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小二!耳朵聾了嗎?給爺上茶!”


    不耐煩的狼牙軍爺生氣的拍著桌,聽到動靜的葉綺從賬本上抬起頭,看了眼另外幾個忙的團團轉的夥計,目光落在最後一個,倚在櫃台旁悠閑的嗑瓜子的人身上,一蹙眉,從手邊碗裏拿起一顆桂圓,朝著那個悠閑的背影砸了過去。


    歲飲感覺到背後砸來的桂圓兒,不解的迴頭看著葉綺:“幹嘛?”


    葉綺正色指了指那邊生氣的狼牙軍官:“給軍爺上茶,沒聽見嗎?”


    歲飲眼一眯,往葉綺指的方向掃了一眼,接著便無奈似的聳了聳肩膀,提著一壺茶朝那大喊大叫的狼牙軍官走過去,漫不經心的給倒滿了茶,接著又晃晃悠悠的走迴來,那狼牙軍官瞧見他這態度就來氣,正要發作,一旁的同伴忙按住他:“哎算了算了,賣秋老板個麵子吧,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啪’的一聲,茶壺被擱在了葉綺麵前,壺裏茶水晃了晃,濺出一兩滴,葉綺麵無表情的抬頭:“怎麽了?”


    歲飲一臉漫不經心的倚著櫃台:“沒什麽啊,就是瞧你真悠閑,羨慕啊。”


    “嗬,你還不夠悠閑嗎,一站一整天,什麽事兒都不做。”葉綺橫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算賬。


    “唉,站著不累嗎,我這掌櫃的身子,跑堂的命啊。”歲飲頗為感慨的一邊說一邊搖頭,葉綺懶得理他,自顧自算著賬,過了一會兒方警告道:“你最好對那些狼牙軍客氣一點,免得給言若找麻煩。”


    歲飲搖搖頭,沒說什麽,卻提著茶壺往後院走,葉綺瞧了他一眼,知道他耐性快被耗光了,找後院的人消磨時光去了,便也沒管他,隻是偶爾有幾個夥計忙來忙去時忍不住抱怨幾句,他聽見了也就笑笑。


    跑堂什麽的,意思意思就好,還真指望歲飲去伺候客人嗎?


    這時秋言若正好外出迴來,一進屋瞧見了這忙裏忙外的樣子,有些訝異:“喝,今天怎麽這麽多人。”


    葉綺從賬本上抬起頭,笑道:“這幾日城裏熱鬧,來往商客便多了。”


    秋言若左右轉轉腦袋:“喂,那家夥呢,怎麽沒在前麵端茶倒水啊,真不敬業。”


    葉綺失笑:“行了行了,你還真指望他去端茶送水嗎?意思幾天就行了,別太過分啊。”


    秋言若也笑了:“怪我嗎,是他自己好奇要做跑堂的,現在自己又先撐不住了,怪誰,人呢?”


    “剛迴後麵了。”葉綺指了指後院:“大概是找藺溪消磨去了,方才險些氣著一個狼牙軍,你去哄哄他,看他生氣沒。”


    秋言若朝他做了個鬼臉兒,笑嘻嘻的往後院跑去,葉綺瞧他開心,也忍不住笑。


    那件事過後沒多久,安祿山就死了,之後安慶緒登基,長安還在狼牙軍的掌控之下,這間客棧也依舊做著內線的事情。


    事情依舊是以前的事情,但心情卻今非昔比。


    後院裏,藺溪接替了夏鳴的手,在院子裏給葉綺做拐杖,夏鳴在一旁跟著忙活,隻有歲飲優哉遊哉的端著壺茶坐在一旁瞅倆人忙活,口渴了就自己喝口水,也不給兩個人倒茶。


    “我說,拐杖是不是有點早了,我看他現在還下不了地啊。”歲飲喝了口茶,瞅著藺溪手裏逐漸成型的拐杖點頭:“你的手藝倒是越來越長進了,嘖嘖。”


    “也差不多了,不能再一直坐輪椅了,他的腿要學著走,恢複的才快。”藺溪頭也不抬的答道。


    “喲,這就讓走路,他剛有氣色沒多少,你不心疼?”歲飲一挑眉。


    “哎話不能這麽說,這病啊,都是越趟越糟糕,這跟心疼沒啥關係,是吧。”夏鳴笑嗬嗬的糾正道。


    歲飲聳聳肩膀:“隨便你,反正折騰的不是我,哎呀真……”


    “喂!”


    一聲喂,打斷了歲飲裝模作樣的感歎,迴過頭,就瞧見秋言若跑過來,他本來是來找歲飲的,可一瞧見藺溪手裏的拐杖,滿臉驚訝:“啊?拐杖?葉綺這就能走了?”


    “差不多能下地了,我提前給他準備好而已。”藺溪淡淡的答道。


    “啊真好,他也坐了兩年多了,恐怕早就等不及了。”秋言若滿心歡喜的看著拐杖。


    “嗬,是啊。”這話似乎觸動了藺溪,他看著手裏的拐杖,想起昨日聽聞自己很快能下地時,葉綺臉上那明顯雀躍無比的笑容,淡淡一笑。


    當初起身前往明教時,兩人卻因舊日恩仇,深陷大漠無法脫身,無奈之下隻得抱著不破不立的想法,放任葉綺病情繼續惡化,如今幸而尋來藥方,這一切還都來得及彌補。


    說起當年被困明教,那日葉遲還未走時,秋言若問起,歲飲答的含糊,倒是藺溪爽快的說了,大致原因不過就是歲飲年輕時在明教造孽太多,惹得天怒人怨,還得罪了大漠裏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太婆,結果導致剛接近明教範圍就遭了現世報,連累藺溪一同被老太婆困在大漠不得脫身,偏偏歲飲嘴硬,不肯向父親歲書求援,導致兩人一困兩年,後被那古怪的老太婆逼著去大明宮為她取出一件寶貝,兩人才得以脫身而出。


    至於得罪那老太婆的原因,歲飲隻說是年輕時的荒唐事,藺溪也隻說了句,是歲飲年輕時將那老太婆的孫女兒害的半身不遂,這仇便結下了,歲飲當年跑出明教,一大部分原因就是這老太婆。他潛入大明宮,也是為了找出那老太婆要求的藥引。


    “你為什麽會把人家的孫女兒害的半身不遂啊?你打女人也這麽狠嗎?”


    秋言若追著歲飲要答案,歲飲被煩的不得了,無奈的解釋道:“不是我害的,我是間接兇手,直接兇手是天瑜,當時我解釋了,但誰知道那時候天瑜和歲書那老頭勾搭上了,那老太婆就認定我來還天瑜的債,而且她孫女兒,也確實是因為我才被天瑜打殘的,所以我沒辦法一口反駁,明白了?”


    “……”秋言若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更糊塗了。”


    歲飲泄氣:“都說了別問了,這事兒一兩句說不清,總之就是,過去了,現在什麽事都沒了,別問了好不好,誰還沒有點倒黴的過去啊。”


    “都過去了,那大哥你怎麽不和歲伯父和好?”葉遲的插了一句。


    “不,不一樣,我倆這事兒過不去,他一天和天瑜有關係,我倆這事兒就一天過不去!”歲飲正色朝著葉遲糾正道。


    “可是他們都有孩子了,怎麽會沒關係。”羽兮哪壺不開提哪壺。


    葉綺:“……喲,歲飲有弟弟妹妹了,男的女的?”


    秋言若:“去年就有了?那不就一歲了?歲飲,男的女的啊?”


    眾人一臉好奇的扭頭去看歲飲,卻發現後者一臉迷茫的盯著羽兮,半晌,吐出兩個字:“孩子?!!”


    葉遲&羽兮:“你不知道?”


    藺溪:“看樣子是真不知道。”


    羽兮伸出兩個細長的手指,笑道:“兩個女孩兒,白白嫩嫩的,可愛極了。”


    葉綺:“喲,歲飲你當哥哥啦?”


    秋言若:“天瑜居然生了雙胞胎啊,真好。”


    藺溪:“嘖……”


    至於歲飲,秋言若已經不想去迴想當時歲飲的表情,他想一次就忍不住笑一次,笑一次就被歲飲瞪一次。


    “你們根本不明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忽然多出兩個可以做女兒的妹妹是什麽樣的心情,所以不要和我提這個話題,誰都不要和我提,我和歲書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葉遲收起你那惡心人的笑容,吃飯完就麻利的滾蛋,還有別讓倆小子給我送熊貓了,不養了。”


    想起歲飲當時說這話時臉黑的如鍋底一樣,秋言若就忍不住笑,一笑,盛飯的手就抖。


    “你在笑什麽?”歲飲納悶的在一旁抱著臂看他:“一個人對著鍋傻笑個不停,你最近是不是有點開心過頭了?”


    “哪有。”秋言若忙蓋住鍋蓋,端著飯往飯桌上走:“我就是想起一件往事,覺得好笑而已。”


    歲飲瞥了眼被慌忙蓋上的鍋蓋,撇撇嘴:“最好跟我沒關係。”


    “噗嗤……”秋言若忙捂住嘴,顧不得背後的歲飲因為懷疑而眯起的眼睛,幹咳兩聲,坐上了桌。


    打烊後的客棧很安靜,幾個夥計收拾著屋子,順便端端飯菜,眾人聚在一起吃晚飯,秋言若端著飯先坐上了主位,才看見後院算完賬被藺溪推出來的葉綺。


    “吃飯啦吃飯啦,今天添菜了喲。”


    葉綺好笑的看著秋言若:“我發現你最近心情好了很多啊,不過為什麽要添菜?”


    “為了讓你多吃點好下地啊。”秋言若笑著給葉綺盛滿了飯。


    將葉綺推到了飯桌前,藺溪見歲飲倚在門邊朝外看,問道:“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的……”


    歲飲看著飯桌上一片和樂融融的場景,迎上秋言若略帶不解的目光後,偏偏頭,淡淡一笑:“有點不可思議。”


    藺溪微微一怔,隨即了然的笑了一聲。


    豈止不可思議,簡直不曾想象……


    “什麽不可思議?”秋言若一邊分筷子,一邊看著兩個笑的高深莫測的人:“你們在笑什麽?”


    藺溪搖搖頭,陪著葉綺坐下,歲飲關上大門,也走了過來,見秋言若沒人理會要發作,忙道:“你先說你剛才對著鍋在笑什麽,我就告訴你我們在笑什麽。”


    “我,我……我隻是,隻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兒而已。”


    葉綺:“什麽事啊?”


    秋言若:“沒什麽啦。”


    歲飲端過飯,肯定的說道:“與我有關。”


    “胡說,你怎麽知道的,別瞎猜。”


    “哼,你臉上都寫出來了。”


    “呸呸呸,才沒有,我,我就是高興而已,我沒事兒不能高興高興啊。”


    “誰沒事兒對著鍋傻笑個不停?”


    “我……我就笑了怎麽啦,不行嗎?”


    “……”


    “哈哈哈哈哈……”


    “不許笑!吃飯!”


    笑聲漸漸隱去,夜幕降臨,長安上空,一輪明月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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