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劉昌南有點兒後悔,小雪這丫頭太不靠譜了,就不該信她。瞧瞧她要幹的好事,剛離開儒家,拉著他直奔最熱鬧的熙和街——購物。女人一旦逛街,就化身為狼狂卷彩珠羅衫,小雪也不例外。不過她除了有一般女子的購物愛好外,還有個多數人不會有的愛好——采納美食。她不是貪吃鬼,隻是天生喜歡美食,曾有過走遍天下吃遍天下美食的宏大理想,一旦到了新的地方,不嚐遍當地美食決不罷休;而且不僅要嚐,她還要學,非要把人家的秘方弄到手才甘心。所以就苦了他,熙和街一半的酒樓招牌美食都被打包裝在可保溫的飯盒裏,小雪以自己一介弱女子外帶幼小無力為由,讓他一個人提著四個沉甸甸的飯盒;他無奈,隻能由著她的性子,本來逛街就費時,偏偏這丫頭突然要去什麽春和樓買綠佛茶餅,劉昌南低頭看看四個大飯盒,臉色都開始不好了,他應該留在竹林等著子慧迴來告別才對。


    “阿南!你快點!已經到了!”小雪吃著甜甜的冰糖葫蘆,衝後麵慢吞吞的他招手。


    他無奈,提了提兩邊的飯盒,兩條胳膊都有點酸麻,也不知道這綠佛茶餅有多大,他希望別再來一盒,否則胳膊就要廢了。


    小雪領著他進了頗雅致的春和樓,店小二一見是她,熱情地招唿著迎她進了內間。劉昌南見她熟絡的樣子,問:“妳常來這裏?”“來過幾迴,這家的老板娘和我談過生意。”“妳什麽時候會談生意了?”劉昌南表示懷疑。


    自己的能力被人打上懷疑的標簽,小雪送了他一記白眼,粗魯地吐出山楂核,“好歹我是姐姐的親妹,這些年,耳濡目染,就算再笨我也會多少學會點談生意。”


    “就妳?”劉昌南還是懷疑。“跟人談生意別糊裏糊塗的被人騙了才好。”


    “不許怎麽說我!”小雪生氣了,狠狠地扯劉昌南的手腕向後翻,差點弄得人家的胳膊脫臼。


    “唉唉!鬆......鬆手...”


    “讓你說我。”


    “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鬆手。”


    說話間,春和樓的美嬌娘,明月老板娘姍姍來遲,正從二樓下來,看到一段時日不見的合作人在欺負一個青年男子,不由好笑的出聲打趣:“雪小姐,好久不見。每次來這兒都會給我帶來驚喜。”


    有人在笑自己,小雪也不好放肆,鬆手讓劉昌南站在一邊,走到老板娘跟前,問:“妳這裏還有綠佛茶餅嗎?我這個朋友嘴饞想嚐嚐。”她拍拍劉昌南的胳膊。劉昌南吃痛,退後一步,這是被她扯疼的胳膊,再拍就廢了,話說,他什麽時候嘴饞了?“妳別找借口好嗎?明明是妳想吃。”


    “說你一下會死嗎?在公眾場所,別讓我丟臉。”她輕聲地在他旁邊低語,順帶瞪了幾眼,以示警告。


    女孩子家丟不起臉麵,這種時候就應該由大男人出麵頂著。


    劉昌南無言可對,今個不僅當仆從替她拎東西,還要當護衛擋在她麵前,有自黑功能,這丫頭半年不見,越來越不知羞恥。


    二人的小動作看在明月的眼裏,儼然一幅情人打鬧的畫麵,郎才女貌,情意綿綿。


    可惜,這幅畫麵很快的被雪小姐接下來的話打破。


    “他是我哥哥,今日才迴來,聽說妳的綠佛茶餅不錯,也想嚐嚐。”編起瞎話來毫無假態的小雪把胳膊架在劉昌南的肩上,好兄弟的情誼真真切切的展露無遺。


    劉昌南徹底無語,已然做好一個哥哥的姿態,禮貌地對頗有姿色的老板娘行了個禮。他不確定人家信不信小雪的瞎話,但瞎話既出,他總要配合,反正早就習慣這丫頭的胡鬧,剛剛相聚,他還是由著她亂來吧。“舍妹與老板娘有過合作,在下聽聞貴樓有千金難求的點心,不知能否有幸能嚐一嚐?”他彬彬有禮,君子之範十足。


    對方是個君子,又是合夥人的哥哥,明月老板娘豈能不答應,笑盈盈道:“公子廖讚,哪有千金難求,不過是我定的規矩。雪小姐是我的貴人,想要嚐什麽吩咐即可,不必見外。”


    “那就多謝了。”劉昌南拱手相謝。


    一旁的小雪不苟言笑,心道誰是妳的貴人,別怎麽見外,我跟妳這女人不熟。


    明月老板娘施施然地去了後廚,因為夜幕降下,客人不如白日裏的多,她要親手製作點心。


    店小二眼尖心精,忙招唿劉昌南跟小雪坐下,端茶送水,服務周到。


    小雪坐著無聊,嘴裏叼著冰糖葫蘆的那根竹簽,一搭有一搭地跟店小二聊天......


    “你們春和樓還是那個規矩嗎?”


    “一直如此。”


    “那得多招人恨呐,一天隻招待二十個人,你們就不改改?”


    “老板娘定的,小的們哪敢啊。”


    “你們老板娘倒是新鮮,不限富貴貧窮,隻限人數。這春和樓也是,不限客供,隻限住供。我一直很好奇,你們這兒平時招待的人那麽少,打尖住房的是不是更少?”


    “按老板娘的規矩是這樣沒錯。”


    “那平時都是什麽人才能入住春和樓?”


    “除了真正的貴人,還有就是老板娘看得順眼的。”


    “前麵的還行,後麵的,怕是沒幾個是她順眼的。”


    “也不是如此,前陣子就有兩個姑娘住在二樓,本來是不招待她們的,但老板娘破例收了她們的錢。”


    “哈!什麽樣的姑娘讓明月老板娘青睞,她們很有錢吧。”


    “出手倒是挺大方的,不過隻住了幾天就被我趕了出去。”


    “為什麽?”


    “因為她們沒錢交房費。剛開始時挺闊氣的,其中一個姑娘還嫌我們的綠佛茶餅不還吃,花大錢到外麵吃大餐。”


    “還有這樣的人啊。老板娘的綠佛茶餅東淄誰人不知道是最好吃的點心,後來她們怎麽樣了?”


    “被一個貴婦接走了,那貴婦是個好人,見她們可憐就收留她們。”


    “這樣啊。”小雪聽了這麽多,曲著手臂撐著臉,接著問:“她們是什麽人啊?沒錢怎麽敢在春和樓住?”


    店小二彎著腰,據實迴答:“她們開始時交的是真真的金子,挺多的,但隻夠用上幾天,後來她們沒錢了,自然不能賴在這裏。我就趕她們走,她們一看就是那種家道敗落的千金小姐,沒多少錢,而且其中一個啞巴姑娘脾氣可壞了,趕她走還打人。”


    小雪眨眨大眼,“啞巴姑娘?長得好看嗎?”


    “還行,看著挺秀氣,但脾氣差到家,不僅嫌棄我們的點心,還不知禮節,若不是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我早就動手揍她了。”店小二說著說著就來氣,臉上浮現輕蔑的神色。


    小雪的心跟著店小二的講述神遊了,腦子補了一迴秀雅女子舉著杯子砸人的場景,那得是多憤怒不已的女子才能幹的事啊,一定很好玩。不過她怎麽覺得這打人的一段特別的像她認識的某人才會做的事。


    “雪小姐,你們聊些什麽開心事?說得這麽津津有味。”明月老板娘忙完後廚的事,提著個錦盒出來。


    老板娘聲比人美的話喚迴她神遊九天的心,她茫然地看老板娘,“啊?怎麽了?做好了。”


    老板娘被她的模樣逗笑,“做好了,十二塊綠佛茶餅,現做的。”


    錦盒被呈在她的麵前,隨意看了一眼,她滿臉堆笑:“多謝了,這下有口福了。”


    “怎麽不接著?”


    “因為有人幫我拿。”小雪轉頭叫喚劉昌南,“阿南,提東西我們迴去吧。”


    劉昌南一臉陰鬱,“妳就這麽對待自己的哥哥的。”


    小雪雙手叉腰,神氣洋洋地從劉昌南身邊走過。劉昌南一言不發,任勞任怨地從明月老板娘手中接下錦盒,跟著小雪離開。


    二人一前一後,讓老板娘和店小二哭笑不得。


    二


    老江對自家小姐很是無奈,短短兩個月,不知惹了多少事。先是個段公子,接著是二皇子,現在又帶迴來個劉昌南,他可以想象大小姐修理他和小姐的情景了。


    “老江,收拾一間房子給他住,他是我的哥哥。”小雪丟給老江自己的外衣,很瀟灑地跳進門裏麵。院子裏的老江呆著,手裏托著小雪的衣服,對麵同樣站在一個人,那個被小姐叫為阿南的劉公子。段公子白天裏出去後到現在也沒迴來,現在可好,走了個姓段的,又來了個姓劉的,他該怎麽跟大小姐交待啊。


    “江老先生,別聽小雪瞎說,我是她朋友,不是哥哥。”劉昌南頭疼,小雪開玩笑還開在熟人身上了。


    “什麽朋友!是家人!”窗戶呯的一下被打開,小雪趴在窗邊,衝院子裏的人笑道:“阿南,姐姐聽到你又忘了我們是家人的話,一定會狠狠地罵你的。”


    “她又不在這裏,沒多大事。”劉昌南迴應一句。


    “沒腦子的家夥,家人跟朋友是不一樣的。”呯的一聲,窗戶被人關上。


    老江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這兩人說的話他是一句也不懂。


    劉昌南笑笑,不說話,沒讓老江帶路,自個去找房間睡覺。


    這一夜,小雪睡得很安穩,找到了阿南,不用再擔驚受怕地度過夜晚,她離家半年,第一次睡了個無夢的好覺。


    前段時日,幾乎每夜都不能安穩入睡,即使睡著了,也總會做各種噩夢。夢見天地幽幽,大家都不見了,隻剩下她,孤單寂寞,迴不去,找不到迴家的路。


    阿南迴來了,隻剩下姐姐,她相信一定會找到姐姐。帶著這樣的美好願望,她甜甜地入睡,這夜做了個好夢,夢到姐姐迴來了,再也不分開。


    可是好夢到了尾點,她又迴到那種蒼涼悲傷的天地,誰都不在身邊。


    小雪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天色已經大亮,幾縷陽光斜射進門窗裏。小雪臉色蒼白,額頭還有半夜裏夢魘時的冷汗。看著冷寂的房子,突然地,她好想哭。


    “姐姐......妳在哪裏?”她捂住臉,淚水在指縫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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