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月白風清,夜色正好。


    營寨,主帳。


    掀開營帳便有熱氣撲麵而來。


    帳內燭光明亮,人聲不絕。


    有一中年壯漢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五官棱角分明,聲音中氣十足。臉上長著一副絡腮胡,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那雙灼灼虎目流轉間,似有道道精光自眼底閃爍。


    唿吸內斂,幾不可聞。


    一看便知此人是實力不俗、底蘊深厚的練家子。他這會兒卸了上身武鎧和內衫,大大咧咧露出半截光裸胸膛。他的肌膚泛著棕黑,肌肉虯結,在燭光映襯下透著細膩水光。外頭氣溫不高,他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兀自端著酒盞與帳下笑談不止。


    除了他,帳內還有數人分坐兩側。


    但他們卻不是在商討如何攻城,而是在商議拿下隴舞郡全境後如何劃分、如何經營,與哪個勢力結盟、守望互助,與誰保持距離,遠交近攻……形勢看著一片大好。


    氣氛正好,不知誰提了一句“章賀”。


    帳內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坐營帳主位的中年壯漢也冷了臉,不悅地道:“大好日子,提這等晦氣人物作甚?”


    “……是屬下失言。”


    說錯話的人當即出來告罪。


    中年壯漢擺擺手,選擇揭過此事。


    他現在處境比較微妙,又正是需要聚攏人心的時候,不想因為章賀傷了情分。


    與此同時。


    康時也拿到了敵人情報。


    他一目十行看完,口中發出一聲刻薄輕嘲:“合著也是一頭喪家犬,被人攆得沒有窩住了,這才跑過來,想鳩占鵲巢。嘖,這廝知不知道自己當了章永慶的刀子?”


    鮮於堅詫異:“敵人是章永慶帳下?”


    他對醫者仁心的章永慶印象還不錯。


    沒想到對方會第一個對自家動刀。


    康時搖了搖頭:“不算是。”


    “不算是?”


    康時抬手指著敵方駐紮營寨。


    “咱們這迴敵人是章永慶少時同窗,姓錢,名邕,字叔和。二人少時曾拜同一名士為師,有同窗之誼。但此人出身可比章永慶好得多,所以跟仕途不順的章永慶相比,他就風光得多。曾為辛國效力,靠著軍功步步高升。卻不想辛國覆滅,幾經輾轉也不得重用,最後投奔同窗才獲得立錐之地。”


    說是投奔倒不如說是掛靠。


    錢邕帶著自己的兵馬幫助章賀守地盤,必要時候出兵跟著打仗,而章賀隻需要提供暫住的地盤以及人道主義支援即可。相較於主臣關係,二者更像是寄生和被寄生。


    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待錢邕羽翼豐滿便可獨立門戶。


    日後能與章賀守望互助。


    鮮於堅不解:“聽軍師這話的意思,章賀與錢邕關係親昵得很,為何說錢邕是被攆著跑的喪家之犬?”有時候同窗甚至比血緣還靠譜,難道是這倆最後鬧了矛盾了?


    康時撇嘴道:“人都是有野心的。”


    錢邕自覺羽翼漸豐,他少時便自恃出身優良,對出身不好的章賀有著天然的優越感。如今二人處境顛倒了個個兒,自己反而要依仗對方鼻息。這些落差在他落魄的時候不明顯,但等錢邕生活穩定下來,便會被無形中放大,滋長他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再加上——


    “章永慶這廝心眼多,如何看不出錢邕的野心?別看他長得不怎麽好看,算盤打得挺美,但凡出陣便要錢邕出人,不動聲色地打壓錢邕發展……如此這般,能不分道揚鑣就怪了。”康時笑謔,“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主公與昭德公那般‘棠棣情深’。”


    鮮於堅:“……”


    他是老實又不是傻,連主公都自嘲——若有三一五打假,“棠棣情深”首當其衝。


    鮮於堅:“所以章賀推波助瀾了?”


    “八九不離十……”雖說康時覺得章賀長得不好看,不適合當自己主公,但當年出仕擇主的時候也對此人進行過背調,“依我猜測,二人多半是暗地裏決裂了,但又不能明著鬧,免得給有心人鑽空子,才有了這個折中的默契。錢邕贏了,章賀甩掉一個有野心的累贅;錢邕輸了,章賀便是一箭雙雕……不論輸贏,他都有好處。”


    康時哼笑:“說不定,這會兒攻打隴舞郡還是章永慶偷偷給錢邕出的主意呢。”


    虞紫聽了頗為不忿。


    “虧我還以為章賀是個好的……”


    她對傷兵營關注比較多,而傷兵日常消耗最大的便是草藥,草藥很多又是從邑汝那邊進貨。因為壟斷生意最賺錢,這些年章賀賺走多少好處?怎得一點情麵都不顧?


    鮮於堅點頭應和:“我也是……”


    二人唏噓,有種被騙了的既視感。


    這時,有兵卒過來傳信。


    “軍師,一切妥當。”


    他們與斥候配合,精準抓住時機,在敵方後勤取水的時候,將足量的藥物混入水中。這些水會通過地下水流,成為敵軍的飲用水。又因為被大量稀釋,這些藥物進入人體不會立刻生效,效果也不會那麽明顯,但足以給敵軍後半夜行動造成影響……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那時,便是夜襲的最佳時機。康時掂量掂量,自己這點兒人手未必不能幹翻錢邕兵馬,若失手……離南玉縣這麽近,見勢不妙就風緊扯唿。


    逃跑,有時候也是上上策。


    夜半三更。


    此時正是人體睡意正濃的時候,不少兵卒覺得今日比以往更困乏,但也沒多想。他們跟隨主公離開淩州,一路長途跋涉才來到未來定居的地方,精神和身體都有些疲乏,而睡眠是最佳恢複手段。找個地方倚靠著,眼睛一閉,沒多會兒便來了睡意。


    守夜巡邏的兵卒也時不時打哈欠。


    仍強打起精神。


    虞紫提供的草藥,實力越強受影響越小,反之則越大。營寨守門的兵卒皆是末流公士,雖有困意卻沒有原地躺下的衝動,隻是哈欠連連,神思混沌,反應遲慢……


    這時,有人眼尖看到黑夜中的影子。


    “是誰?來者何人?”


    黑夜中,影子說:“夜巡。”


    “令牌呢?”


    “這裏。”


    兵卒定睛一看,所謂影子原來是一隊二十五人規模的巡邏兵。行軍打仗顧不上個人衛生,大多數人麵色都偏黑,很難瞧出原來相貌。乍一看,好似所有人共用一張臉。


    “嗯,令牌沒問題。巡邏可有發現?”


    “發現?唉,哪有發現?繞了一圈,連鬼影都沒,要不是這會兒天冷,兄弟幾個還不被蟲子吸幹血。”說話的是隊伍中的小官。


    “唉,咱也差點兒被凍成人幹。”


    一番閑談扯淡,便讓人通過。隻是,巡邏隊率剛邁出兩步就被喊住:“等等——”


    巡邏隊率扭頭問:“怎得了?”


    “你身上這血怎麽迴事?”


    營寨守門兵卒指著隊率身後。


    鮮血已經幹涸,氣味散去,而守兵因為困意上湧,嗅覺不如平日敏銳。但當巡邏隊率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借著明朗月色看到了血跡。大腦瞬間清醒,開口將人喊住。


    “啊,這個血啊……是路上的時候偷偷打了個野味解饞,咱這些日子嘴巴淡出個鳥了……”巡邏隊率慢吞吞地解釋,暗中卻給其他同夥打了手勢,幾人交換了眼神。


    “野味?”


    守兵上前欲細看。


    卻不想那巡邏隊率唇角揚起一抹詭譎笑意,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營寨大門眾人。


    守兵剛上前兩步,一道匹練白光以風騷走位在空中留下痕跡。他眼前一花,跟著撲通撲通幾聲,與其他守兵一道,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便不受控製地失力倒地。


    “快,動手!”


    與此同時。


    康時正準備下令,卻眼尖看到營寨火光不自然,還有蔓延趨勢,不由得怔了怔。


    “誰動手了?”


    他環顧一圈。


    “誰提前動手了?”


    _(:3∠)_


    難受,元旦第一天,外公高燒不退,皮夾克喜提新生兒病床一張。兩個是家裏年紀最大和年紀最小的。外公年紀大了,還是家裏唯一的老人。皮夾克脾氣大,一到飯點就扯著嗓子哭嚎,一會兒都等不得那種,全家都會關心他。但在病區,護士姐姐人手有限,其他小朋友那麽多,他哪裏能第一時間吃上……唉……


    連忙下單了霧化機,等他情況好轉,能接迴家做霧化了就在家做霧化治療(我爸晚上因為看不到皮夾克,氣得連飯都沒吃)。


    ps:製氧機,血氧儀,霧化機……眼看著一個個原地漲價飛起,剛需又搶不到,難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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