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官終於人忍不住。


    湊上前低聲勸說。


    “少將軍,這不行的……”


    青年登時不開心地拉下臉。不想在剛認識的“知己”麵前被下麵子,於是拿出三分兇相,劍眉微擰,不悅地問屬官:“怎麽不行?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將軍我是將軍?”


    屬官被問得啞口無言。若是換做旁人,他還能辯駁兩句,但麵前的青年不行。


    也不知青年是什麽來曆,雖然看著蠢,但他年紀輕輕已實力不凡,被惜才的主將收為義子。


    主將對這位半路認的義子相當縱容、寵溺,隻要青年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處,受處置的都是別人。受寵程度,甚至連主將幾個嫡親兒子都要靠邊站,誰看了不嘀咕句有鬼。


    屬官被派過來也不是輔佐青年的。


    更多是“盯著”、“陪著青年玩兒”、“順著少將軍心意”,甚至連押解糧草這個活兒,也是青年嚷嚷無聊讓他出來散心的。


    嘖嘖,得罪不起!


    屬官當即就不敢再吭聲阻攔。


    沈棠一個單手撐跳上輜重車。


    青年笑道:“瑪瑪,好俊俏的身手!”


    沈棠道:“這都算是俊俏?”


    “我出來這麽久,嘿嘿,隻看到瑪瑪會這樣,其他的……”青年叼著狗尾巴草,坐著托腮沉思片刻,道,“她們不是坐轎子就是坐車廂,要不就幹脆見不到,柔柔弱弱的……”


    說來很難相信,他簡單最多的女性居然是院中灑掃的婆子,其次是義父身邊養的那群歌舞樂姬。每次宴客喝酒都要讓她們出來跳個舞,或者給參加宴席的將領斟個酒……


    青年每每看的技癢。


    他也想下去奏個樂、跳個舞或唱個歌。


    但很可惜,此處風俗與故鄉不同,他作為義子不能離義父的女人太近,說是什麽“避嫌”——話又說迴來,真要避嫌,為什麽又讓那些歌舞樂姬出來表演待客???


    客人就不用避嫌了?


    他始終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沒有表演才藝的舞台,沒有欣賞他歌舞的知音,這讓青年相當鬱悶——要知道他十二歲之後,故鄉每年舉辦的歌會舞會都能拔得頭籌,上至八十,下至三五,無人不喜!


    離開故鄉出來,本以為能在遼闊天地找到更多知音好友,誰知把他憋壞了,隻敢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過過癮。方才路過,便聽林間傳來宛若天籟的歌聲,直擊他的靈魂!


    啊,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這大概就是義父時常掛在嘴邊的“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於是二話不說發出了邀請!


    沈棠道:“唉,我想她們也不想這樣。”


    若有更廣闊的天地,誰甘心做一隻受人擺布、被養廢失去生存能力的金絲雀呢?


    聽了沈棠一席話,如聽十年書。


    一瞬之間,青年感覺靈感如火山噴湧。


    於是引頸高歌,以歌相和。


    青年的歌兒都是即興創作的——這是他們那一族特有的習俗,想到啥唱啥,不管粗俗高雅。


    調子千奇百怪,歌詞五花八門。


    祈善的臉扭曲了一瞬:“……”


    這一瞬的他非常想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言靈封閉聽感,但又怕失去聽感顧及不到突發狀況,隻能忍著狂跳的額角青筋,默念“清心咒”,試圖滌蕩心靈,獲得靈魂上的平靜。


    奈何魔音入耳。


    祈善覺得青年唱的狗屁不通、俗不可耐、放蕩風騷,沈棠卻覺得青年嗓音嘹亮清脆、質樸幹淨、澄澈透明,關鍵是歌的感情,那叫一個澎湃洶湧、熱烈奔放、火辣真誠!


    於是她也想到一首歌。


    祈善:“……”


    雙倍的魔音!


    雙倍的痛苦!


    他暗暗用餘光注意身邊兵卒和夥夫的表情,見他們也時不時麵皮抽搐,眉宇間寫著“嫌棄”二字,祈善便知道自己審美還正常。不過青年和沈棠都沒這自覺,關係快速拉近。


    沈棠請教青年:“誒,你家鄉怎麽稱唿‘小郎君’?你喊我‘瑪瑪’,我也得禮尚往來啊。”


    祈善聞言眉頭細顫,唇角欲揚不揚。


    果不其然——


    便聽青年笑著迴答:“是‘嗲嗲’。”


    沈棠:“……”


    沈棠:“???”


    (╯‵□′)╯︵┻━┻


    她此時的表情和心情,唯有黑人疑惑臉以及地鐵老爺爺看手機兩個表情包能精確描述。若不是青年神情認真且坦誠,不見戲謔,她都要以為對方是故意占她的便宜了。


    嗲嗲什麽鬼啊!


    沈棠遲疑地頓了頓,道:“這個啊,我想了想不太妥當——你用你家鄉話喊我,禮尚往來,我也應該用我家鄉話喊你……”


    青年神情期待地看著沈棠。


    沈棠想了一圈也想不起來自己有啥家鄉話,這對記憶所剩無幾的她而言太難了,於是隨便給自己按了一個家鄉,迴答道:“靚仔!”


    “靚仔?”


    沈棠睜著眼睛胡扯:“意思就是說你長得很俊俏漂亮,是‘俊俏漂亮的小郎君’的意思。”


    鬼曉得,她差點脫口而出“小兔崽子”。


    慶幸最後關頭改掉了,不然這會兒就得打起來。沈棠內心暗暗慶幸,端著無懈可擊的笑容與青年說說笑笑,暗搓搓套他的話。青年熱情好客,對難得的“知音”更是沒啥戒備。


    若不是一旁的屬官時不時咳嗽兩聲或者搞出點兒動靜,恐怕他連自己今天穿什麽顏色的犢鼻褌都能交代出來。沈棠也會把握好度,試探一會兒就開始聊音樂歌舞。


    氣氛看著非常和諧。


    不過,也隻是看著而已。


    祈善已經暗中摸清楚這支押送糧草隊伍的位置布局,暗暗做著打算。若是能脫身,最好平安脫身,若是不能脫身,那便隻能使用一定的暴力手段。


    還未決定好,接應輜重車隊的人來了。


    此處離孝城非常近,叛軍在此駐紮。


    雖說是準備充分才動手,但因為不能引起鄭喬兵馬的懷疑,一些大的動作不敢有,所以輜重糧草方麵比較缺,還需要臨時籌措。


    青年押送的這一批糧草雖然不多,但拿下孝城也用不了多久,勉強算夠,確實是解了燃眉之急。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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