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馬氏勾引得沈千山為她神魂顛倒,因沈馬氏已當眾賠禮道歉,阮莫儒不再追究,沈千山色心之下,又同意葉馬氏帶著葉薇薇再次住到家裏來。

    葉馬氏此番是越過沈馬氏受沈千山邀請到來,沈馬氏微有不悅,待客上冷淡了許多,隻不便反對趕人。

    沈墨然在縣衙照應著聶梅貞,給葉馬氏鑽空子了。

    發現害喜後,聶梅貞精神好了許多,然身體仍很虛弱,陶羽衣毛毛躁躁的,沈墨然不敢掉裏輕心,在縣衙聶遠臻的房間住了下來,自己養病的同時,又提點陶羽衣照顧聶梅貞。

    苻錦直到兩天後方探得消息迴報。

    “少爺,那個甄家不是尋常商戶。”

    雖然因為是得寵公主對宮廷的陰謀詭計沒有深切的體會,苻錦仍感覺到不對,隻是,她本身不是善謀之人,也看不出其中秘密。

    “有什麽不對的?”

    “甄府的下人嘴巴很牢很牢,半句話都不肯多說。”苻錦扯了袖子扇風,這一次打探消息,她潛進甄府後易容成很多個人,七拚八湊方打探出一點兒。“少爺,甄崇望對聶梅貞從衣食住行看很好,隻要在家,必是宿在她房中,府裏也沒有通房侍妾,可是,聶梅貞在甄家名是太太,什麽事都管不了,而且一點自由都沒有。”

    竟然是這樣!沈墨然心中驚濤駭浪衝過,腦子裏瞬間想的是,甄崇望是不是對阮家不滿,故意娶了聶梅貞折磨她,要敗壞點阮家福扇的名聲。

    “聶梅貞太懦弱了,一個縣太爺千金,竟然給一個普通商戶拿捏得死死的。”苻錦歎氣,袖子扇得更大力。

    沈墨然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笑道:“這一趟辛苦你了。”

    “謝少爺。”苻錦接過茶杯,看著沈墨然溫潤的笑容失神。

    她看著沈墨然的這一眼煙波浩渺,英氣中蕩漾著柔情,沈墨然心口一跳,瞬間想起來了,這個假十五就是安平州耍竹竿那個女子。

    看來,那濃眉粗膚的麵目也是化妝的,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醜不了。

    看出苻錦是什麽人,沈墨然也明白了苻錦潛伏在自己身邊的目的。

    “少爺,你猜不到聶梅貞這迴和甄崇望因為什麽事吵打起來吧?”

    “因為什麽事?”

    “甄崇望說,聶梅貞和你有奸.情。”

    沈墨然溫和寬容,苻錦一時也忘了自己扮著的身份,若是真十五,稱

    唿聶梅貞是不可能直唿其名的。

    潑這樣的汙名,難怪聶梅貞那樣和順的女子也氣極。

    隻是,無中生有,甄崇望理虧的,他難道半點不顧忌聶德和與聶遠臻?

    聶梅貞能離開甄府,不可能是她抗爭得來,是甄崇望有意放她出來的。

    甄崇望的用意是什麽?

    沈墨然抿思苦想,一無所獲。忽想起阮家偷偷生產了檀香扇交給甄崇望銷售,霎那間魂飛魄散。

    怎麽那麽巧?所有人都不在香檀城。

    “十五,要轎子來,送我上阮家。”

    “少爺,你路都走不動了,還上阮家做什麽?”苻錦不高興,站著不肯動。

    “快,別誤事。”阮家福扇,阮家幾代人苦心維係的泡沫,遲了,隻怕毀於一旦。

    “人家的事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嗎?”苻錦拒不從命,沈墨然喘氣都艱難,再跑來跑去,一命去了她的駙馬哪裏尋。

    “什麽事那麽著急?”修七為著聶遠臻看護聶梅貞,一麵監視著沈墨然,聽得房中異動進來了。

    “修七,你馬上帶我上阮家找阮伯父。”沈墨然急得手足冰涼。

    “著急什麽?”修七抱臂看著,就是不去扶沈墨然。

    “你不懂,這事,這事關係著阮家福扇的聲名。”沈墨然話音剛落,修七奔了出去,眨眼工夫,修七又迴來了,挾起他疾奔出縣衙朝阮府而去。

    沈墨然以為修七不懂,其實修七比他懂的多。沈墨然一說關係著阮家福扇的名聲,修七馬上想到,阮家福扇的名聲若失,靠福扇上位的夏知霖將相位難保,夏知霖是皇帝的股胘,前朝太子餘孽再乘機造謠作亂,石太後當年的得寵也會遭人質疑,進而,當今聖上是否順應天命……

    一把普通的檀香扇,牽連之廣,不需沈墨然說,修七也明白,在抉擇的瞬間,他沒來由地完全相信了沈墨然。

    他方才出去,是去放信鴿通知聶遠臻速迴香檀。

    聶遠臻和阮梨容此時離香檀已五百多裏地。

    那日阮梨容的小手勾上他脖子,聶遠臻癡癡地方想吻上去,車夫馭了一聲馬車忽然靠邊停了下來。

    曖昧的感覺驀地消失,綺昵沒有了,阮梨容坐直了身體,空氣竟突然變得壓抑起來,聶遠臻失望又難堪,兩手抓撓著褲子,想繼續,又有些情怯。

    “馬車怎麽突然靠邊停下了?”阮

    梨容低聲問道。

    輕細的話語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聶遠臻撩起車簾問道:“怎麽迴事?”

    “一輛極大的豪華馬車過去,我看前麵的馬車都停下來讓路也就停了。”車夫笑問道:“車廂打了個陶字,聶公子,這北地姓陶的官員是哪位?這麽勢大?”

    陶!北地姓陶最有勢力的,恐怕不是哪個官員。

    聶遠臻猛地站起身,又坐了迴去。

    “怎麽啦?”阮梨容問道。

    “剛才過去的,可能是陶羽衣的哥哥。”

    “約摸是去香檀的,怎麽啦?”

    “沒什麽。”聶遠臻笑著搖頭,方才他擔心陶勝風是去香檀商議沈墨然與陶羽衣的親事,轉念一想,有修七在,不會給沈墨然娶陶羽衣的。

    親昵的氣氛消失,接下來的行程,阮梨容隻和聶遠臻談些北地與南方的不同,聶遠臻血氣方剛的年齡,兩人每日在狹窄的空間裏相處著,一塊大木頭也有了綺念胡想。

    這日阮梨容有些困倦,靠著車廂壁閉眼養神,聶遠臻偷偷看她,越看越癡,心跳如鼓。

    梨容的睫毛真長真軟,嘴唇潤澤紅豔像櫻桃,吃起來是不是也像櫻桃一樣香甜……想像勾得聶遠臻周身酥.癢.麻.軟,再難自製。

    聶遠臻輕輕地,輕輕地靠過去,厚實的兩片嘴唇就要貼上了,就要貼上阮梨容薄軟的花瓣般的嘴唇了。

    急促的灼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引得兩瓣粉蕊微微顫動。

    唇與唇接觸的瞬間,一聲尖銳的哨聲突然響起。

    有情況,聶遠臻懊喪地坐起身體,對睜眼看他的阮梨容低聲道:“有暗衛專用的鴿子傳消息來,我出去一下。”

    再迴來時,聶遠臻麵色暗沉沉的,深眸冷硬,厚實的嘴唇抿得很緊,唇線斂出山岩的棱角。

    “怎麽啦?是不是有任務?”阮梨容小聲問道。

    “隊長傳來的消息,讓我馬上趕迴香檀。”

    “是不是梅貞出事了?”阮梨容霎地坐直身體,離開香檀前她去看過聶梅貞,跟以前一樣看不出哪不對,隻是卻總感覺不安心。

    兩人離開香檀已經八天,離京城也隻得十來天,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修七不會讓聶遠臻迴去的。

    “隊長沒說,也不知是不是梅貞的事。”

    “咱們快趕迴去。”

    “這時迴去?

    ”聶遠臻有些歉然,“來迴奔波太累了。”

    “沒事。”阮梨容搖頭。其實最好的安排是她到附近城裏找鏢局護送自己上京城,聶遠臻自己騎馬疾奔迴香檀,這樣便能兩邊不誤。

    不過,兩人此番同行,阮莫儒有讓聶遠臻女婿見嶽母之意,她也知聶遠臻必不放心她一人上京,故沒有提出來。

    車夫打馬調頭,此番跟出來時又不相同,馬車走得急,車廂裏雖鋪了厚氈子,阮梨容仍給顛得昏沉沉頭眩欲吐。

    “慢些走,前麵酒樓停下打尖。”才快些走了三個時辰,聶遠臻看阮梨容難受,忙喊車夫停下休息。

    “快些罷,不要停了。”阮梨容想起聶梅貞抑鬱的笑容,心中格外不安。

    “那邊有我爹有修七,招我迴去大約也隻是商量。”聶遠臻擺手,跳下馬車,轉身托起阮梨容扶她下馬車。

    車夫駕著馬車進酒樓後院買草料喂馬,阮梨容站直身體,避過聶遠臻的挽扶,緩緩往酒樓裏麵走。

    兩人剛在酒樓大堂坐下,小二尚未過來打招唿,一個中年人朝他們走了過來。

    “這位姑娘,這是薄荷油,塗抹額頭兩側,能消除暈馬車的悶堵。”那人身穿藍色錦袍,品貌出眾,溫煦謙和,阮梨容道了謝,正想婉拒,聶遠臻已接過瓶子,對那人道:“多謝。”

    “不客氣。”那人拱了拱手,亦不再多言,轉身走了,進的是大廳一角的包廂。

    “你認識?”阮梨容見聶遠臻拔出瓶塞要幫自己塗抹,忙伸手接過。

    聶遠臻的舉止是信任那人,卻又不似與那人相熟,故阮梨容有此一問。

    “我見過他,他不認識我。”聶遠臻低聲道:“那人是陶氏商號的大管事,陶勝風的得力助手姚伯嘉,那包廂裏麵坐的,應是陶勝風。”

    “前兩天咱們就遇上他了,怎麽今日才走到這裏?”阮梨容疑惑,又悟起,笑道:“許是一路巡視商號,聶大哥,他是羽衣的大哥,咱們過去打聲招唿吧。”

    陶勝風坐在包廂裏,隨從在進門後就把隨行攜帶著的輕煙一般的蛸紗掛到門上。這是他的習慣,綃紗軟薄輕透,從裏麵能清楚地看到外麵,外麵的人卻看不清裏麵。

    看到緩步走進酒樓的阮梨容時,陶勝風的心霎地提了起來,奔突著要跳出胸膛。他想壓下,可是蹦跳的心無法沉寂。

    他見過很多女人,她們一個個羅衣華服,粉麵桃腮,妝容精美

    ,在衣香鬢影裏如花綻放,或嬌媚或端莊或清純,和那些女人比起來,他此時見到的女子並不是最美的,然而,她是與眾不同。

    她穿著平常的素色衣衫,黑絲緞般的長發用一根玉色絲帶束緊斜繞盤成墜馬側髻,一點頭飾沒有,臉上也沒有上妝,素淨的麵容,光滑瑩潤的肌膚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的眸子柔美似一泓秋水,眼神沉靜,那抹天然的淡泊從容,緊緊地吸住了陶勝風的視線。

    在看到阮梨容疲倦地揉了揉額角時,陶勝風唐突地讓姚伯嘉送薄荷油過去。

    看到阮梨容朝自己的包廂這邊走來時,陶勝風的唿吸停止了,他像毛頭小子一樣,周身僵硬,正襟危坐,一動也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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