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詩詩雙腳發軟,瞬間癱坐在地上。睍蓴璩曉原本還不明所以的人,瞬間明了——


    “聖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丁福雲的聲音揚起。


    司馬瑜拉起趙詩詩低沉道:“你是不是不想成婚?”


    “是,我不想!”趙詩詩忽然歇斯底裏的嘶吼出來,她甚至要奔出喜堂。


    司馬瑜麵色鐵青,死死拽住趙詩詩。後者卻避如蛇蠍,一柄長鞭抽手而出,狠狠的摔向司馬瑜!


    “怎麽迴事!”趙宏進來就見這等情況,厲聲喝道!


    趙詩詩掀掉蓋頭跪地:“父皇,英武侯殺了錦衣世子——”


    “你——詩詩,你——”司馬瑜跪地道:“聖上,臣以為長公主殿下神誌不清,似乎是被人驚嚇了。”


    “不錯我是被驚嚇了,我是被你驚嚇了!司馬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殺死李紈的,就是你獨有的銀針毒。見血即融,殺人於無形!李紈的頸上有細小的針孔,你瞞得了別人你瞞不住我!”趙詩詩顫聲說著,一麵爬到趙宏身邊。


    “父皇,我不能嫁給他。我會死的,他會殺了我的!兒臣錯了,兒臣不該與李紈有私情。兒臣錯了,求父皇饒兒臣一命。”趙詩詩隻覺得如果嫁入英武侯府,不如失寵甚至被削為平民。


    趙詩詩想到她和李紈的事情因著這一方錦盒,必然是滿城皆知。屆時司馬瑜隨便一個理由,就能讓她去“自殺”。就算沒有,她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李紈死僵了都沒人發現,這樣的手段太可怕了——


    趙詩詩原本隻覺得司馬瑜有些變了,可如今她覺得是她一直都看錯了,這個人太可怕了——


    錦雲夫人麵色蒼白,喪子之痛令她在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難以再支撐。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已經在東地已經死了,一個今日在京都城死了。


    錦衣候麵色沉凝,他的手也已經握成了拳頭!李紈一直是他鍾愛的兒子,所以李紈的死對他打擊很大!更慘的是錦衣侯府中,已經沒有嫡出的公子!


    “父皇,求您救救兒臣。兒臣錯了,兒臣不想死。”趙詩詩磕頭拜著,她伸手拉著趙宏的龍袍。


    皇後俯下身拉起趙詩詩道:“今晨遇刺,看把你驚嚇的。章藥師本說你受了驚嚇,神智不太清醒,看來真不適合大婚。聖上您看——”


    “兒臣知道他密謀造反,不信您命人搜一搜,一定有證據的!”趙詩詩忽然瘋了一般道,她轉身指著司馬瑜道:“他這樣的人怎麽會不知道西北有那樣的地方在,父皇你命人搜——”


    “夠了!”趙宏冷聲一喝道。


    然而一名官員忽然從人群中走出跪地:“聖上明察,英武侯是否造反罪民不知,然罪民卻知其與邪派有勾結。罪民前工部侍郎青磨山僥幸不死,得以麵聖!”


    “哪裏來的山野之人,如何進得這侯府之中!今日這是辦喜事,還是要辦鬧劇!”趙宏卻威嚴喝道。


    長亭侯微微蹙眉,開口道:“聖上,長公主精神有些失常,恐不宜大婚。”


    雲陽侯也開口道:“啟稟聖上,此人臣倒是認得。昨日便來府上言說,隻是臣讓他去了刑部。”


    “罪民去刑部,卻被亂棍打了出來。”青磨山卷起衣袖,身上果然有道道傷痕。


    “若非罪民有些修煉底子,隻怕已一命嗚唿!”青磨山磕頭說著,他麵如縞素,身形瘦若竹竿。


    “臣身上有自建元二十一年至二十五年間,我大商清剿邪派所得丹藥、邪器、功法、武技等明細,其中有三分之一被以報損、廢料清除等名義清理,卻都流入一名大家都稱唿其為主公者的人身上。臣在某次意外之中,看見此人進入當時琳琅侯府。”青磨山說著,自身上翻出賬本叩首跪地。


    “英武侯,你怎麽說。”趙宏卻道。


    “臣根本不必說,臣也根本不認得此人。隻是若為工部之人,工部尚書自然認得。且既然已死,如今死而複生,還是不是原來之人便不得而知。京都城從昨日開始便生亂。臣以為是有人不想臣與長公主大婚,這才生出這般多事端。


    臣自來對聖上忠心耿耿,這些年辦事少不得得罪一些人,此刻卻開始聯合報複也未可知。隻是臣今日才知原來詩詩已早心有所屬,臣卻是奪人所愛。此事若早說明,臣理當成全他們,何苦弄至如此境地。臣無意朝中紛爭,卻卷在最中心。一切隻因臣忠於聖上,忠於皇室!”司馬瑜雙膝跪地,叩拜而舌燦蓮花道。


    趙詩詩隻覺得渾身冰涼,她沒想到即便是這樣,司馬瑜還能狡辯。她忽然感到絕望,這麽多年來她一直相信司馬瑜的言辭。可今日李紈的死已經令她徹底崩潰,李紈隻是今晨去了她那裏,出來便死得不明不白。


    想到李紈死不瞑目的眼,趙詩詩忽然一陣胸悶,便反胃的狂吐起來。她已經被判定為精神失常,她知道她說什麽都不會被認可,她隻會被塞進英武侯府裏,然後生不如死。


    “藥師何在!”趙宏皺眉,隻覺得趙詩詩真的是瘋得厲害。


    人群中章藥師本來想走出來,卻在一瞬間動彈不得。而在他沉靜的時刻,另外一名禦藥院的藥師已經走出去為趙詩詩把脈。


    這名老藥師已經很老,在這種時刻大部分人都不願意趟這趟渾水。隻是他本著醫者之心,見無人肯站出來,他隻能站出來。


    隻是此刻這名老藥師本就如胡桃一般的臉,忽然皺得更緊,麵色也十分難看古怪起來。


    “如何!”趙宏喝問。


    皇後的眼神使勁看向章藥師,以至於一國之母那美麗的大眼都有些痙攣,然章藥師卻垂著頭一直站在原地。


    “啟稟聖上,長公主乃是中了幻毒,導致精神有些恍惚。此外公主殿下卻有喜脈,且脈象很虛弱,若不趕緊保胎,隻怕一屍兩命!”老藥師一咬牙說道,他一生鑽研藥道,也沒什麽牽掛,難道還不敢說一句真話?何況這可是一屍兩命!


    “胡說八道!長公主閨中清譽,何以被你如此詆毀!章藥師,你出來!”皇後搶先喝聲而出。


    老藥師麵色一沉,死倔的性子上來便迴道:“皇後娘娘,老臣在禦藥院五十餘載,一生鑽研藥道醫道,難道還會誤診麽?長公主氣血兩虧,身中奇毒。若不加緊救治,孩子保不住事小,大人也要一起死去。這可是兩條性命!老臣何以敢開玩笑?!老臣若不能確診,絕不說一個字。”


    錦雲夫人顫抖著,忽然要走出人群。錦衣候伸手拉住她,卻反而堅定了她走出去:“長公主閨中清譽?簡直可笑!京都城貴婦圈,誰人不知其與我兒有私情。


    我兒李紈一直被我關在家中閉門思過,可今晨卻離奇失蹤,更是被發現死在長公主府外。京兆尹卻說我兒暴斃!我兒本身就是一名六品大武師,何以會暴斃而死?皇後真是好手段,先是弄死我兒,如今又要整死我兒的遺腹子麽?”


    “錦雲,你可知你在說什麽?!”皇後喝道!


    “聖上明察,今日臣婦不得已,將家醜外揚,卻是無奈之舉。建元二十六年正月初一,正是聖上點兵點將往各方督戰之際,也就是在那一日於皇廷西宴廳後……”錦雲夫人娓娓道來。


    “聖上,正如英武侯爺所言,若是早講此事稟明,又如何會有今日之事。可皇後娘娘一聲令下,臣婦等何以敢言——”錦雲夫人淚眼婆娑,一麵懇切的求著那老藥師:“老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兒遺腹子。就算天下人不認他,我這做祖母的定然要護著他。可憐臣婦膝下再無子女——詩詩,你可願生下這孩子。”


    錦雲夫人言語間已經扶著趙詩詩,將她抱在懷裏言辭懇切。她哭訴著:“我可憐的孩兒,不過因為世子身份,總歸讓人嫌棄配不上公主殿下。英武侯爺年輕有為,手握重兵,誰都知道與其攀親比我那沒用的孩兒好啊——”


    連靈玉安靜的在某一個角落聽著,不得不為錦雲夫人的話而喝彩。錦雲夫人其實是如妃,也就是大皇子的人這一點她已經清楚。今日這樣的時機,她又痛失愛子,會做出這等狗咬狗的事情早在她算計之內。


    “簡直混賬!”趙宏麵色黑沉如鍋底,此事無論趙詩詩與李紈是否有私情在先。趙詩詩身為皇室長公主,不知檢點,行為放浪形骸卻是不容置疑!身為皇後教女如此,處事如此已經完全無德。


    “聖上明察!臣妾絕無此心。”皇後“咚”的一聲跪地道。


    所有人都靜默下來,一直沒有吭聲的趙括站出身來跪地上:“父皇,母後不過想著家醜不可外揚。皇姐行為,母後縱然有錯。然母後主事中宮,何以能明察所有。皇姐自來有主見,又住在長公主府中,母後難以清查也情有可原。父皇明察——”


    趙括更狠,直接就拋棄了趙詩詩。他知道唯有抱住還是正宮之位的皇後,才不會影響他被立為太子。此刻他已經很明白,錦衣侯府是大皇子的人。


    “兒臣以為不然,母後既為皇後,理當教養兒臣等兄弟姐妹。若能力不及,何以掌中宮之位?”大皇子順勢而起道。


    “聖上,不知可聽老臣一言。”一道頗為蒼老的嗓音開口,卻是九卿之首,專事宗廟禮儀的奉常匡析。匡奉常無疑在此時最具有言語的重點權,他在朝為官曆經兩代皇帝。如今已有九十幾歲高齡,在百官之中極有威信。


    且匡奉常一生從不插手軍政,儒政,隻對王朝的禮儀以及皇廷宗廟的祭祀兢兢業業。如今趙詩詩的行為以及皇後是否得體,他自然有資格言說。


    “匡老愛卿請講。”對於兩朝元老,趙宏也多一份尊敬。


    匡奉常雖年老,然亦是身體硬朗之人,此刻道:“長公主失德,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不宜再食天下供奉。英武侯雖言之有理,然有人彈劾理應嚴查辦理。錦雲夫人雖愛子心切,然終究教子無方,誥命封號不可留,錦衣侯府當思過。皇後領三宮而不查女之過,知過而不勒令改,不能公正公允,然廢黜中宮為天下根基,聖上當謹慎之。”


    “老愛卿言之有理,昔日天下紛爭,朕起命英武侯為主帥平西北叛亂。其軍功不可沒,然多番有言行品格不端被彈劾。朕本心收為駙馬,如今卻是無緣。延尉署鴻延尉何在?”趙宏似乎疲倦開口。


    “臣在。”鴻鳴潮躬身道。


    “此案交由你延尉署一並徹查,此人到底什麽來路都查清楚了。”趙宏指著青磨山道。


    “臣遵旨。”鴻鳴潮拜道,已經命人將青磨山先行帶去延尉署之中。


    彼時卻有禁衛軍匆忙而來,禁衛軍統領舒展進喜堂便跪地道:“啟稟聖上,刑部大亂。有人劫持刑部,縱火行兇!”


    “放肆!可捉拿案犯!”趙宏厲聲道。


    “已全數捉拿!所幸有人密報於臣,臣得以及時趕到刑部。否則刑部俱毀,那些人劫持的正是張太尉昨日押解入牢中之人。”舒展稟報道。


    哪裏知道一道疾馳的快馬又是飛奔而來,同樣是禁衛軍。卻是如今已升任的禁衛軍副統領沙青,但見他滿麵灰汙,卻跪地道:“啟稟聖上,延尉署監牢被毀。包括絡長河在內的三名要犯被劫持!延尉大人所在辦公務之處更被完全燒毀,宗卷被毀十之*!”


    “反了反了!東平武侯何在?”趙宏喝道。


    “啟稟聖上,武侯爺並未來觀禮。”


    趙宏的手掌明顯握拳:“命東平武侯即刻進宮見朕,禁衛軍協同城防軍即刻排查案犯。”


    “是,聖上!”舒展與沙青立即領命而去,心中卻知此番之後他們怕是不能擔當此職了。


    喜堂內的大紅喜字此刻已完全是諷刺,趙宏麵色黑沉。參加觀禮者都是大商的名門貴胄,皇室醜聞也被趙詩詩的瘋言瘋語衝破了窗戶紙。


    皇後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語,此時此刻她知道多說隻有招來更多的禍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何時錦雲夫人成了如妃的人!


    “皇後失德,不宜再掌封印,削為謹妃,謹言慎行;長公主削為平民,不得入皇室宗譜。英武侯禁足侯府,一切等延尉署徹查定論。錦雲夫人削命婦稱謂,念錦衣候軍功,又新喪愛子,不予削候位,然兵權交兵部,侯位不得世襲。”趙宏的責罰,基本按照匡奉常的言論而行。


    “擺架,迴宮!”趙宏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裏,說罷已率先出府。


    “恭送聖上——”一眾人跪地叩拜。


    皇帝一走,喜堂就更凋零。皇後在趙括的攙扶下勉強迴宮,錦雲夫人抱著趙詩詩,那名老藥師搖頭歎息:“怕是救不了了,這種毒素老夫也不曾見。若是公主——若是姑娘未有身孕倒也還可救,如今老夫無力迴天。”


    “救我,救孩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趙詩詩身上的嫁衣豔紅而諷刺。


    很多人陸陸續續的走開,也沒有人想去惹這樣意頭不好之事。司馬瑜忽然開口道:“連府不是有雲公子麽?他不是妙手驚天麽?怎麽不救?”


    錦雲夫人麵色僵了僵,她自然知道雲公子這號人,隻是連府與錦雲府什麽關係京都城都知道。


    然而一道紅影還是蹲了下來,雲焱伸手扣住趙詩詩的脈門,輸送了一些靈力道:“我會幫她恢複一些傷勢,但我非藥師,不會解毒。”


    “隻要給老夫三天時間,必可製出解藥。”老藥師道。


    雲焱頷首:“她三天之內會活著,至於胎兒,隻要不隨意走動以及心緒欺負過大,應該也能保住。”


    “多謝!”錦雲夫人道謝道。


    趙詩詩卻隻是冷笑,她不認為連府會那麽好心。當初她和李紈的事就是連風一手促成,她淪落至此難道不是因為他麽?隻是她害怕了,而且在知道孩子還在之後,她也想生下這個孩子。她已經清醒的明白,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目前還能像人活著的唯一依靠。錦雲夫人看上的,就是這個孩子而已。


    英武侯府的人很快散幹淨,下人已經開始清掃。好好的喜事弄得幾乎成喪事,誰能想到?


    連家此番隻來了連靈玉、連風和雲焱,此刻也都走出侯府。然而眼前卻有人擋道,司馬瑜道:“連靈玉,借一步說話。”


    “英武侯爺,這可不妥。我家小妹與雲公子已擬了定親之日,就在下月二十八。若是歡喜,屆時您還可出府的話,不妨來府上喝一杯水酒。”連風擋在連靈玉身前道。


    “你冰殺公子的名號,不知道怎麽跟兵部、軍機處解釋?”司馬瑜反問。


    “不勞英武侯費心,這一點本將自會向兵部、軍機處說清楚。英武侯若是沒事,還是讓一讓路。”連風淺笑道。


    “怎麽,敢做出這些事,難道不敢跟我談一談?”司馬瑜嘲諷道。


    連靈玉站出身來:“沒什麽好談的,難道還有什麽好談的麽?”


    “為何?”司馬瑜死死的盯著連靈玉,如此近距離之下,他可清晰看見她眉眼間絲絲縷縷的嫵媚。她的雙眉已經化開,雙眸清亮睿智美麗,容顏如白瓷妖嬈,唇似三月桃花微揚。司馬瑜看著她的唇,想到他嚐過的甜蜜,他的眸光便瘋狂起來。


    雲焱伸手摟住連靈玉的腰肢,聲音染了不喜:“你再看,本公子讓你瞎了眼去!”


    “嗬嗬——本候記得這滋味確實不錯,嬌軀也很柔軟,甚至——”司馬瑜猥瑣的話未說完,已經被雲焱一拳揍出去。


    “你敢毆打朝廷王侯!”司馬瑜沒想到雲焱在這麽多人眼前說打人就打人。


    雲焱聲音潤雅幹淨:“本公子理解你娶妻不成,還被戴了綠帽子的鬱悶,但本公子不允許你侮辱靈玉。若是實在受不住,想必你讓府裏之人去醉香樓請姑娘,人家還是願意來的。”


    有些人聽言都同情的看著司馬瑜,一些閨秀都羞怯的躲身而過。


    “走。”雲焱伸手握住連靈玉的手掌道。


    “嗯。”連靈玉至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司馬瑜一眼,此刻聽言也隻是乖順的跟在雲焱身邊走出去。


    “連靈玉,真要我說出來麽?”司馬瑜怒道。


    連靈玉站住了腳步,迴身看著她,頗為同情道:“你就這點能耐麽?如果是,那還真是令我有些失望。”


    “你為何要這麽做!”司馬瑜咆哮道,他不用去查也知道刑部和延尉署的失火,隻會令他更多的部署胎死腹中!最令他害怕的是對方根本很清楚他會怎麽走,他每走動或者說掙紮一步,對方就會截斷他的路。


    那時因為司馬瑜的發瘋,已經很多人匆匆離去。連靈玉微微搖頭:“我不知道英武侯爺您在說什麽,想必您現在說什麽也會成為得了失心瘋吧。”


    “雲焱,我們走。”連靈玉轉身道,她覺得她沒有必要多說什麽。


    司馬瑜死死的盯著那一道幾乎是依偎著雲焱的身影,眼裏幾乎可噴出火來。連風冷淡道:“如同你讓四臂黑猿殺我不成,我們沒有證據。沒什麽好說的,若非靈玉攔著,你早已經是雲焱手下亡魂。慢慢等死吧,多享受活著的日子。”


    “沒那麽容易,聖上始終相信本候!”司馬瑜冷聲道。


    “希望如此。”連風攤攤手,轉身跟上連靈玉,一麵嬉笑道:“你們兩個,也不等等我。真是有了未婚夫忘了哥哥,這還沒成親呢,注意一點!”


    司馬瑜的背心有些發冷,今日之事連家沒有一人開口,沒有一人動手。但是一步步卻將他推到如此被動的局麵!


    先是李紈之死,李紈送禮,趙詩詩發瘋。再是喜堂出了一個漏網之魚,一名耿直的老藥師,錦雲夫人,匡奉常。接著就是刑部和延尉署大亂,所有的一切並非都是針對他,但卻將他推到了如今的境地。


    如果李紈沒有死,錦雲夫人不會站出來,不會拚個魚死網破;如果李紈沒有送禮趙詩詩不會發瘋,不會自爆醜聞毀了婚事;如果漏網之魚不出來,他不會惹禍上身,因此絞入這一堆事;如果老藥師不出現,趙詩詩就隻是發瘋,沒人理會她說的瘋話。如果錦雲夫人不拚,皇後不會有事,那麽皇後還會有一些補救的辦法。


    最後匡奉常出來,言語定論,讓這場亂,亂而不亂,還在皇帝的接受範圍之內,所以不會殃及其餘人,於是此時人人自危不可能再站出來說什麽,他司馬瑜即便還有狗急跳牆的本事,也還未到需要跳牆的關頭。


    所有的事情,隻有一件是在針對他司馬瑜,可所有的事情才造就了他最終的結局:被軟禁在英武侯府,綠帽子帶得京都城皆知——


    連靈玉隻是困住司馬瑜,卻將他的布局再清洗了一次。就像是溫水煮青蛙,慢慢來才不會驚了青蛙,讓後者一下子被燙得跳出來,反而不美。


    當然司馬瑜這隻青蛙經過此事,也已經知道他在快要沸騰的水中,如果他不能自救,那麽就要被煮成湯。所以連靈玉知道他必然會反撲,而且她也留給了他反撲的空間。因為有些事情,她也還沒弄清楚。


    ……


    馬車之內,連靈玉揉著眉心,側身靠著雲焱。後者直接將她抱到懷裏,伸手給她揉捏著太陽穴。


    “咳咳——”連風輕咳一聲道:“三哥還在這裏呢,你們也注意一點,別當我不是人好麽?”


    “別吵,靈玉累了。”雲焱輕聲道,伸手抱好不搭理連風的連靈玉。後者的唿吸已經漸漸均勻,顯然是真的睡了。


    連風揉了揉鼻梁,也輕聲道:“你們怎麽讓長公主相信李紈是司馬瑜殺的。”


    “本來就是司馬瑜殺的。”雲焱迴答。


    “啊?”連風驚詫,心說司馬瑜怎麽自毀城牆。


    “用他的人殺的。”雲焱神秘道。


    連風愣了愣:“你們策反了?”


    “隔牆有耳。”雲焱微眯起眼道。


    連風忍住好奇心,恨不得馬車能快點。可又想著馬車太快顛得慌,這樣連靈玉就不好睡了……


    ……


    鎮陰候並未參加英武侯的大婚之禮,此刻聽信含笑:“老安,本候想見一見連城,你去安排。”


    “是,侯爺!”老安迴道。


    鎮陰候在池邊繼續垂釣,又吩咐下人將趙靈兒叫來。他顯然心情極好,似乎自言自語:“承你一個人情。天元星位之棋,果然非同凡響。本候留著的女兒,也終於是排上用場了。連家一門,果然有穩坐京都城的架勢。”


    彼時的趙靈兒還是一名嬌俏的小姑娘,五年後卻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一直以來鎮陰候都謝絕提親者,為的就是如今的時勢。當然他並不知道他屬意的女婿,其實是個姑娘。而連風也不知道,連靈玉在充當他之際,給他招了桃花不錯,還給他招了不少想當他未來嶽父者。


    此刻京都城滿城風雨,連家的馬車卻穩坐釣魚台,正看著水中的魚在爭鬥。因為那一把餌料,就是連靈玉甩在水中,而她隻是賞魚者。不過她現在看得累了,正縮在雲焱的懷裏安睡。


    方到府前,雲焱正考慮要不要抱著連靈玉閃迴房。連風卻已經道:“靈玉,到了,快起來自己走。”


    連靈玉揉了揉眼,微微張開眼道:“哦。”她站起身走下馬車,抬頭看著連府的門楣,隻覺得心中的那一口鬱結之氣似乎平了不少。


    司馬瑜,娶妻不成,納妾不舉。接下來就是家破人亡,子女等於無,不過那些子也沒幾個是你親生的了。我不會讓你死,我在連府留著一個刷馬桶倒夜香的活計給你,總會讓你衣食無憂。


    連靈玉手掌握拳,一步步在走向她的目標。昔日連府不成氣候,昔日京都城的大勢未起。今日連府已有羽翼,今日京都城中皇子爭權,王侯歸附各自效忠的勢力,這就是大勢所趨。在這樣的大勢之中,她隻需要挑撥一些貓膩,自然會有貓撲上來。


    連靈玉知道趙宏也有布局,隻是無論他如何布局,她都不可能讓司馬瑜跳出她給他安排的路。如果趙宏要阻擋她複仇,那麽她就隻能清除障礙。她的目的很簡單,以權謀一點一點的扳倒司馬瑜,讓後者的心血一天天流光,從此心痛發瘋甚至發狂,最好精神失常。


    雲焱伸手握住了連靈玉的手,她的手那樣的冰涼。她的恨意,自骨髓之中散出;她的怨憤,複仇之前意難平。


    “靈玉——”雲焱伸手伸手抱住連靈玉,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的怨恨。連風也能感受到,所以他隻是遣散了人,並未阻住他們的相擁。


    連靈玉的下顎靠在雲焱的肩膀上,微微的抬著。她看著天空,看著湛藍湛藍的天空。晨間的繡花針雪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隻留下這樣清澈的天。


    連靈玉伸手拍了拍雲焱的背,然後微微推開他道:“我沒事。”


    “走吧,迴府。”連風出言。


    連靈玉淺笑:“迴府。”隻是開始,後麵的路還很長呢。連家,隻會越來越好。


    連城正要出府,卻看見笑容歸來的一雙兒女,還有那越看是越滿意的未來女婿。


    “爹——”三人道安。


    連城笑道:“都迴來啦,你們娘給你們做點心呢。爹出去一趟,很快就迴來。”


    “爹去哪兒?”連靈玉詢問道。


    “哦,鎮陰候府上來人讓爹過去一趟。也不知是何事,當年鎮陰候對爹也有提拔之恩,便過去看看。”連城如今有事,是不瞞著這些兒女了。從前都是他一個人擔當,不知道何時開始,家中之事卻多是這對兒女在擔當。


    連城想著有些奇怪,特別是連靈玉分明才迴來沒多久。可連風的作為,以及平日裏說話時候連靈玉的開口都是那麽自然,好像理應如此。


    “若是他提三哥的親事,你便說三哥如今的性子你是做不得主,隻看孩子們怎麽說就是。”連靈玉提醒道。


    “你怎麽知道是說親?說誰家姑娘?”連城便問道。


    連靈玉淺笑看著連風道:“鎮陰候爺必然是想把愛女趙靈兒說媒給三哥你,那倒是個不錯的小姑娘。長得水靈,鎮陰候也將其保護得極好,可以說不食人間煙火。”


    “別,先把大哥二哥,大姐二姐的親事解決再說。若是鎮陰候想給二哥說媒倒是可以考慮,我就免了。還是等我晃蕩幾年,反正我不愁親事,隻要我在大街上一吆喝,上至公主下至小家碧玉,那絕對是擠滿了街巷。”連風倒不是吹噓,雖然這樣的名號都是因為連靈玉打響的,但他才是正兒八經的連風不是。


    “貧——不過風兒絕對不是尋常女子配得上的,年紀也不算大可以再等等。”連城倒是不催連風。


    “爹快去吧,讓鎮陰侯爺這麽老等著也不是辦法。”連靈玉笑著催促。


    連城頷首:“如今靈玉有雲焱管著,我倒是放心許多。”他說著搖手出門,隻聽見連靈玉還在身後囔囔:“爹說的是什麽話……”


    連城走出府,上了馬車往鎮陰侯府。不知為何,今日才覺得胸膛舒暢。似乎因為早晨從英武侯府傳來的消息,又似乎因為看見一雙兒女的笑。


    ……


    連青菱在校場中修習青藤指,以她如今的指力,完全可以洞穿一名低品武靈的防禦。這對於僅僅是一名四品武師的她來說,非常不易。


    “二姐——”連靈玉清亮的聲音喊道。


    “靈玉。”連青菱拿帕子抹幹汗珠,一麵走到連靈玉身邊:“迴來了?今日不忙了?”


    “娘和大姐做了點心,喊人去吃。二姐看見二哥沒有?”連靈玉詢問。


    連青菱搖搖頭:“今早就不見二哥人影,可能去找人喝酒了。”


    “二哥最近經常找人喝酒麽?”連靈玉微微蹙眉道。


    “是的,不過倒是沒喝醉。”連青菱迴答。


    “我和雲焱出去找找,你先迴房換個衣裳過去。”連靈玉見連青菱一身是汗,擔心她著涼道。


    “好。”連青菱頷首,兩人一同走出校場才分道而去。


    連青菱迴房命人打了水來,正解開衣物走進浴桶,卻有人影晃動。她驚著就要喊出聲,卻被捂住嘴:“是我。”


    連青菱伸手掩住自己的春色,瞪大了眼眸。這聲音她倒是不陌生,隻是映入眼簾的臉卻有些陌生。


    “你別喊,我就鬆手。”莫恆道。


    連青菱點點頭,莫恆這才鬆手。她便道:“你退出去!”


    莫恆並未依言退出去,而是看著明顯嬌羞的連青菱,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顎。他的唇很快的攫取上那紅粉的唇,他明顯感受到唇的主人僵硬起來,他霸道的加深這個吻。


    “啪——”莫恆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甚至嘴角都被打破,因此而溢出一絲血跡。


    連青菱微喘著:“出去!”


    “我——”莫恆抬眸凝著她,對上的是一雙受傷,而盈滿淚水的眼。他怔了怔,伸手想去輕撫她的容顏,她卻躲開道:“出去!”


    “我,對不起——”莫恆知道是他孟浪了,隻是他——


    “我出去,你別生氣。”莫恆站起身走出屏風去。


    連青菱埋頭進水裏,良久實在憋得不行她才抬起頭來,眼圈卻已經紅腫。她穿了衣走出來時,便被一道偉岸的胸懷摟住。


    “如果你以為我是人盡可夫之人,我想你找錯人了。不過我不會怪你,畢竟我的名聲不好。不過請你離開之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連青菱冷淡道。


    “菱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願意嫁給我麽?我原本想來提親,可我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想來先問問你,你要知道我在東地,那不是一個安穩的地方。我想問你,是不是願意跟我去。”莫恆卻認真說道。他沒想過他會喜歡一名女子,但是在此前知道趙括欲對她——他就憤怒得控製不住,所以他想他要娶她。


    連青菱沒有迴答,而是嗚咽的哭泣起來。莫恆有些慌亂,他管理奴隸調教下屬還成,哄女人這不會啊!


    “菱兒,你——你怎麽了——你若是不願意,我也也——”莫恆原本想說也不勉強你,隻是這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菱兒,你答應我吧。以後辦事,我都會當心一些,不會輕易送死的。”莫恆在東地,確實過著刀尖一樣的生活。隻是若是真的有家室了,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不管不顧。


    “菱兒,你是不是喜歡七皇子。”莫恆吃不準一直在哭的連青菱到底怎麽想的,所以他又問道。


    連青菱伸手錘了他一拳,他伸手握著她的手腕:“菱兒,你要是喜歡他,我就再去把他打成殘廢。”


    連青菱抬起頭:“上次我迴京,三弟問我知不知道誰打的七皇子。那是是你打的?”


    “這混賬東西,府裏那麽多姬妾,還要取側妃,還想惦記著你,我看不過去。所以我揍了他一頓,你不會是真喜歡他吧?”莫恆皺緊了眉問道。


    連青菱也不迴答,隻是問:“你臉上的刀疤呢?”


    莫恆摸了摸臉:“不是想著要娶媳婦麽?就讓武侯爺給我想辦法去了,總不能破相來娶你。我倒是不在意,就怕老丈人不樂意。”


    連青菱黛眉蹙起:“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我覺得我現在挺好,我沒想著要嫁人。”


    莫恆僵了僵道:“菱兒,難道你不想嫁給我麽?”


    連青菱抽身離開莫恆的懷抱:“我想在禪山寺出家為尼。”


    “不許,不許當尼姑。”莫恆伸手扣住連青菱的腰肢,他低頭埋在她頸上道:“我把你劫了,劫去東地。”


    “你——”連青菱伸手推開莫恆,他卻將她抱得更緊:“菱兒,你太能磨人了。當尼姑有什麽意思,都是一群老女人。”


    “你鬆開我。”連青菱幾乎被他貼在身上,胸前更是被壓得緊迫。


    “嫁給我。”莫恆幾乎是逼迫著道。


    連青菱惱了:“你這是求親嗎?你這是逼親——”


    “哪有這麽麻煩,咱兩看對眼就婚娶。你還想當什麽尼姑,難道要我天天去尼姑庵裏找你麽?”莫恆反問道。


    連青菱麵色大窘:“當初那是意外——”


    “現在和以後不是意外。”莫恆抱著連青菱的腿:“我先把你辦了,一會再去找老丈人說親。”


    “你滾開!”連青菱沒想到莫恆本來說得還蠻君子,這越往後就跟土匪山賊搶壓寨夫人似的胡攪蠻纏起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腹黑謀後:噬魂妖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連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連玦並收藏腹黑謀後:噬魂妖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