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琬心每天都會被推出去散步的,尹暮晨沒有起疑,他隻是蹙起了劍眉,問向看護,「寧小姐來了?她帶尹小姐去逛街了?」


    「恩。」看護點頭,「我聽著好像是這麽說的。」


    尹暮晨站立了幾秒,然後垂眸看著手腕上的手錶,現在是都十一點了,她不迴來麽?


    今天的中午飯誰來做?


    她去逛街不管他媽不管他了?


    尹暮晨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撥出尹水苓的號碼。


    悠揚的鈴聲響了幾遍,電話無人接通。


    尹暮晨的麵色漸漸沉了,黑了,他抬頭將領口的襯衫鬆了一顆紐扣,拚命壓抑著胸膛的怒氣。


    這時他看到窗下那一片草坪有很多病人在活動,他一僵,然後緩緩轉頭看向了看護,他一雙墨眸裏瞬間散發出了鷹隼般的利光,「我媽散步怎麽還不迴來?這都十一點了。我媽真的去散步了?」


    看護一愣,「這…」


    尹暮晨拔開長腿就往門外走,邊走他邊撥出電話,「喂,胡秘書…」


    他所有感覺都在告訴他,他媽出事了!


    昨天晚上他媽跟他說了很多話,他沒有多想,現在想一想他驚出一身汗,他媽在留遺言啊。


    胡亞和劉才哲全部趕來了,胡亞麵色凝重道,「總裁,我們調取了醫院的監控錄像,那個看護推著伯母出去了,我們又調取了道路監控錄像,伯母和那個看護上了一輛計程車,去了離這很近的歡樂穀。」


    「暮晨,我可以斷定伯母是去找尹德了,尹德在歡樂穀。怪不得我們和警方的人都找不到尹德,原來他藏在了我們的眼皮底下。暮晨,伯母很明顯是故意支開你單獨去找尹德的,情況…可能不妙。」


    這些話根本不需要劉才哲來說,尹暮晨拔腿就往醫院大門跑。


    如果他沒有猜錯,他媽是想跟尹德來個了解,他媽是要跟尹德同歸於盡。


    ……


    三人一起出了醫院大門,這時尹水苓和寧卿迴來了,兩人有說有笑,尹水苓手裏還拎了幾個紙袋。


    尹水苓一眼就看見尹暮晨了,她迅速跑上前,「哥哥,你迴來了?」她揚起手裏的紙袋,甜甜的笑道,「哥哥,你看我買了什麽…」


    「啪!」一聲,尹暮晨伸手就將尹水苓手裏的紙袋打落在了地麵上,他對尹水苓低吼,「買買買,你隻知道出去逛街買東西,我媽不見了你知道麽?」


    「什麽?」尹水苓瞳仁一縮,震驚道,「伯母不見了,我走的時候伯母還好好的。」


    「我媽怎麽樣你當然不關心,我看你根本就沒有將我媽放在心裏!」


    被尹暮晨這樣吼著,尹水苓眼裏的淚水傾巢而出,她慌張無措道,「哥哥,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寧卿見狀迅速上前,她看了一眼尹水苓的小手,尹暮晨打落她手裏的紙袋時將她的手麵也打紅了,寧卿將尹水苓護到自己的身後,然後抬眸看向尹暮晨,她擰眉道,「尹大哥,你說話做事不要太過分了!」


    「水苓對你媽怎樣有目共睹,水苓的媽媽去世時水苓連看一眼都來不及,更別說伺候,可是水苓這半年將你媽當成自己的親媽侍奉,你媽不見了,誰都急,水苓心裏更是難過,如果你非要這麽說話傷她的話,我認為你根本不值!」


    尹暮晨不說話了,他拔腿就走了,上了一輛豪車。


    豪車疾馳而去。


    尹水苓眼裏的淚水不停的掉,「卿卿,伯母去哪裏了,哥哥要去哪裏,我也想要去看看,你快點開車帶我去。都是我的錯,嗚嗚…」


    「好。」寧卿牽起尹水苓的小手,兩人往寧卿的車邊走,「水苓,你別哭了,更不要自責,看尹大哥的樣子,他媽應該是去找你爸了,他媽一定謀劃已久,今天早晨讓你出去給她買衣服是她刻意支開你的…」


    兩個女人上了法拉利,法拉利也疾馳而去,劉才哲和胡亞站在原地,胡亞說道,「劉經理,我們也快點趕去吧。」


    劉才哲彎腰將尹水苓掉在地上的紙袋撿起來,紙袋裏有幾件新衣服,看款式是劉琬心的,其中還有一件是買給尹暮晨的線衫…


    劉才哲看著法拉利的車影,那女人根本就沒給自己買衣服。


    ……


    豪車停了下來,尹暮晨打開車門下車,這一下車他就看見了那個已經被炸毀的小木房,木房的木頭全部都坍塌了下來,壓在了劉琬心身上,劉琬心渾身是血,她還用兩隻手緊緊攥著尹德的褲腳。


    尹德一腳又一腳的往劉琬心的胸口上踹,劉琬心吐了好幾口鮮血,不過她沒有鬆手。


    尹暮晨看著這一幕睚眥欲裂,「媽!」他低吼一聲,衝上前。


    劉琬心聽到這一聲再堅持不住,她鬆了手,尹德看見尹暮晨帶著手下來那是一驚,他迅速拔腿就跑。


    那些黑衣手下當即就去追。


    隻見尹德跑到了那個桃園後麵,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快搜!」


    尹暮晨跑到劉琬心身邊蹲下了身,他顫抖著雙手將劉琬心抱入懷裏,看著媽媽麵目全非的臉,他紅了眼眶,「媽。」


    這時法拉利車子停了下來,尹水苓下車,她看到尹暮晨抱著劉琬心迅速衝上了前,「伯母,伯母,你怎麽了?」


    劉琬心還有最後幾口氣,她吃力的抬起頭,向尹水苓方向摸去。


    「伯母,我在這裏。」尹水苓哭著握住她的手。


    劉琬心在說話,「水苓,今天我…跟你爸爸…同歸於盡,上一代的恩怨…就此結束…以後你們再也不要…這麽辛苦,再也不要…被上一代的恩怨綁架…努力幸福去吧…」


    劉琬心邊說話邊吐血,尹暮晨抱緊了她,「媽,別說話了,求你了…救護車很快就會到,你會沒事的。」


    劉琬心搖頭,她廢力的將尹水苓的小手交到了尹暮晨手裏,然後將他們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阿晨,水苓是個…好姑娘,她沒有…爸媽,現在我就將她…交給你,以後…不要讓她…哭…」


    「伯母,你別這樣說,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好麽,你跟我鬥嘴,我喜歡那樣的你…」


    「水苓…」劉琬心最後叫她的名字。


    尹水苓將耳朵伸過去,劉琬心說了人生裏最後一段話,「有機會…還是給阿晨…生個孩子…女人這一生,無論經歷多少風霜,但隻要…她有一個深深愛著她的男人,還做過一個媽媽,有著自己的孩子,她這一生…就是…幸福的。」


    劉琬心空洞的雙眼盯著頭頂那片天空,眼角有兩行淚水流了出來,她嘴角染出了笑意,輕輕的閉上了眼。


    她走了。


    她是含著幸福的淚水走的。


    她最後那一番話何嚐說的不是她自己,她這一生活的十分悲情,喜歡她的人很少很少,她在十年的仇恨裏扭曲了自己的心,但她骨血裏又是那個七八十年代的女大學生,那個秀麗溫婉的江南女子,那個好妻子好媽媽,她活的矛盾而痛苦。


    可是她依舊覺得幸福。


    她有過一個深深愛著她的丈夫,還有一個孝順懂事的兒子,此生,足矣。


    「伯母,伯母,你不要走!」尹水苓抱緊了劉琬心,她痛哭不已。


    尹暮晨伸手抹了一把淚,然後他站起了身。


    他雙目如炬的走到了那片桃林,「怎麽樣,找到人了麽?」


    手下搖頭,「總裁,我們本來要包圍尹德了,但是他跑到這裏就突然消失了。」


    尹暮晨踩了一下腳下的泥土,非常鬆動,他冷笑,「這裏的土被人動過了,因為是挖了地洞,包圍這裏,叫挖土機來,我要將這裏鏟土,我看他還能躲多久。」


    「是。」手下領命下去了,其他手下拿著鐵鍬在挖土。


    ……


    此刻的尹暮晨身上全染的血跡,他墨色的雙眸通紅,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陰鶩裏,尹德…


    今天他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尹德的確在這片桃園裏挖了一個小地洞,這半年他就藏身在這裏,尹暮晨的話他聽見了,周圍的泥土不停再鬆動,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挖出來。


    看來今天他是在劫難逃了。


    尹德心裏恨到了極致,早知如此,他應該早日解除了劉琬心和尹暮晨。


    他將頭頂那塊帶草的泥土偷偷打開,探出腦袋看,尹暮晨就站在他的前方不遠處,挖掘機來了,那些手下都跑了過去,在指揮。


    尹德的眼裏閃出惡毒的光芒,他悄悄爬上來,往尹暮晨走去,他抽迴了腰間的利刀。


    他往尹暮晨的身上捅。


    「噗」一聲,刀入血肉的聲音響起,尹德怔怔的垂眸看著已經穿透了他腰間的利刀,大片的鮮血滾了出來。


    他緩緩迴身,身後站著滿臉淚珠的尹水苓。


    尹水苓的手上還拿了刀。


    其實尹德從背後接近尹暮晨時,尹暮晨已經察覺了,他沒有立刻做聲,而是等著尹德的接近,他想等尹德動手了他才動手。


    但是沒等到尹德的動靜,反而是聽到了尹水苓的哭聲。


    尹暮晨轉身看,這一看麵色一變,尹水苓拿了一把刀插在了尹德的腹上。


    「水苓!」他大叫一聲,迅速過去摟住了尹水苓的肩膀。


    尹水苓渾身顫抖,她一隻小手握著刀,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她淚眼朦朧的看著尹德,她的親生父親。


    她搖頭,「爸,別再犯錯了,求你了…你已經走的太遠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該怎麽救你…」


    尹德看了看腰間的刀,然後伸出手指指向了尹水苓,「你竟然殺我,我可是…你的爸爸…」


    「水苓。」感覺到懷裏的女孩顫了一下,尹暮晨抱著她的小腦袋,將她按在了自己的懷裏,「別去聽…」


    尹德瞪大眸盯著尹水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笑了,笑的那般陰險惡毒,「水苓,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你媽媽是被…劉琬心害死的…」


    尹水苓一震,她抬頭看向尹德,尹德整個人向後仰,倒在了地上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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