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文士俘虜的武將?”


    軍營生活枯燥,戰場殘酷血腥。兵卒也是普通人,心理壓力大了也需要疏通緩解。休息的時候分享八卦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娛樂項目之一,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是啊,還是荀軍師親手抓的……”


    “你怎知這麽清楚?”


    幾個平日關係好的圍上來。


    那士兵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睛道:“怎麽知道?自然是這雙招子親眼看到的。”


    有一聽眾沉吟了會兒,壓低聲音,用做賊似的音量小聲道:“倒不是看輕咱們的軍師,隻是……軍師他不是文心文士嗎?能被文心文士擒拿的武膽武者……估摸著也沒什麽大本事吧?沒什麽本事的敵方武將也值不了幾個軍功,抓來還浪費軍糧……”


    還不如直接摘了首級。


    同伴也覺得那個被俘虜的武將有些菜,但思忖過後還是道:“……話是這麽說沒錯的,但興許此人還有其他更大的價值?軍師他們的打算,豈是咱們能揣摩的……”


    他們都能猜出來,還要軍師作甚?


    “來來來——水來了——”


    老漢笑嗬嗬的聲音打斷眾人閑談。


    “老漢兒,還有水呢?”


    “家裏水缸的水,幹淨又甜嘞。”


    老漢笑得露出一口殘缺的牙。


    這些年輕後生別的沒有,力氣有一把子,幹活利索,個個還健談熱情,極大博得他好感。見他們辛辛苦苦搬運碎石,整理路麵,清掃廢墟,便迴家給他們帶來清水。


    “真的甜?那可要嚐嚐了。”附近幹活兒的聽說有人送水,陸續圍了過來,好似這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佳泉玉水、甘醴瓊漿。直感慨這對老漢夫婦質樸善良……


    老漢夫婦也在誇獎他們。


    “這些後生可真是好人啊……”


    天雖冷,老漢卻熱出了一身汗,手中抓著半隻水瓢扇風,跟老伴如此感慨。有個年輕後生看夫妻倆獨輪車,主動提議幫忙更換零件,一番修繕跟嶄新的無甚兩樣。


    推起來更順暢輕盈。


    他們年紀太大,力氣又小,出攤的獨輪車煥發新生,也能減輕他們的謀生壓力。


    眾人幹活幹得熱火朝天。


    荀定心焦焦得水深火熱。


    他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老父親的階下囚,更沒想到他們多年父子情會因為一筆錢,險些走到“決裂”的地步。唉,這話還要從昨晚那場大戰說起。


    父子交手,荀定不認為自己會輸。


    他認定自己會漂亮大勝,然後在父親“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慨和欣慰中,翩然消失在清晨迷蒙的雲霧中。多年之後,他衣錦還鄉,再將空巢老父親接走奉養天年。


    結果——


    直到輸了,荀定躺在城樓廢墟之中看著頭頂天空,還是不知道自己怎麽輸的。


    上方是老父親的臉。


    荀貞垂眸看著好大兒,歎氣。


    “出門多年,隻這麽點兒長進?”


    荀定:“……”


    荀貞啟唇:“實力修為是有提升,但這心眼兒,怎得還少了?倘若這就是你這些年的全部收獲……為父還能見到活的你,確實該感謝你過往那些對手的不殺之恩。”


    荀定:“……”


    荀定憋了半晌才略帶委屈地道:“估摸著也沒哪個能抗住阿父那一套的……”


    使用言靈也不心疼一下錢。


    以前的阿父從不這麽跟他說話。


    “哼,分明是你掉以輕心了。”不提醒還好,一提醒,荀貞便想起來有人該買單了,“知道留你不住,你拿了錢就能走了。記得時時寄信迴來,讓為父知道你是死是活。”


    說完,心中複雜又惆悵。


    荀貞自然是舍不得兒子的,但也知道不可能永遠將他拘在身邊,當年的少年荀定都留不住,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心已經野了的不孝子。隻盼著有生之年能看到他的下一代,享受幾日含飴弄孫的樂趣,他也就心滿意足,百年之後能跟他阿娘有一個交代了。


    孰料——


    荀定張口道:“沒錢。”


    荀貞臉上的溫情瞬間消失。


    “沒錢?”語氣透著幾分危險。


    荀定噎了一下,道:“沒錢……”


    “那你說什麽‘收人錢財,與人消災’?”荀貞是了解自家兒子的,後者從小到大就沒有在金錢上短缺過,也不是個吝嗇愛財的性格,更不會為了這個跟自己扯謊。


    荀定無語以對,但他總不能直接說——收人錢財的是公西仇,跟他一個添頭有什麽關係吧?真要說了,荀定感覺自己可能要提前去見遠在極樂世界的阿娘了……


    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來。


    荀貞的臉色愈來愈差。


    單手將兒子衣領提了起來。


    “阿父——”


    他的一聲“阿父”沒有融化親爹的鐵石心腸,砰的一聲,被丟到了沈棠的腳下。


    荀定:“……”


    沈棠看著好大一坨的荀定:“???”


    鼻青臉腫的荀定也看著她。


    沈棠小心試探臉色極其不好的荀貞:“含章,你這是作甚?歸根結底,令郎並非秋文彥帳下,也算不得俘虜,如何處置你自己解決便好,這——帶過來是作甚?”


    荀定雙手被捆在身後。


    他也來了脾氣,從地上坐起來,臉頰氣鼓鼓的,隱約還有幾分少年時的影子。看得荀貞一陣恍惚,迴過神又不減怒氣地道:“自是用這不孝子跟主公抵債了!”


    沈棠:“……”


    荀定:“???”


    一番細說,才知原委。


    荀貞用了沈棠的小金庫暴打好大兒,這筆支出本想讓荀定自己出,結果荀定說沒有錢,那麽這個空缺就用荀定自己來填。什麽時候填完了,他什麽時候才是自由身!


    沈棠:“……”


    倒不是心疼錢。


    畢竟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


    她隻是心下琢磨荀貞此舉用意。


    莫非是他自己留不住好大兒,便借口讓她將荀定留下來打白工?唉,當真是慈父心腸。為了成全老父親的一番苦心,她點頭同意荀貞的提議。唯獨荀定表示反對。


    “如此這般,過於兒戲!”


    莫名其妙就賣身抵債了???


    奈何反對無效。


    荀定隻好祭出大招。


    “兒子如今隸屬於公西仇帳下……”跟公西仇這個挨千刀的搶人,也該掂量掂量。


    沈棠道:“公西仇?那沒事,倘若我跟他開口借人,他多半也會願意將你出借的。”


    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荀定:“……”


    _(:3」∠)_


    一天功夫,我弟、我弟妹、我媽,接連出現發燒渾身疼的症狀……唉,家裏就剩我爸和皮夾克還是珍貴小陰人了。不過我爸每天都出門上班,估摸著下一個就是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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