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國安!”


    “對麵迴複今日口令!”


    派出的兵卒以為對麵沒聽到。


    雙手高舉兩麵旗幟,比劃旗語。


    氣沉丹田再度重複道:“再不迴複口令!我等便將你們當做敵人看待,即刻迴複!”


    盡管隔著重重雨簾,但也瞧得出對麵百餘人裝扮與己方相同。這會兒狂風夾雜著暴雨,聽不清也正常。就在兵卒要重複第三遍的時候,對麵也出來個兵卒高舉旗幟。


    撕扯著嗓子高聲迴應。


    “今日口令——”


    還未等他打完旗語,一支利箭衝著他心口離弦射來,他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捂著胸口向後仰倒,濺起大片渾濁水花。這支箭矢的主人正是一臉冷漠色的魯繼。


    “殺了!”


    魯繼說出手就出手。


    果斷利落,不給對方反應時間。


    左手弓箭朝天,右手化箭。


    衝著營寨上空方向,弓弦瞬間拉滿。


    咻得一聲。


    朝著天空射出一支特殊的箭矢,箭矢在急速升空之時會發出極其刺耳的箭鳴之聲。哪怕是在這樣惡劣的風雨天氣,聲音依舊清晰響亮。隨著箭矢升空頂點,轟然炸開。


    一簇雪白光團將天空照亮一瞬。


    哨箭示警!


    而就在哨箭出手的瞬間,敵方也有箭矢射出,看方向和力道,顯然是想攔截它。


    魯繼心中冷笑。


    手中弓箭化為一對沉重雙錘。


    她身先士卒,跟隨她夜巡的兵卒隻聽命令不管其他。對麵百餘人見狀,也不知己方哪裏出了破綻,倉促迎戰。雙方都有武膽武者率隊,一個正麵交鋒便是力量的碰撞。


    兩道武氣光芒率先轟開。


    魯繼隔著雨簾看清對方的麵孔。


    一個相貌三十上下的男人。


    對方生得粗獷,盡管武膽等級不高,但渾身煞氣凝練,顯然是見過不少血的狠角色。他見魯繼麵白無須,生得清秀,比尋常魁梧武者消瘦許多,暗中心驚對方的力氣,嘴上卻哂笑道:“毛都沒長齊就出來學人打仗了,小郎不妨滾迴家窩你娘懷中喝奶好了!”


    魯繼臉色刷得陰沉下來。


    魯下郡一戰,全家戶口本隻剩她與侄子二人,父兄戰死,親眷罹難。雖說武膽武者互相吐垃圾話,影響彼此心態是基礎操作,但魯繼仍覺得胸口怒火狂飆:“找死!”


    她不由得增大了力道。


    或許是家學淵源,魯繼旁的武器都不熱衷,最喜歡的便是這對長滿尖刺的重錘。不算尖刺,重錘本身的直徑有她肩膀那麽寬,錘柄偏修長,可單手可雙手,刻有猙獰惡鬼紋路,柄端是一張長滿利齒的鬼口。兩張鬼口用一條手臂粗細鐵鏈連接。


    盡管招式嫻熟自如,但因為見血不多,煞氣不足。平日與袍澤對練也收斂著。


    一旦實戰,稍顯生疏。好在她生得有欺騙性,那雙重錘更是重達兩百四十多斤——單支便有趙奉那支銅鐧那麽重了。隨著她武膽繼續升級,重量也會不斷增加。饒是沈棠也小小吃了一驚,這娘子有潛力啊。不知底細的敵人跟她交手,容易大意之下吃虧。


    今日的敵人便吃了個小虧。


    臉上輕蔑之色化為驚詫。


    麵對魯繼抄著雙錘兜頭砸下,一副要將他腦袋砸開一個大坑的架勢,他雖然抗住了,但雙手卻忍不住生出一瞬的麻意,手臂肌肉酸澀。心中不由得暗罵一聲“晦氣”!


    他用的武器是一柄大刀。


    刀身雪白鋒利,刀背串著九個圓環。


    圓環看似隻是普通的裝飾,實則暗含機關,若被削中了,便是以成串的肉塊被割下來。武氣灌注刀身,瘋牛般衝著魯繼衝來。沿路上的兵卒受其氣浪影響,沒站住腳。


    鐺!


    一聲爆鳴!


    他雖然不善力氣,但有武膽壓製。


    魯繼腳下勉強站住,上身略向後仰。


    “你這顆腦袋,俺喜歡!”


    緊跟著大聲喝道:“納命來!”


    魯繼不發一語,始終抿著唇,除了那一句短促而憤怒的“找死”,再不吭聲。從她入了沈棠帳下到如今也才三年不到。武氣修煉時間尚短,即便有沈棠暗戳戳的照顧,再加上天賦尚可,但跟眼前的對手相比還是吃虧。因此她需要更加專注精神,不敢分心。


    兩方兵卒已經交鋒,廝殺成一團,刀鋒陷入肉的聲音被風雨覆蓋,身後營寨方向已是火光大盛。希望方才的示警來得及。魯繼身形爆退的同時,一錘子將背後偷襲的敵兵錘飛,後者在半空噴濺出一簇殷紅血花,剛一落地便咽了氣,血水與渾濁泥水融合。


    另有一些血噴在她麵上,血液的溫熱很快被冷風帶走,唯餘鼻尖未散的血腥氣味靜靜訴說有一條人命被她奪走。她後腳跟剛一落地,足下一跺,又直接直線殺上去。


    正如她殺偷襲的小兵輕而易舉,對麵的武者屠殺己方普通兵卒,隻會更簡單。


    隨著愈發密集的碰撞,敵方武者也發現魯繼除了年紀小、經驗少、武膽等級低,其餘的都比自己有優勢。幾次斬殺都被對方用嫻熟的招式化解,顯然是個練家子出身。


    或者說是將門家傳。


    嘖——


    不都說沈棠帳下都是草台班子?


    來之前便聽到這樣的消息,但真正交手才知道,人家底蘊比他想象深。他能走到如今,是踩著一個個人頭,一點點爬上來的。作戰更偏向直覺和固有經驗。


    “哼,今日不能讓你活著了。”


    他陡然增大武氣灌注。


    手中大刀衝著魯繼劈出一丈刀芒。


    魯繼隻得交疊重錘以抵擋,同時不知何時甩出錐柄末端鐵鏈。鐵鏈裹著她的武氣,如靈蛇一般衝著對方麵門襲去。這般力道下,她身形向後滑退十幾步才勉強穩住。


    鐺!


    敵人迴轉擊飛鐵鏈。


    也為魯繼爭取了喘息機會。


    糧倉營寨。


    一道雪白銀光如靈蛇遊走,一次性洞穿三名敵兵要害,趙葳身形一閃,現身第三人身後,穩穩抓住槍身,槍身滴血不占。唯餘紅纓滴答滴答淌著不知誰的鮮血。


    她麵帶怒容。


    剛剛醞釀了睡意就被哨箭驚醒,敵人已殺至營寨,看著四麵八方殺來的敵人,趙葳沒有絲毫的怯戰和恐懼,有且僅有胸腔狂跳的節奏和讓她眼紅的沸騰熱度……


    阿父……


    你真該看看……


    女兒也能站在真正的戰場,持槍殺敵,而不是待在誰的內宅,當誰的當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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