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慘叫過後,秋言若狠狠地捂住嘴巴,用一瞬間擠出了眼淚的眼睛瞪著腳上狠狠扣住腳背的機關,任鮮血流淌,一動不敢動。


    疼……


    好疼……


    好疼啊啊啊啊啊!!!


    疼的他渾身發顫的差點站不穩,但又不敢亂動,那機關還在由下至上緩緩的收緊,機關上的三根長針狠狠地穿透腳底,隨著收緊的機關越刺越深,秋言若隻覺得自己簡直要窒息了,但再耽擱下去自己的腳就廢了,忙張開口喊,喊出的聲音,卻壓抑不住哭腔和顫抖。


    “喂!有,有人嗎?我,我不是壞人啊!我沒有惡……嗚……”


    話音未落,也沒聽見竹樓裏有什麽動靜,狠狠壓住腳背的機關就唰的鬆開,刺進腳底的三根又粗又長的長針也毫不留情的隨著機關拔了出來,帶著刺目的鮮血,重新埋迴了土地裏。


    接著,就聽竹樓裏傳來‘哢嚓’‘噗通’兩聲,不大,後者似乎是肢體摔倒的聲音。


    秋言若覺得下一刻他簡直就要疼的昏過去了,不停的倒吸涼氣也沒有用,那自地下刺出的針將他的左腳刺了個透心涼,嫣紅的血液正不停的向外冒,看的他一陣頭暈眼花,腦子裏除了疼完全沒別的想法了。


    那邊還在玩兒的圓滾滾的小熊貓們早就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不過卻不見怯,三四成群的湊到一起,抬著黑乎乎的眼睛瞅著痛的齜牙咧嘴的秋言若,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麽。


    不過現在秋言若可沒看它們的心情,他就近扶住一棵粗壯的竹子想坐下,但顫巍巍的扶了一會兒,還是放棄坐下的念頭,趕緊包紮傷口比較好。


    他抬頭瞅了瞅不遠處的竹樓,想了想,他剛才那麽一嚎,對方應該是立刻解了機關,想來是沒有惡意的。


    似乎是下意識的,他抖著手掏出那張奇奇怪怪的路線圖,瞅了幾眼,沒看出這裏就是目的地,不過瞧了瞧這四周環境,心裏有了七八成的底,便扶著一棵棵竹子,慢慢的往院子裏挪。


    頭一次受這種傷,一步一瘸慢慢前行的感覺簡直像走在的刀尖上一樣,那感覺實在是絕了,從院子外向竹樓裏的那幾步路,實實在在的讓秋言若體會到了何謂咫尺天涯。


    這比情人間的鴻溝更遙遠的距離啊……


    不過好在他一步一瘸的向院子裏挪時,沒有再觸動機關,他想了想,應該是和之前那一聲‘哢嚓’有關,但奇怪的是,後來的那一聲‘噗通’是什麽意思?


    正想著,他不經意的低頭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方才那三四隻還在院子裏玩耍的小熊貓此刻都跟在他的腳後,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那隻鮮血淋漓的腳,小屁股扭啊扭的,他走,就跟著走,他停,就一同停下來抬頭看他。


    同時被三四隻小熊貓齊齊盯著的感覺,說不上來的怪異,秋言若扭頭不再看它們,顫巍巍的扶著樓梯扶手踏進了竹樓裏麵。


    然後,看著屋裏那個渾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就明白為何會有‘噗通’一聲了。


    歲飲……


    這次真的是歲飲……


    秋言若鬆開扒拉他臉的手,失去意識的人頭一歪,腦袋重新擱在了地上。


    然後,他勉強站起來,扶著牆壁坐在了一邊的床上,歇了歇,努力不去注意腳上那鑽心的疼,歪頭去看不省人事的歲飲。


    床榻上的血跡已經幹了,看來他本來是在床上,應該是聽到自己的叫喚後起身去關機關,然後,就氣力不濟撲倒在了地麵上。


    床頭還有淩亂不堪的繃帶和傷藥,秋言若辨認了一下,拿起一卷雪白的繃帶和一罐傷藥,然後捧著自己顫巍巍的腳,擱在了床沿。


    期間疼的齜牙咧嘴自不必說,然而等腳擱在了床沿,秋言若又發現了個更嚴重的問題,他脫不下鞋了。之前那機關由下自上扣住了他的腳,三根長針結結實實的紮了個透,如今已經幾近幹涸的血液和鞋襪黏在了一起,稍一扯拽,就疼得他恨不得背過氣去,莫說疼,他根本下不去手。


    秋言若有些傻眼了。


    “唔……”


    就在秋言若一籌莫展之際,躺在地上的人,慢慢有了反應,他先是皺了皺眉,然後強撐開眼皮,躺在地上定了一會兒神,接著一手扶著一旁的椅子,從地麵上緩緩坐了起來。


    再一扭頭,就看到一旁床上的秋言若正一臉糾結的瞪著自己。


    歲飲眼神遊離的瞅了他一會兒,眸子才勉強穩住了視線,於是略帶吃力的扯開一個苦笑:“哈,好久不見。”


    剛一開口,歲飲便覺喉口一甜,微微一側頭,嘴角咳出了一絲血跡,不料腹部剛才已經因為強行下床而撕裂的傷口尚未愈合,此刻稍一咳嗽,嫣紅的血霎時滲透了腹部纏著的厚厚繃帶。歲飲無力的用手捂住腹部,頭倚著牆壁,斜眼看著床上的秋言若。


    “你怎麽會來這兒?”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生怕稍一吃力,又撕扯到身上的傷口,秋言若見他那比鬼還煞白的臉,以及那一身怎麽看都比自己重的多的傷,一時不知說什麽,便嘟囔了一句:“頭一次見熊貓,好奇跟了一陣,就誤打誤撞闖了進來。”


    “嗬……是嗎……”


    歲飲淡淡一笑,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倒是秋言若忍不住埋怨道:“喂,你沒事兒在外麵埋什麽機關啊,你都不怕外麵那些小熊貓踩到嗎?”


    “那些機關不是自動觸發的。”歲飲一邊輕喘,一邊答道。


    “哈?那你是聽到我進來了才打開的是嗎?”


    “我是感覺到有人靠近才打開的。”


    “你,你就不怕誤傷無辜嗎?”


    “不聲不響靠近別人居所的是無辜嗎?”


    “我!”


    “下次進人家記得敲門或自報家門啊,免得受這皮肉之苦不是。”


    歲飲笑的很吃力,秋言若恨不得暈過去卻完全無法反駁,也就是說,他要是在外麵的時候喊一聲,那就壓根不用受這要命的痛苦!


    活該而已。


    就像自己愣頭愣腦的闖進這林子裏一樣。


    但是……


    秋言若看著歲飲那一身的血:“我記得之前你的傷勢,沒有這麽嚴重啊。”


    歲飲淡淡一笑:“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估計是半途被人圍堵了吧……


    秋言若撇撇嘴,誰讓這人仇家遍天下來著。


    “那個,你現在還有力氣嗎?”


    秋言若衝著自己的腳比劃了幾下,心中歎了口氣,扭頭看向歲飲。


    歲飲沒說話,緩慢又吃力的喘了幾口氣,閉了閉眼,道:“還可以,幹嘛?”


    秋言若指了指自己血淋淋的腳:“你能幫我把鞋子拽下來嗎?我,我自己拽不動。”


    聞言,歲飲扭頭瞅了瞅他的腳,又看看他:“你確定要我來?”


    秋言若點點頭,疼他也認了,總比這麽黏在腳上的好。


    被他那視死如歸的表情逗的有點樂,歲飲似乎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微微搖搖頭,而後伸手撐著牆壁就要起來。


    “啊喂喂喂,你,你要不就別起來了,我能下來的,喂,你!”


    那張蒼白的臉龐和一身狼狽的傷看的秋言若心頭一顫,忙開口阻止對方起身的動作,可惜話還沒說完,歲飲已經扶著牆壁站了起來,且頗是穩當。


    你剛剛不還因為重傷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嗎?怎麽這會兒說站起來就站起來了?


    還一點都不搖晃。


    秋言若震驚的看著歲飲踩著穩穩的步子慢慢來到床前坐下,伸手接過他手裏的繃帶和傷藥。


    “不用這麽一臉震驚,沒見過世麵似的。”


    歲飲淡淡的說著,解開了手裏捆著的繃帶。


    可是我剛才隻是傷到了腳就已經站不穩了,你卻……


    “你,剛才不還……”


    而且從之前昏倒又到剛才蘇醒的速度快的令人驚訝。


    他不說,歲飲也看得出他眼裏想要表達的一連串問號,隻是他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哪裏有心情理會他的疑問,一隻手握住他的腳腕,一隻手摸出腿上的匕首,而後貼著他的腳腕開始一點點割開鞋子的鞋麵和裏麵的襪子,鋒利的匕首刃很順利就劃開了鞋底和鞋麵相連的地方,然後歲飲放下匕首,拽著鞋底,淡淡的說了聲:“忍著。”


    接著就毫不留情的將被血液黏在一起的襪子與鞋底一起從腳底撕了下來,很快,腳底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接著幾乎不給秋言若反應的時間,另一手一下子又撕開了粘著腳背的襪子,一隻血淋淋的腳就呈現在歲飲麵前,被他利索的擦血,上藥,纏繃帶。


    秋言若覺得,就差那麽一點,他就昏過去,隻差那麽一點點,直到冰涼的傷藥貼上了皮膚,才勉強換迴他一點神智,接著就發現自己兩隻手狠狠地掐在歲飲手臂上的傷口上,掐了一手的血,他大吃一驚,忙鬆開手,去看歲飲,對方的臉上卻好似感覺不到痛一樣,麵無表情。


    歲飲皺著眉瞧著被包好的腳,若有所思的說道:“果然那些針太粗了些嗎。”


    那邊疼的死去活來的秋言若沒聽清他這句話,齜牙咧嘴了半天,淚汪汪的瞪著歲飲,半晌,憋出一句話:“你的肚子又流血了。”


    聞言,歲飲低頭一看,果然看到腹部的傷口又撕裂了大半,便伸手拿過一旁的繃帶,上了藥,捂住還在流血的傷口,閉上眼睛不說話。


    秋言若摸了摸自己好容易安生下來的腳,很是不安的輕輕戳了戳歲飲尚且完好的肩膀:“你,你的胳膊也在流血。”


    “恩……”


    歲飲應了一聲,沒說話,也不睜眼。


    秋言若很是尷尬的坐在他旁邊,摸摸腦袋,自曬道“你還真是厲害,傷的這麽重,手還那麽穩。”


    歲飲扯了扯嘴角,有些吃力,就放棄了,淡淡道:“習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填坑之路……習慣就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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