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喘-息聲充斥著耳膜,莫名的渴求來得洶湧猛烈,身體像在油鍋裏煎著,滿滿的高熱和無處宣泄的激流。

    “墨然……”阮梨容低喃了一聲,沈墨然的手挑開了她的衣領,軟薄的衣料從肩頭緩緩滑落,她就要全然光裸毫無遮護地袒露在他麵前了。

    鼻端的馨香突然換了焦味,漫天火光騰空而起,轉瞬間,她迴到烈火焚燒臨死前的那一刻,綺昵化成火蛇將她包圍。

    阮梨容霎地坐起來,一把扯攏住衣襟,扯得很緊,手指近乎瘋狂痙攣著。

    “怎麽啦?做惡夢了?”沈墨然正失神著,給嚇了一跳,雙手扳住阮梨容肩膀,不假思索便往懷裏帶,緊摟住輕輕撫拍。

    溫熱的唿吸輕輕拂到麵上,阮梨容有一瞬間分不清前世今生,也隻是一瞬間,她的嘴唇顫動一下,隨之猛地推開沈墨然,曝發出歇斯底裏的高喊:

    “沈墨然,請你自重。”

    沈墨然僵住了,方才,他沒聽錯,他聽得阮梨容喊墨然,那時,她嫩紅柔潤的嘴唇輕抿,動作極細微,囈語含糊親密,帶著別樣的綺昵風情。

    從愛人到仇人,這便是夢中與現實的差別麽?

    帷幔拉得密實的屋裏有些昏暗的,阮梨容的眼睛射著仇恨的光芒,看去那麽紮人刺眼。沈墨然略呆之後,麵色平靜地蹲了下去,拿起榻前的繡鞋替阮梨容穿上。

    “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沈墨然,你做了些什麽?”阮梨容縮迴腿,直勾勾盯著沈墨然,目光一寸寸烙在沈墨然臉上,幾乎要將那張俊美的臉灼出傷痕。

    “我去聞香閣,她們帶我進一間屋裏,你躺在那裏麵的床上,我把你贖出來了,就這樣,這裏是醫館。”沈墨然仰頭看著阮梨容,拿著小紅繡鞋的手指微微顫抖。

    聞香閣?自己清醒前去過剛離開的那個地方?昏迷的前一刻,轎子砰地一聲落地,自己差點摔了出去,坐正起來掀起轎簾正想看個究竟,一股煙霧噴來失了知覺。

    “你去聞香閣那種地方做什麽?”

    “在我見到你之前,你有沒有出什麽事?”

    兩人同時問出,沈墨然聽到阮梨容的話怔住,他沒聽錯,阮梨容說話裏滿滿的酸醋味兒。

    阮梨容則花容失了色,自己出事了嗎?

    “也許沒出事,你是什麽時候進聞香閣的?”沈墨然有些自責,不該問得這麽直白。

    “哪

    時進怎麽進的我也不知,我巳時中失了知覺的……”阮梨容有些慌亂。

    “巳時中,那就沒出過什麽事。”自己巳時初到的聞香閣,鴇母拖了許久,才帶他看阮梨容,顯然是臨時起意綁了阮梨容。

    身體沒覺得哪裏不對,阮梨容感受了一下,再看看衣裙,是之前穿的,有些許褶皺,卻還算齊整,不由得長舒出一口氣。

    “我去雇輛馬車送你迴家。”沒出事就好,該去找那鴇母算帳了,沈墨然放下鞋子,轉身要往外走。袖子被拉住,含著淡淡馨香的唿吸吹過他的脖頸,柔軟的嘴唇若有若無擦上他的耳垂,炙熱溫柔,言語卻是冰刀一般的鋒利。

    “沈公子,你玩這麽多花樣,不覺得累嗎?”

    “誰玩花樣?”沈墨然的心微微抽搐。

    “那個與我擦肩而過像梅貞的人,不是你安排的嗎?引我去聞香閣,綁了我再放了我,這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嗎?”阮梨容低笑,細聲道:“多謝沈公子如此看得起我,如此費盡心思誘惑我。”

    溫軟的氣息吹進耳洞,下麵極快地鼓脹起來跳了跳頂上褲子,奇異的快意像台風襲來。

    身體戰栗著,心中卻是悲涼氣憤不能自以。

    無法解釋,說也說不清。

    這一次比上一次繞盤崖更殘忍,上一次,視阮梨容的生命如兒戲,這一次,則是要致整個阮家死地,試想,阮家的獨女陷身青樓,阮莫儒還怎麽在眾人麵前行走,而失貞失節的阮梨容,不肖說難以苟活於世。

    自己到聞香閣是臨時起意,沒先知會哪一個人,所以,也不可能是為了讓自己救了阮梨容獲得她的好感。

    “這事不是我做的,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起身往外走時,明知解說不清,沈墨然還是丟出辯白的話。

    麵目幹淨,形容坦蕩,說得像是真的與他無關,阮梨容很想撲過去撕咬,指著沈墨然垮-間高高鼓起的那處厲聲質問。

    “你對我沒有肮髒的想法嗎?”

    她被這想法嚇了一跳,眼前沈墨然隻是一個陌生人,不是她的夫郎,她若是做出那般舉止說出那種話,無疑自甘下賤。

    踏出醫館看到西斜的夕陽時,阮梨容掐緊了袖子,忍不住問了句:“我暈睡這麽久,你派人知會我爹我娘了嗎?”

    沈墨然腳下一滯,他忘了,忘了個幹淨。

    隻盼府裏還不知自己失蹤,想著肖氏害喜,受不得驚嚇刺

    激,阮梨容一顆心高高吊起。

    “小姐,你可迴來啦,太太快不行了……”碧翠在大門口來迴走動,見了阮梨容,奔過來顫聲叫喊。

    肖氏見了紅,萬幸請來給聶梅貞治病的寧海天醫術過人,開了方子服了一劑藥下去,胎像穩定了,暫時沒事,肖氏記掛著女兒,要使人把女兒喚迴來,見著了方安心,阮莫儒有心病的,看肖氏略妥當些,假作聽肖氏的話出去喚女兒迴來,帶了人急忙去聞香閣要人。這裏碧翠和抬轎隨行保護的兩個男下人隻是被打昏了拖到一邊,幾個人醒過來後急忙奔迴府尋阮梨容,三人兩語拆穿了阮莫儒的謊話,肖氏聽得女兒是真的失蹤,哇地一口血噴出,下紅不止,如今暈迷不醒,寧海天正在搶救。

    怎麽會這樣?不是已經與前世不同了嗎?阮梨容瞪大眼,努力想壓下淚意,眼前仍一片模糊,薄薄的水霧遮住她的眼睛,什麽都看不真切。

    一石三鳥!

    想來,娘懷胎的害喜的消息沒捂住,給沈家知道了。

    沈墨然,你好算計。

    若是她沒有前世的記憶,不識沈家人的險惡用心,此番,定然是感激沈墨然於危難中相救。那邊廂,又能使肖氏受到打擊憂急之下腹中胎兒沒了。

    阮梨容心中恨怒沸騰,肖氏的孩子不管保不保得住,她都要讓阮家不隻自己一個女兒,讓沈家窺覷白檀扇不得。

    閉上眼,阮梨容深深地吸了口氣,將腦子裏的混亂趕走,隻留了清明與冷靜。

    隻幾個時辰不見,肖氏紅潤的臉頰一片死灰毫無生機的蒼白,臉頰深陷,肌肉暗啞無光。

    明媚的生機,溫和的笑容,悄悄溜走了。

    滿屋的血腥味,被子底下,鮮血順著棉紗的紋路流淌,暈染了一片慘淡的血紅,粘膩濕滑如奪命符咒。嬰孩尚未落下,可血流不止,不說孩子,連大人都怕保不住了。

    “寧先生,求你千萬救下我娘。”阮梨容雙膝著地,重重地磕下頭去。十五年冷眼相對,她還未及盡一分孝心。

    她的聲音發顫,一路奔跑來還急喘著,臉上淚水汗水一齊灑落。寧海天凝神看著,長歎道:“你娘身子弱,經不住刺激……”

    難道這就是阮家的命脈?阮梨容眼前閃過鋪天蓋地的黑白,上輩子肖氏出殯時,父親扶著棺槨悲痛欲絕恨不能相隨而去的情景。

    肖氏若死了,父親也活不久了,風光無限的阮家將從此銷聲匿跡。

    阮梨容定定地看著肖氏,凝視許久,而後傾身趴到肖氏身上,低低地叫道:“娘,梨容已失去一個娘了,你可憐可憐梨容,不要丟下梨容……”

    肖氏不見生氣的臉上眼睫動了動,隨後,一隻手抬起,無力地抓住阮梨容的手指,指腹在阮梨容珠圓玉潤的手背上孱弱地摩挲著,帶著眷戀和不舍。

    “太好了,再和你娘多說幾句。”寧海天低叫了一聲,招手喚過碧翠:“快,把剛才讓熬的湯藥端來。”

    藥湯喂下,肖氏額上微冒汗意,半晌,慘白的嘴唇動了動,眼睛睜開一條線。

    “梨……容……”

    “娘,我在這。”

    “你……沒事?”

    “嗯,沒事,娘,我要你給我生弟弟妹妹,你要是不給我生,我會生氣的。”阮梨容輕快地說著,笑容燦爛。

    “好,娘一定給你生個弟弟妹妹……”肖氏閉上眼睛,唿吸勻稱。

    “奇跡!奇跡!”把手從肖氏脈搏上鬆開,寧海天驚歎。“給你娘換一下棉紗,看看是不是血止住了。”

    把染血的棉紗換下,揩拭淨血跡,再看時,血真的止住了。

    “我娘和孩子都沒事了?”阮梨容忍住淚小聲問。

    “隻是暫時沒有危險了,若想確保無事,除非有……”

    ——除非有皇宮大內迴生丸。

    迴生丸珍貴無比,幾十年方湊齊的救命起死迴生藥材,其藥材極為難尋,萬年老蚌珍珠粉,百年丹桂果,千年老參,東海靈芝等等,價值萬金,然萬金亦求之難得。

    “迴生丸曆了兩朝方煉成兩丸,極其難得,不過阮家於太後於夏相有恩,若是由夏相向聖上求懇,太後再從旁美言,或有一成希望得到,隻是山高路遠,怕……怕來不及……”

    阮梨容攥起手,從香檀城到京城路途迢遙,時間緊迫,尋常人趕去再迴來恐來不及,本不想與聶遠臻有糾葛的,如今,隻能向他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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