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城的東岸有一處十分僻遠的懸崖,高達百米,山壁陡峭,崖上滿是蒼綠的綠意,群林密布下,掩映著一座雕簷玲瓏的房屋。


    房屋的設計很獨特,不是幾進幾開的尋常房子,它是一個整體,所有房間都連在一起,外觀上看去像是一個巨大的正方體,連圍牆拱門都沒有,而且它還建在崖邊,接近最危險的邊緣,如同一個佇立在山頂上傲視天下的巨人,頂天立地,無所畏懼。在這房子裏的人,也可以輕易地俯視江海日下之盛景,甚至整個天地都盡收眼底。


    劉昌南選擇在這搭建一座房子,看中的正是這裏的地形很奇特,蓋個房子來觀賞恢宏的江海美景,豈不美哉?


    本來他是打算把房子當作生日禮物送給文文的,偏偏那晚發生了那樣的事,這房子也用作別的用途轉送到文文的手裏。


    其中的事情一波三折,叫人無可奈何。


    劉昌南不介意這個房子給誰用,反正最後都是歸韓家所有,他一點也不擔心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麽人,也不關心他們對韓家對自己有什麽想法。


    所以,當君白帶著他國代表來到這裏時,他不訝異他們的驚異和讚歎,也很耐心地迴答他們的問題,解釋這個房子的建造,比如,為什麽要蓋在崖邊?為什麽麵朝大海的一麵沒有牆?為什麽房子會靠崖邊這麽近?等等一係列奇怪繁瑣的疑問,逐個解答後,劉昌南十分後悔要把房子借給花棲了,他幹嘛沒事給自己找這麽多事做呢?


    實行奪迴星海月樓的計劃就在這間與普通廳房一樣大的房子裏開始。


    君白和皇原他們來到這間房子時,初見的那種新奇由劉昌南的解釋化為平淡,此刻再見韓家人,他們隻想知道韓文在哪兒。


    寶玉公主皇珠自四天前那晚見識到韓文的膽大妄為後,對韓文生起極大的興趣,總想著要見識見識大小姐智奪星海月樓的過程,但來到這個崖上,她別說見了,連人影都沒見著,不免使其性子對小雪嘲諷幾句。“韓文呢?怎麽沒來呢?該不會是怕了吧?”


    今日來的大都是那晚目睹韓文生日變成韓家內鬥的人,了解些內情。小雪不擔心這些人是否相信姐姐能兌現承諾解了兩國危機,反正姐姐的能耐,她是了解的,一旦說了,便會去做,這是韓家奉行的信條,她從不懷疑。


    說起來,小雪和皇珠是有些相似之處的,都是寵愛在身,嬌生慣養,生活無憂無慮,言語無所顧忌,行事作風大大咧咧,全不在意對錯。所以相對的,她們骨子裏的傲氣也是如出一轍。


    皇珠的話讓小雪很不爽,並不是故意針對某人,隻是小雪聽不得別人說姐姐的壞話,即使是皇親貴族,也不允許。


    “如果南楚很著急要迴船,大可自己派人去做,何苦求著別人來幹啊。”嘴巴一向毒的小雪生起氣來可是得不饒人,誰諷刺姐姐,她就懟誰。


    皇珠臉蛋漲紅,聽得出小雪是在暗諷她南楚無人能奪迴自家的船而乞求他國相助,一時間,她氣得不行,想立刻教訓小雪。


    誰知,早就看出她要發公主病的小雪捷足先登地跑到皇原麵前,說:“太子殿下,我韓家應下的事必然會做到,但也請您恪守承諾那三個條件,想必,您不會忘了第一個條件吧?”


    無論韓家要做什麽,任何人都不準有異議,不準阻止,也不準反對。


    這是韓文對皇原定下的條件。


    小雪是在提醒南楚的人別忘了三個條件,對於韓家的決定和行事,誰都不準有異議。


    皇原是個信守承諾的君子,自然不會如親妹皇珠那般使小家子氣去計較韓文來沒來做不做這些小事。他很彬彬有禮地對小雪保證:“雪小姐說的是,承諾的事一定是做到的。”他頓了頓,又說:“所以我很期待三日後,大小姐是否真的能奪迴星海月樓。”


    這人說話很有禮貌,語氣也很溫和,但話中含義卻有著不容任何人違逆的威嚴。


    小雪呆了呆,腦中迴想幾遍他的話,這才驚覺他是在說他可以不計較這三天韓家如何去奪迴船,他要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


    真是可怕,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足夠表明立場和最大的利益。這人不在意得失,隻在意結果,眼界果真不是驕縱的公主能比的。


    小雪醒悟,能站在高處的人豈會分不出大事小事,能舍必有得,這一日舍去的是皇家的威嚴,他日必會索得數倍的迴報。


    還是不要跟這些皇子們正麵起衝突......免得給姐姐添麻煩。


    “我們說到做到,會把船給你們帶迴來的。”小雪強作鎮定,硬生生地吐出豪言,末了,她小心地留意其他人,卻見段千言和皇離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著自己。


    這兩個家夥......一個混蛋,一個妖人,沒一個好貨。


    心裏狠狠地唾罵一遍,她一聲不吭地到外邊去,不想理會這一屋子的麻煩家夥。


    剛一出來,就見著一輛馬車緩緩地朝這邊行駛過來,車停後,吳叔從上麵下來,對小雪行了禮,轉而去扶車上下來的人——韓文。


    “姐,妳怎麽來了?”見到親姐,小雪歡喜的叫道,可潛意識裏覺得姐姐病得這麽重應當在家裏休息才對,不該帶病來這兒的。


    韓文容色秀麗,此刻病著,神情和臉色都是羸弱之色,十分的蒼白,她身上裹著深藍色的外袍,裏麵是柔軟的白色連衣裙,半斂著清明的眼眸,她就像是被精心嗬護的瓷娃娃,十分珍貴,不能有半分損傷。


    雖說人病著,但她精神看起來很足,一點都不像上午小雪看到的那麽的脆弱,小雪很想問她到底是怎麽辦到的,一會兒功夫沒見,人好像換了一個內芯,變得不一樣了。


    由吳叔攙扶著下來,韓文雙手攏緊外袍,笑道:“把事情交給你們我不放心,那群人可不是以往合作的貨色。”


    小雪耳朵聽著,眼睛卻瞥向姐姐的後麵——緊跟其後下來的小十,她點頭喃喃:“嗯,皇原他們,的確不好對付.......”


    韓文何等的敏銳,發現妹妹心思跑了,迴頭看了看小十和吳叔,對她說:“把小十一個人放在家裏我不放心,我帶她來作伴。”


    作伴?作什麽伴?不是還有我們嗎?


    小雪張嘴無聲,幾乎就要說出心裏話了,想起生日那晚的事,她泄了氣,知道姐姐說這話是還在生他們的氣,她能說什麽,總歸是自己的錯才造成如今的“悲劇”。


    她站在門口不動也不讓開,低著頭在懺悔。韓文看在眼裏,心裏有一處柔軟了,不過即使心軟也不會這麽快的原諒他們。犯了錯總該要罰上一罰才是。


    繞過小雪,韓文對吳叔交代了幾句,領著小十進到屋裏。


    屋裏的人見到韓文來了並不如初見時的驚歎,隻是覺得奇怪,才三天沒見,韓家大小姐居然病了,臉色蒼白,好像要倒下的樣子。他們心生疑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把她病成這樣;不過還未等他們猜想韓文病倒的原因時,另一個女子進入視線裏,他們頓時錯不開目光,眼睛直直地放在那個女子身上。


    小十是跟在韓文的身後進來的,也難怪眾人會注視她,這是她首次出現人前,此前來到白鸞後,韓文一直不帶她出去,她一直呆在湖月庭,幾乎沒出過們,除了四天前的那晚,不過因為她提前離開了清心亭,大家也沒見著她。今日真正地見到了她,所有人的腦子都一時半會兒的反應不過來。


    因為她太美了。


    膚色白皙光滑如上等美玉,容貌妍麗妖嬈,活脫脫的紅顏禍水,更別提她一身海棠花的長裙襯得人比花嬌,身姿窈窕玲瓏外,還增添了一層魅惑人心的誘惑力,像是無形中形成了一種魔力,吸引住他人的視線。


    她就這麽平常地走進眾人的世界,神情寧靜,端莊高雅地跟在韓文身邊。


    她走動的時候,每一個動作就像是花朵綻放的瞬間,優雅美麗,真正的國色天香。


    有她在,什麽美若天仙、天姿國色在她麵前都不算什麽。


    在這間屋子裏的人,每一個都見過絕色的美人,但時至今日,他們的認知可能更改了,以往見過的美人加起來都比不得眼前的她,她是他們人生中見到的真正的美人,可以說是“天下第一美人”。


    說起來,世上的美人也有能與小十並肩的,但小十的美不是因為皮相多麽漂亮,而是不經意流露的風華,這是先天的,才是無人企及的,也是讓人傾倒的。


    小十和韓文站在大廳的中央——那裏有一張寬大的高腳案桌,正對大門擺置,後麵三米外是百米的懸崖,並且沒有護欄圍杆護著,人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一定會落入海裏生死不明。這個危險的設計正是這間屋子最大的特點,站在高出一覽山河萬色,沒個危險怎能看到呢?


    韓文一言不發地坐在案桌後的太師椅上,看一眼眾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十的樣子,她咳嗽一聲:“諸位就算沒見過天姿國色,也當知道非禮勿視吧。”


    冷冰冰的話語叫醒一眾人等,大所有人才將目光一開,轉而去看首位上的韓文大小姐。


    因著來的人較多,花棲昨日便收拾好房屋,大廳靠牆的兩邊早早地擺放了一排案幾軟墊,背後豎著古樸精致的屏風,兩麵牆壁也修繕一新,緊挨著牆沿擺放了幾個書櫃,上麵放著厚度不一、材質不一的書冊古籍。正對中央案桌的兩邊牆各有一扇推拉門,木雕的,有百花盛開的圖樣,左邊的門裏是一間休息廂房,右邊的門裏是一間儲物廂房,左右開通,空間開闊,人活動時暢通無阻,很是舒適。


    眾人分排而坐,等了韓文已有一刻鍾,如今正主來了,卻擺臉色給人看,還出言暗諷,這待客之道不是一般的差。


    好在屋裏的人大都是心思深處難測之輩,優良的涵養功夫讓他們對韓文的不利不予理會,況且她說的沒錯,非禮勿視,瞧見一個前所未見的沒人就看得分神,這不僅是失態,還是另一個方麵的表明:他們的意誌不夠堅固。不過,有些人從側麵審視自己,也有些人壓根不注意這些細微之事。


    心高氣傲的皇珠聽明白韓文話中在諷刺大家,登時不悅,起身指著她,訓斥道:“妳好大的膽子!見到我們不僅不跪,還敢說教我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物芒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做夢的大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做夢的大海並收藏萬物芒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