說不上多好看,雙唇泛著粉色的潤澤,嘴角甚至沾了一點醬汁,卻讓顧淮南的心癢癢的,意識到自己的失常,他不自然地別開目光。

    他不敢保證,如果再看下去,他會不會做出什麽動作,而他,很明顯的,不想這麽快嚇壞她。

    反正無論過程怎樣,結果都隻會而且隻可能有一個,他不急。

    秦枳吃了個飽,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肚子,發現對麵的人幾乎連筷子都沒有動,總算良心發現地問道,"你不餓嗎?"

    聞言,從一開始就被冷冷晾在一邊的某人,終於轉過頭,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定在某處,輕描淡寫地迴答道,"不餓,秀色可餐。"

    "噗!"秦枳正喝著熱茶,聽到他的話後,險些一口噴了出來,連忙拿紙巾擦去嘴角溢出的淺綠色茶水。

    也隻是覺得像他這樣的人說出這種話有點好笑,也有點不合身份,秦枳可沒那麽自戀以為顧市長說的秀色就是她。

    可是,當她一抬起頭,那雙深邃幽黑的雙眸就近在眼前,墨色深深,就像浸在深藍色湖底的上等黑玉……

    他專注的目光實在過於灼熱,秦枳白皙的臉上開始透出細膩的粉色,有點不自然地低下頭,心裏有點慌,又有點期待,他,這樣看著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女孩子微微低下

    頭,白色的t恤領子裏,纖細的脖子露出了一小段,連耳根都有點紅紅的,顧淮南的眸色越發深沉,嘴上卻忍不住想逗她,"怎麽?你臉紅了?"

    然後,他神色自如地伸出筷子,夾起一根綠油油的青菜,微微挑眉,臉上帶著淺笑,"難道你不覺得它秀色可餐?"

    秦枳第一反應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他是顧市長",又念著這頓飯的情分,才勉強忍住想上前撕碎他臉上優雅笑容的衝動。

    "的確秀色可餐。"秦枳笑嗬嗬應和著,拿起一旁的包,迅速站起身,"既然這樣,那顧市長您慢慢享用,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敢保證……"顧淮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頓了頓才說道,"一旦你走出這扇門,在三天之內,你之前設想過的所有得罪我會有的後果都會一一成為現實。"

    顧淮南的聲音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麽情緒,卻讓秦枳著實在原地打了個冷顫。

    他是真的敢!

    這麽一想,秦枳馬上轉過身,連忙坐迴座位,臉上掛著脆生生的笑容,還討好地幫他倒了一杯茶,"顧市長,你看,我這不是跟您開個玩笑麽?您大人有大量……"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硬是把秦枳即將脫口而出的"您虛懷若穀,您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這些明顯違背現實和良心的話吞了迴去。

    看到他看了一眼手機,似乎皺了皺眉,秦枳無奈地聳了聳肩--看吧,連上天都不忍心讓她說這些違心話。

    手機響了好一會兒後,顧淮南才接通,秦枳聽到他叫了一聲"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語氣怪怪的,似乎有說不出的疏離和淡漠,讓她險些以為自己剛剛聽錯了。

    似乎一直都是電話那邊的人在說,顧淮南隻是偶爾應一兩句,目光卻是一直鎖在她身上,既然是別人的私事,自是不能為外人所知。

    秦枳想著就要坐到另一邊的小沙發上去,誰知剛一站起來,就聽到男人低低地說了一句,"不準走!",然後她就聽到電話那邊的人疑惑地問了一句"怎麽了",他平靜地解釋說"沒什麽",便徑直朝她走過

    來,然後一把扯過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旁邊坐下。

    秦枳看著自己纖細的手腕被他的手環繞著,兩人的距離隔得很近,而且他的掌心溫度很高……

    第一次和說不上熟悉的人這麽親近,秦枳有說不出的不自在,動了動手腕,卻被他抓得更緊。

    既然逃跑未遂,秦枳隻得用那隻自由的手托著下巴,悶悶地數著頭頂的水晶燈,時不時轉頭看看他。

    他的媽媽很有耐心,但顯然溝通能力不足,一個電話打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還沒結束,雖然顧淮南的臉上並沒有什麽不耐,但是秦枳就是明顯地感覺到,他跟他母親之間,有著她無法理解的某些東西……

    後來的後來,當秦枳已經是顧太太的時候,窩在顧先生溫暖的懷裏,迴想起那天的事,還忍不住拍手大歎自己當時真是有先見之明。

    她的婆婆,在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未來,樂此不彼和她鬥了幾百個迴合,鬥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仍然誓不罷休,怎麽能不說是耐心十足呢?

    秦枳吃完飯迴到雜誌社的時候,蘇淺已經迴來了,可能是累壞了,正趴在辦公桌上補眠,聽到響聲,她抬起頭,眼底有著淡淡的疲色,問了一句,"你怎麽現在才迴來?"

    秦枳偷偷瞄了一眼桌上的白色小鬧鍾,距離上班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心裏有點愧疚,臉有點紅,支支吾吾地解釋,"我,我出去吃了一個飯,然後就忘了時間……"

    如果要不是顧淮南莫名其妙把自己留下來,然後在他開車送她迴來的時候,她又在哪裏下車的問題上跟他爭執了好一會兒,最後他是妥協了,而她,在自己指定的地點下車後,頂著熱辣辣的太陽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鍾……

    開玩笑,要是他直接把自己送到雜誌社,撇開他的身份不說,單是他開的那輛車,就連她這個平時對名牌汽車漠不關心的人看一眼就能認出來,就不要說其他人了。

    蘇淺對她的解釋也不甚在意,隻是遞過來一疊資料,揉了揉太陽穴,"這是我剛剛拿到的資料,你先看看吧。"

    "哦。"她不再問下去,秦枳隻覺得一陣輕鬆,笑著接過資料迴到自己的座位,像打了雞血似的翻閱起來。

    不一會兒,內線電話響了,蘇淺接起來,說了幾句話就站起身,對對麵的秦枳說,"總編有事找我,如果你有空,就整理

    一下這些資料,列個大綱出來吧。"

    "沒問題。"秦枳抬頭對她笑了笑,手上又翻過一頁。

    蘇淺拿起桌上的另一份資料,施施然進了總編辦公室。

    蘇淺前腳剛一走,旁邊的陳姐就湊了過來,嚇了秦枳一跳。

    陳姐是負責帶她們的編輯,人還是很不錯的,秦枳平時有什麽不懂的去問,她都很有耐心,雖然有的時候顯得熱心了點。

    "怎麽了?"秦枳迴過頭,問了一句。

    陳姐先是看了一眼總編辦公室,然後歎了一聲,輕輕拍了拍秦枳的肩,"我說,你們兩個都是新人,同時進來的,但是怎麽感覺她才是帶你的那個人呢?"

    秦枳笑了笑,沒有答話。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她,如果想不到話說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見秦枳明明聽懂了她的話,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陳姐又歎了一句,"秦枳,不是我說你,像你這樣一有工作就一根筋往外跑,辛辛苦苦跑來的新聞,署的可不是你自己的名字,你說,你傻不傻?你看人家蘇淺,總編辦公室跑得多勤,辦公室裏都是明眼人,到時候誰留誰走……"

    陳姐知道提示到這裏,秦枳怎麽也會想通,也就不捅破那一層紙,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稍微用了點力,"就個人而言,我是希望你留下來的。你知道陳姐的性子,跟你說這些也沒有別的什麽意思,隻是單純這樣希望。"

    陳姐在這裏待了五年,這個辦公室像蘇淺這樣的人不少,大家鬥來鬥去也習慣了,可是秦枳不一樣,她跟她們比起來,還太單純。

    雖然在職場中,單純是一個無比奢侈也無比愚蠢的禁忌,但是,正是因為這份單純,讓陳姐深深感到和秦枳相處的舒服愜意,因為完全不必擔心她會對你耍什麽心機,也不必費心去猜測她每一句話裏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她是從心裏喜歡這個女孩的,所以無比希望她留下來。

    秦枳聽了陳姐的話,心裏頓時五味雜陳。雖然她知道陳姐沒有惡意,但是問題就這樣活生生挑了出來,她還是覺得心裏有點滋味。

    她怎麽會不明白,但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隻是一份喜歡的工作,每天高高興興出門,為自己喜歡的工作奮鬥一整天,然後在暮色*降臨的時候,快快樂樂地迴家…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市長,您先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臨淵魚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臨淵魚兒並收藏市長,您先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