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來人,她頓僵。


    不是陸少銘。


    而是周達遠。


    周達遠走進病房,他看了看已經睡著的嶽婉清,然後走到寧卿身邊,「寧卿。」


    寧卿放下雜誌,緩緩站起身,「…達遠哥。」


    周達遠勾起唇瓣笑,「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叫我達遠哥了呢。」


    寧卿牽強的扯了扯嘴角,一雙秋瞳忍不住越過他的肩膀,向門邊看。


    她在看陸少銘。


    「寧卿,別看了,少銘在公司裏,他沒有來。」


    「…是他讓你來的?」


    周達遠沒迴答,「我剛才看了伯母的病歷,這段時間有英國教授給伯母治療,伯母病情穩定了,這個教授是我舊識,在腎病方麵十分有權威,我剛才跟他通了電話,隻要伯母以後保持樂觀心態,積極配合治療,伯母會長壽的,所以別擔心。」


    「恩,」寧卿點頭,「達遠哥,謝謝你。」


    周達遠看了看門外,「我們聊一聊?」


    ……


    兩人站在樓道口,寧卿直截了當的問,「達遠哥,你想跟我聊什麽?」


    「寧卿,上次少銘飛機墜毀,乘降落傘逃生,然後落到了貝加爾湖畔下流的森林裏,恰巧被冷之鳶和她哥哥冷豪所救,那十多天裏他們遭到了當地土著民的瘋狂追殺,少銘死裏逃生。」


    寧卿神色一緊,「什麽?那些…土著民為什麽要追殺他?」


    周達遠看著寧卿的眼眸,「這件事情很複雜,少銘遇到了一些麻煩,他迴來後一直在查這件事情,所以很忙,冷之鳶隻是一個合作夥伴,希望你不要誤會。」


    寧卿神色黯淡了下去,她自嘲的笑道,「達遠哥,他很忙,所以你也希望我最近不要去煩他是嗎?」


    她總是這麽聰慧,能聽懂他話裏的重點,周達遠點頭,「是。」


    「嗬,」寧卿輕笑了一聲,「其實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麽,他迴來後一切都變了,你們所有人都說他很忙,可是,他再忙跟他和我在一起有衝突嗎,我是他太太,小陸少那麽小,我們母子都需要他,你們不覺得你們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對我很不公平嗎?」


    周達遠看著寧卿越發小巧的臉龐,很愧疚,「sorry,寧卿。」


    寧卿搖頭,「你們美其名曰別打擾,其實說白了就是想我跟他分開,我跟他現在的狀態跟分開了有什麽區別?但是你們覺得還不夠,你們要我別去招惹他,你們要我別出現在他的麵前!」


    「寧卿…」


    「好,」寧卿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我相信你們的意思也就是他的意思,好,給我一個時間。」


    周達遠緊抿著薄唇,沒作答。


    他不是撒謊的人,他對於****沒有把握,來自於苗疆的巫蠱之術在某種意義上是超脫於現在科學之外的,等陸少銘情況穩定了,他要親自趕赴苗疆。


    他不能給予答案,他現在說了六個月,一年,兩年…可是等日期到了,****還沒解,那寧卿該情何以堪?


    她現在是一個快溺水的人,他不能拋給她一個空心的浮木。


    「嗬,嗬嗬…」寧卿感覺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用小手捂著嘴,覺得太可笑了,「沒答案是吧,真不知道你們哪來的自信,我現在才21歲,你們憑什麽認為我會等他一輩子?」


    寧卿轉身就走。


    「寧卿!」周達遠扣住寧卿的手腕。


    寧卿抬了一下眼,沒轉身,她小聲的哽咽道,「你們就不覺得你們欺人太甚了?」


    周達遠僵住,緩緩鬆開她的手。


    寧卿小跑了出去。


    ……


    寧卿跑在迴廊裏時恰巧撞上了一個人,簡菡從正麵走了過來,「寧卿,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寧卿什麽都沒說,跑走了。


    「哎,寧卿!」簡菡叫了一聲,想追過去,但這時她看見從樓道口走出來的周達遠了。


    周達遠今日穿了一身淺灰亞麻色的呢大衣,裏麵黑色線衫,線衫圓領處露出了裏麵白襯衫的挺括衣領,幹淨溫潤。


    簡菡愣了一下,許是做醫生的原因,這男人十分適合白色,他是所有男人中最能將白色穿出迷人氣韻的,6年沒見,那些在他身上的學術魅力日益成熟,讓他有了幾分男人少見的風骨,他就像一顆玉石,歲月沉澱出的潤澤。


    周達遠一手擦褲兜裏,也看見了她,剛才耳畔傳來她清麗的聲音,他就知道是她。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抬腳離開。


    「你剛才跟寧卿說了什麽,怎麽將她弄哭了?」他走在她身邊時,簡菡開口問。


    周達遠停下腳步,側眸看她,「我為什麽要迴答你?」


    簡菡抬眸,迎上他清亮的黑眸,她笑道,「寧卿的老公陸少不是你的好兄弟嗎,你這樣欺負寧卿,陸少該不高興了吧?」


    周達遠挑了一下劍眉,定定的看她。


    簡菡抬手將腮邊的一縷秀髮勾到耳後,家世教養良好的男人,學術裏傲視群雄,他天生有一股斯文溫柔在,很少這樣挑眉看一個女人。


    她尷尬到不行,臉上的偽裝也堅持不下去了,「好吧,當我什麽都沒說過,你…」


    男人跨開腳步向她走來了。


    兩人本來就挺近,他一來,他身上那股子清潤的氣息就傳了過來,簡菡慌張向牆壁那避開兩步。


    這一避,後背直接抵牆壁上了。


    周達遠停在她前麵,並沒有像其他男人那樣來個壁咚什麽的,他一手還擦褲兜裏,那大衣衣角像極了白衣大褂掖在他臂彎裏的模樣,西褲垂直如行雲流水,幹淨的黑色線衫衣袖包裹著他精瘦白皙的手腕,每一處都是耐得住考究的精緻養眼。


    「簡醫生,你剛才那番話是什麽意思?提醒我寧卿是我好兄弟的太太?我跟寧卿在樓道口說話,她哭著跑出來,你腦袋裏在想什麽?」


    心裏的想法被他一下子看穿,簡菡有慌張。


    不是不懷疑的,寧卿是個很容易讓男人愛上的女孩。


    「你誤會了。」她狡辯。


    眼前黑影一閃,男人向她伸出了手,簡菡沒料到他會碰她,嚇的迅速閉上了眼。


    耳邊卻傳來一聲譏笑,「這些年你怎麽一點都沒有變,我一動,你就閉眼,以為我要吻你?」


    意識到他在戲弄她,簡菡驟然睜開眸,她麵色泛紅的瞪他,「周達遠,這樣很好玩?」


    周達遠清潤的眸子向下掃了一眼她的紅唇,似笑非笑,不說話。


    簡菡側開眸,不肯看他斯文裏方盪的模樣。


    以前兩人談戀愛,他陪她牽手逛街,她喋喋不休的在說話,這個牛津大學的才子惜字如金的應著,走到拐角處,他就喜歡壓她身上,捧著她的臉吻下來。


    他每一次看她唇就是一種接吻的暗示。


    現在,都變了。


    這時,「簡菡」,有一個男人從前方走了過來。


    唐梵。


    唐梵穿著一身白衣大褂,斯文英俊,過往的醫生護士都彎腰恭敬的打招唿,「院長。」


    簡菡看到唐梵迅速站直身,她伸手整理著身上的衣服。


    周達遠看她慌張的模樣,淡笑出聲,「我又沒碰你,別擺出一副被捉了奸的樣子。」


    簡菡,「…」


    唐梵走了過來,「簡菡,這位是?」


    「哦,唐梵,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周達遠…」


    簡菡開口時,身邊一陣冷風飄過,周達遠已經轉身走了。


    簡菡再次,「…」


    她看著男人的頎長俊拔的背影,單手插褲兜裏,一手垂在身側,黑色手工皮鞋踏在地板上很輕,那細微的腳步聲如他的人,安靜沉穩裏湧動著讓人依賴心安的力量。


    其實這男人骨血裏是傲慢的,他不需要介紹,兩個他看著同樣礙眼的人,他才不會顧及到禮貌,他不想就可以走掉。


    簡菡垂下眸。


    「簡菡,這個就是周達遠嗎,你夢中都會叫的男人?」


    「恩。」簡菡點頭。


    唐梵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的像哥哥般溫暖,「既然還喜歡,怎麽不去追迴來?」


    簡菡搖頭,「不了。」她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寧卿迴了陸家別墅,她走進臥室,看了兩眼,然後拿出拉杆箱,打開衣櫥,收拾自己的衣服。


    「卿卿,吃晚飯了。」宋雅靜走進來叫她吃晚飯,一看就看見她在收拾自己的衣服,她迅速上前,「卿卿,你怎麽在收拾衣服?」


    寧卿抬眸,對宋雅靜溫柔的笑了笑,「媽,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搬哪裏去?迴半茗軒別墅嗎?」


    寧卿纖長的睫毛顫了兩下,搖頭,「我媽出院了,我搬到我媽那裏陪她住一段時間。」


    宋雅靜眼眶一紅,牽起寧卿的小手,「卿卿,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


    「恩,」寧卿點頭,她看向宋雅靜,「媽,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我想你們都是為了少銘好,我沒有關係的,不用顧及我,正好我媽需要人照顧,我搬迴去住。」


    寧卿抽迴小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出了臥室門,傭人將行李箱接過去,寧卿看著月嫂懷裏抱著的小陸少,張開了纖臂,「小陸少,來,跟麻麻走吧。」


    月嫂沒敢將小陸少給寧卿,而是暗自看了宋雅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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