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聽題:一匹戰馬肩高一米八,體重一千五百多斤,身披一副四十多斤馬鎧,被人摳破痔瘡,它驚慌失措下尥趿能打出多大力量


    沈棠不語,隻是一味計算肋骨斷了幾根。


    此刻的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減速鍵。


    誰也沒想到自家主上會被戰馬一腳踹出二裏地,也不敢想一匹普普通通的戰馬能傷到萬軍陣中七進七出不喘氣的主上,更不敢想主上會因此狼狽受傷。然,武膽武者優越的聽力讓他們無法忽略馬蹄踹斷肋骨發出的脆響。


    “主上——”


    今日值班的禁衛險些要瘋。


    前線跟敵人投石車互丟石頭的武卒還沒幾個受傷呢,位於後方被嚴密保護的主上先重傷不起,這荒謬的一幕嚇得不少兵將都沒反應過來。他們慢了一拍才著急忙慌上前。


    “護駕!”


    “快護駕!”


    “快來護駕!”


    這絕對是有內鬼在暗算主上!


    沈棠這會兒的狀態不可謂不狼狽,完全稱得上南征北戰生涯最恥辱一迴!她被戰馬踢得岔氣起不來,沾滿馬粑粑的右手舉過頭頂,左手沒力氣撐地起身,一邊咳嗽往外吐血,一邊急促唿吸鼻孔嘴巴往內吸地上灰塵,嗆得更厲害。偏偏還有一群人嫌她不夠丟人扯著嗓子喊護駕,氣得沈棠血壓原地狂飆一百八。


    “閉嘴,喊什麽喊!咳咳咳——”


    她緩和氣息,壓下高血壓帶來的暈眩感。


    那匹戰馬被撲上來的武將當成嫌疑馬原地摁住,躺在地上嘶鳴不止。沈棠知道它非常冤枉,但沈棠表示自己更冤枉,特別是手上還沾著一團臭味熏天的馬粑粑的時候……


    “弄些水來!”黏在手上揮之不去的黏膩手感讓沈棠都想砍掉這隻手,嗚嗚嗚,她的手髒了。沈棠懷疑自己以後一用這隻手吃飯就可能想起今日捏馬糞、戳痔瘡的經曆。


    什麽山珍海味都失了魅力。


    一想到這個晦暗未來,沈棠的血壓還在往上飆升,咬牙切齒道:“康!季!壽!”


    他這次迴來就等著把脖子洗幹淨吧!


    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躲過這一次社死。


    “主上”


    直到褚曜又慌又亂的聲音傳入耳朵,幾道熟悉氣息往這邊靠近,沈棠近乎絕望地閉上眼,內心頭一次誠懇祈求上蒼——不管自己前世是神是仙,有罪無罪,也不管這輩子在渡劫還是被老天爺整蠱,她隻想快進到世界末日。


    滅了吧,這鳥世界!


    “誰看的戰馬”


    沈棠想開口迴應,扯出一個勉強笑容安撫褚曜說自己沒事兒,誰知道那匹戰馬又出了幺蛾子。它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行,朝沈棠方向一串串放屁,一邊放屁一邊拉。


    她隱約感覺自己血壓有些危險。


    火氣旺盛驚人:“它竄稀了知道嗎”


    武氣化成的戰馬自然沒吃喝拉撒的問題,但活體戰馬有啊。作戰期間,戰馬的飼養看護並不是小事,飼養戰馬的馬夫必須十分小心,保證它們在作戰期間狀態處於最佳。


    戰馬挑選不僅要看它們的體型素質,還要求情緒穩定。一代代優中選優,它們中隻有能穩定遺傳各種優點的馬才能被挑選為戰馬。


    幾乎不可能有膽小易受驚的毛病。


    軍中照料得當,也不可能在陣前竄稀。


    即便是康時這個瘟神帶來的黴運也不可能做到無中生有,而是由低迷運勢將各種小概率發生的意外湊到一起,再由量變引發質變——老大痔瘡不是一下子長出來的,竄稀也不是突然有的,枳句來巢,空穴來風,必有其因。


    沈棠怒道:“讓軍中司馬過來!”


    艸,讓她查清楚怎麽迴事,一定要將罪魁禍首丟上投石車,再給對麵空郵砸過去!


    褚曜被沈棠這副慘狀嚇得心率狂飆了好幾息,一邊下令讓杏林醫士過來,一邊調動人手保護好這邊別再出意外。另一邊,意識到自身狀態不對勁的祈善也在急匆匆趕來。


    胸口莫名劇痛,肋骨哢嚓斷裂。


    活像是被戰馬一腳踹了。


    外傷還是小事兒,要緊的是主上情緒引發的內傷:“無晦,主上這是怒火攻心!”


    君臣多年,少見主上有如此盛怒的時候。


    褚曜聞聲抬頭,一眼認出祈善麵色狀態不對勁,這都不是驚慌擔心,分明是血氣衝頂的征兆,再聯想到祈善跟主上之間的特殊聯係,褚曜當機立斷做了個堪稱大逆不道的舉動——在包括沈棠本人在內的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手刀直截當劈暈沈棠!


    沈棠對褚曜是完全不設防的,自然不會想到他會對自己下狠手:“我脖子啊——”


    瞪著一雙杏眼,不甘心昏了過去。


    祈善脖頸一疼,跟著往前踉蹌幾步,她一昏迷,祈善這邊共感到的負麵狀態也得到緩解。隨即後心發涼,一陣陣後怕湧上心頭,額頭狂冒大片虛汗——初次上戰場看成千上萬人廝殺都沒這麽揪心過,今日是算切身體驗何謂“手忙腳亂”:“主上可還好”


    這廂,杏林醫士收到王駕消息立刻趕來。


    他還是個老熟人,方衍。


    饒是方衍這些年經曆無數大風大浪,也在看到沈棠淒慘模樣的第一眼失了情態,隻是麵上不顯。他一邊半跪在地一邊打開隨身藥箱:“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傷主上至此”


    這位可是沒少越級打人的大bug啊。


    以方衍對她的了解,即便是敵陣中殺出個二十等徹侯,恐怕都不能將她搞得如此狼狽憔悴,實在是想象不出畫麵。瞧瞧,她的胸甲都被暴力打裂了,吐血吐得滿臉都是。


    這種級別的鬥將動靜哪裏小得了


    剛才也沒感覺地動山搖,天地之氣大亂。


    褚曜沒說是誰,隻是催促方衍快點給沈棠治療。方衍也不敢多加耽擱,生怕錯過了醫治良機。一番診斷,方衍懸著的心落了地,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疑惑——斷掉的七八根肋骨未傷及內髒,全被渾厚精純的武氣牢牢包裹著,這也給方衍降低了治療難度。他隻需稍加引導,將斷裂骨頭依次對齊,催生愈合就能無恙——丹府武氣根本沒有消耗。


    也就是說傷勢不是強敵打出來的。


    褚曜看出他眼底疑惑:“是馬蹄踢的。”


    方衍驚詫:“馬蹄踢的”


    祈善揚高音調:“還真是馬踢的”


    這得是弼馬溫養的天馬才能有這本事吧


    褚曜岔開話題:“主上可有恙”


    方衍說:“肋骨沒事,就是後頸遭了重擊,加之頸椎骨原先就有移位,所以——”


    非常巧合將她頸椎骨打斷了。


    祈善:“……”


    難怪自己脖子會這麽疼。


    褚曜的臉色一下子比慘死厲鬼還要白,方衍都懷疑褚無晦下一秒要起身拔劍自刎。他以為是褚曜擔心沈棠安危,忙安撫道:“不過還好,這隻是小傷,並未傷及頸髓。”


    頸椎骨聽著確實嚇人,不過在亂世混日子的武膽武者,哪個全身骨頭沒裂過一遍普通人傷筋動骨要養個一百天,武膽武者將骨頭用武氣固定好了,又是條爺/娘們兒。


    褚曜長舒一口氣,擱在膝上的手停下顫抖,口中不斷喃喃:“甚好,如此甚好。”


    方衍又道:“隻是——”


    “方老六,一口氣說完行不行”祈善受不了這種心髒被吊著升來降去的體驗,維持著雙手捧正腦袋的怪異滑稽姿勢,希望方衍有什麽話能一口氣說完,別折磨他幾個。


    方衍語重心長叮囑:“主上經脈有心火燎過,丹府躁動,氣鬱化火,火熱耗傷肝腎之陰,以致心脈腦管皆有損傷。迴頭醒來要叮囑主上心平氣和,切不可再大動肝火。”


    他給沈棠當了不少年太醫了,對沈棠這些年的脈案非常清楚,知曉對方是個情緒穩定的人,即便發火也會克製。今日診脈卻發現不太尋常,方衍不敢想是啥驚天動地的大事讓她如此失控。有人謀朝篡位也就這效果了吧


    方衍又謹慎補充一句:“主上文武雙修,經脈常年被文武之氣浸潤滋養,其堅韌程度應該遠勝同級……想要損傷到這種程度,也非易事。二位或許可以在暗中查一查”


    他這是明示褚曜兩個沈棠可能被人暗害。


    不然根本說不通啊。


    不提武膽武者,文心文士一個個身強體健——顧池這種異類不提——能氣死普通人程度的肝火擱在文心文士身上頂多是心疼幾下,要是擱在武膽武者身上影響就更小了。


    方衍懷疑中部分社使了陰招害人。


    該仔細篩查主上身邊伺候之人的底細了。


    “……唉,你給元良也看看。”一看主上倒黴成這鬼樣,他就知道“內鬼”是誰,對方衍合情合理的猜測也說不出一句辯駁。康季壽某些時候確實很像敵人搬來的救兵。


    “祈中書也受傷了”


    方衍說著袖中甩出一根紅絲,紅絲靈活精準地纏上祈善腕部。他仔細感受,不過一會兒就在祈善身上摸到跟沈棠一模一樣的脈象。


    方衍:“……”


    得,讓他省心了,藥方開一張就行。


    天上時不時還有石頭往沈棠所在方向掉,但都被時刻緊盯的護衛打碎。褚曜幾人知道剛才“護駕”動靜太大,引得士氣震蕩,繼續跟長橋石堡那邊對峙確實是不智之舉。


    無奈,隻能先鳴金收兵。


    另一廂,敵軍猜疑這是康國的誘敵之計。


    雙方隔著長橋對峙了兩三日,大大小小的衝突也有十來迴,每次都折騰不短時間。今日康國還沒達到目的,怎麽主動撤兵了疑心有詐,中部盟軍這邊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瞧這所謂康國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真不知這般大費周章作甚。”說話的武將聲如洪鍾,言辭盡顯輕蔑之色。今日雙方隔橋試探,康國上空軍陣防禦居然出現明顯缺口,那麽大的石頭也能漏,是眼瞎了若不是眼瞎就是康國故意為之,也不知道後方有什麽人在,要這麽害人。武將活了一把年歲,一看這架勢便猜到無數勾心鬥角畫麵。


    其他人嘴上沒應和,內心卻有幾分讚同。


    康國的表現確實不像是善戰之師。


    “……或許是示敵以弱”


    “哼,現在示敵以弱不是滅自己士氣”


    戰場新手也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


    “……康國立足西北那樣的蠻荒之地,能有什麽底蘊一群莽夫罷了。”第一個說話的武將對康國有嚴重的刻板印象,或者說對西北大陸諸國有意見,“分社這邊未免太高看他們,即便康國統一西北西南兩地又如何這麽多年,有幾個國家能平穩傳代”


    基本都是一世暴斃/二世而亡。


    說是國家,在他看來就是過家家,過一過當國主的癮頭罷了。康國也不會例外的。


    “因為沈幼梨足夠年輕力壯,她今年才多少歲尚未而立!康國建國才多少年就有如今盛景,讓她繼續穩坐王位,過二三十年就真難收拾了。”人家實力強,想讓她暴斃可不容易,這也是中部分社動真格的主因之一。


    現在都這麽難殺,讓她武道穩定還了得


    另一個原因就是整個大陸,隻有康國境內還有特殊血脈流傳,康國王庭哪裏會允許中部分社派人去民間大肆尋找目標雙方衝突是必然的。此番種種,康國才不得不除!


    “現在也不好收拾,”也有人陰陽怪氣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誰養虎為患了”


    要是幾年前,滅個康國探囊取物。


    隻是總有人看不清形勢,低估對手。


    從創立之初,眾神會成員都以操控天下風雲為樂。他們總認為自己不是沒能力拿下其他版圖,而是認為這些版圖對中部分社而言沒必要拿。骨子裏的傲慢淩駕眾生之上。


    諸國若統一,焉有眾神會立錐之地


    越是核心成員越清楚眾神會多遭人恨。


    整片大陸始終維持分裂狀態,本就是內社以及幾大分社默契維持的結果,越分裂越安全。一旦冒出真正統一或相對統一的國家,二者羽翼豐滿,首要就是對眾神會下手。


    “哼,都說她難收拾,老夫偏要親手取下她首級,博古架上就缺一個女人頭顱!”


    棠妹:你們缺一個康季壽當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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