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驟然冷卻了麵容的連靈玉,連家眾人亦是清楚察覺。夾答列曉


    “三弟——”連青芸溫柔的嗓音有些忐忑,那溫婉的麵容上布有一層淡淡的紅暈,雙眸之中隱隱有清波浮蕩。這一切看在連靈玉眼裏,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她不是小姑娘,對於這種兒女情長的姿態,她如果看得不分明。那她就白活了三十幾年!


    “風兒,這位是琳琅世子。方平定西北,正迴京領封。”連城開口打破尷尬道。


    司馬瑜麵容俊朗,氣質上頗有儒雅之風,此刻聽言亦是站出一步道:“說起來瑜倒是早已與連風見過數麵。連將軍,您這三兒郎在西部戰場可謂風騷。以七品大武師之力硬撼六品武靈,廣為軍中佳話。”


    “小兒魯莽,琳琅世子見笑了。”連城客氣迴道,但眸光中還是有掩飾不去的一抹驕傲。


    司馬瑜含笑將目光落在連青芸身上,隨後道:“時候不早,瑜亦是便不多做打擾。想來你們亦是要團聚,來日再見。”


    連青芸低垂下眼眸,但麵色上的紅暈越發嬌豔,一副小兒女姿態。


    “嗬嗬——此番多謝琳琅世子出手救下小女青芸!”連城抱拳謝道。


    “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再者青芸姑娘這般溫美,想來亦是有不少公子願意英雄救美,不過是瑜湊巧罷了。”司馬瑜頗有些自嘲的言語道,隨後亦是笑著由連傲送出府。


    而連靈玉可以清楚的看到連青芸的麵容在那一刻豔若胭脂!她手掌緊緊握成拳頭,一張俏臉透著陰沉。


    “風兒!”連城寬厚的手掌壓在連靈玉的肩膀上,眼神中透著一絲複雜與無奈。


    連靈玉緩緩唿了一口氣,這才再度掛上一絲笑容道:“咱們進屋吧。”


    “三弟,長高了不少啊!”連戰一拳就要砸在連靈玉的胸口,後者一閃,握住連戰的拳頭。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心說這二哥真是的,什麽地方不好動手,卻……


    “成啊,現在翅膀長硬了。二哥打你一拳都不肯了,哼哼——”連戰惱道。但他心裏卻是為連靈玉高興,無論如何,連家再次走出了一名出色的將領!


    連靈玉正無奈要解釋,跟上來的連傲卻低聲說道:“三弟,你迴家這陣子可得好好陪著娘親。此前那誤報,可是差點毀了娘親。”


    連靈玉點頭:“大哥放心。”


    連傲伸手拍了拍連靈玉的背,目光亦是有欣慰,但其中還有一縷落寂。整一個連家隻依靠連靈玉,對於作為長子的連傲來言,心中的不忍以及挫敗之感總歸不少。


    “大哥的修為精進不少呢!已經是七品武師了!”感知到連傲修為的連靈玉驚訝道,對於連傲和連戰的修煉她亦是清楚。這兩人的修煉天賦雖不弱,但比起她和連風這種天才,卻是遜色不少。在她入軍之際,連傲的修為可隻是五品武師,不過一年便精進了兩品!這對於連傲來說,可絕對不是輕易之事。


    一旁的連戰聽言,眼角就不自覺的抽搐道:“大哥這一年的修煉簡直就是發瘋,我——”


    “二弟!”連傲斥了一聲,連戰隻得閉嘴不言。


    連靈玉握住連戰的手掌,立即清晰的感受到這雙手掌上的崎嶇不平。她低頭一看:一道道血痂子星羅棋布在那手掌之上。她緩緩吸了一口氣道:“大哥——”


    連傲收迴手道:“沒什麽。”


    連靈玉眸光凝了凝,她很清楚對於連傲來說,想要在一年內兩品修為的精進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她伸手扣住後者的脈門,隨後便是清晰感受到他的經脈之間均是殘留有些許創傷。這種創傷雖不危及性命,但若是不及時修複,常年累加之後,修為將再難有進境。這般過耗修煉雖說剛開始能夠有不錯的效果,但將來的修為都不會太高。


    連傲的手握住連靈玉的手掌,眸光中有一縷懇切。顯然他也知道這其中的後遺症,也知道連靈玉查看出來了,但他希望連靈玉不要說出來。


    “你們兩個做哥哥的,怎麽這般不懂事,有什麽話不能進屋說,一定要弟弟在外麵受冷風。”蓮花夫人早前情緒波動太大,那會又有外人在場,她為了不發作倒是一直都沒開口。如今那澎湃的情緒倒是壓製了不少,隻是言語間還是有顫音。連城一直扶著她,似有些怕她受不住。


    連靈玉上前扶住蓮華夫人,從後者虛浮的腳步之中,她亦是明白她這娘親這一年沒少為她擔心受怕。勸說的話一時間也開不了口,隻能化作緊扶著蓮華夫人的雙手。


    待到進屋,連靈玉這才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將這一年的軍旅生活悉數說來。當然多是報喜不報憂,可依然聽得眾人一陣陣唏噓,她卻凝眉道:“二姐呢?”她是聰明之人,隱約也看出一些不對勁的端倪。為了暫時讓大家都歡喜一些,她才忍到現在來發問。


    連青芸聽言咬唇,一串串淚珠子便滴落。蓮華夫人亦是伸手抹淚,連城麵色沉重道:“你二姐去了禪山寺。”


    連靈玉聽言眉頭緊蹙,看來張雲飛也是報喜不報憂啊!京都城中很多事,她根本就不清楚。


    “去多久了?”連靈玉發問。


    “倒是前些日子才去,勸了很久,還是去了。”連青芸哽咽道。


    連靈玉低眸看著手中的茶杯,看著茶杯中的清茶,看著那一圈圈而起的煙霧。屋內隻有低低的啜泣聲,其餘三個男人都是握拳沉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二姐的事,我明日去一趟禪山寺,應該不會太難解決。”連靈玉似下了某種決心說道。


    “嗯?”連城眸光凝著連靈玉,後者微微點頭。


    此時老木的聲音打破了一家人的沉重氣氛:“將軍,夫人,晚膳已備妥,可是傳膳?”


    “傳。”連城迴道。


    膳食多半是連靈玉喜歡吃的,有幾道更是蓮華夫人親自下廚而備好的,看得出後者的細致用心。而吃著嘴中可口的飯菜,她亦是感慨道:“還是府裏的飯食好啊,軍營裏吃的大鍋飯,都快把嘴吃僵了。”


    “那就多吃點。”蓮華夫人見連靈玉喜歡,便是不停的親自給她布菜。小狐狸探出頭來,顯然是被飯菜香味擾醒。這家夥還是改不了嗜睡的毛病。


    蓮華夫人見了,倒是很知道小狐狸的喜好,直接將一整隻的雞都端給他。不過小狐狸卻抬眸看著連靈玉碗中的雞湯,從前他可是不喝湯的。


    連靈玉見此便伸手給他也盛了一碗。他看了看連靈玉身邊,又看了看她的椅子。


    “再擺一座。”連靈玉一看就知道小狐狸什麽意思,當即沒好氣道。


    倒是席上眾人都驚訝,從前小狐狸倒是也跟著連靈玉吃吃喝喝,但都是就這麽站在桌子上。他個小,倒也沒什麽突兀。可如今既然要獨坐一席了麽?


    待到下人將坐席擺好,小狐狸站了上去,這才端起碗優雅喝湯。看得一眾連家人都呆若木雞,而後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個小狐狸,感情真的是修成精怪了。


    “三弟,它是不是能說話了?”連青芸好奇詢問道。


    “不能,但是會寫字。”連靈玉也沒瞞著家人,連家人聽言更奇。一個個拿著怪異的眼神盯著小狐狸,後者倒是氣定神閑,該如何便如何。似乎除了連靈玉,其餘人都不在他心上。偶爾想吃什麽,還會拿眼神看著,然後再看連靈玉。然後連靈玉隻能伸手給他布菜,這種行為看在眾人眼裏,隻覺得倒是她在伺候這小狐狸。


    “三弟,你也太慣著它了。2”連戰看著就抗議道。


    小狐狸聽言,那雙清澈的眼眸便看向他。那雙眸光倒沒有任何淩厲,但那樣一雙透著睿智的幹淨眼眸,令連戰隻覺與他對視的是一名德高望重的智者大能。心中卻生不出半點不愉之意,反而揉了揉鼻子,很自然道:“我什麽都沒說。”


    “哈哈哈——”連傲見這一人一獸的波動,大笑之餘,不免對小狐狸越發好奇。


    連靈玉淺笑的盯著那吃得優雅正經的小狐狸,語氣中含著柔意道:“當年在武學宮,若非小狐狸,我隻怕還不能打通天地人三脈。”


    聽言眾人都沉默,那些事連靈玉也說過。隻是他們一直都認為小狐狸的作用不大,更多的是連靈玉本人的能耐。但如今越看,越發覺得這隻一直跟在連靈玉身邊的小狐狸,看似獸寵,但能力與靈智詭異莫測。


    夜裏閑聊,連靈玉短暫享受這歸寧之感。


    ……


    第二日,連靈玉清早便去了禪山寺。


    禪山寺為民間寺廟,但寺內有一名修為高深的道姑。以至於即便是朝廷,亦是對禪山寺客氣幾分。


    所以一直以來這座寺廟倒是成為很多女子的避風港,但凡在家裏過得不如意,或是被脅迫追殺等等。她們都會選擇禪山寺作為避難之所,而後者亦是不會因為她們此前種種而拒不收容。


    禪山寺地處京都城東郊,寺廟建在陡峭的山崖之上。雲騰霧繞之中,寺廟猶如天宮。一條羊腸小道沿著峭壁鬼斧神工一般開鑿出來,隻容兩人並肩而行。甚至有的地方隻能一人獨行,馬車、馬匹那是絕對上不來。


    連靈玉走在羊腸險道上,心說就算是要投奔禪山寺,這條路也不容易走。萬一跌落山崖,那便是粉身碎骨。而能走上禪山寺者,隻怕即便不是武者,亦是意誌堅定不移的女子。


    不過這等路途對於連靈玉來說,半點都不是問題。很快她就來到了寺廟山門之前,兩名道姑見她是男子,隻開口道:“施主還請迴,本寺不待男施主。”


    連靈玉拱手行禮道:“兩位師姑,在下連風,來此是為了見我二姐連青菱。還請二位通融,可好?”


    那兩位道姑見連靈玉溫文有禮,一身的儒雅氣息,倒是心生好感。但還是客氣道:“連公子不知,禪山寺有寺規,乃是不可接待男施主,這亦是無可奈何。”


    連靈玉微微蹙眉,隨後淺笑道:“或者勞煩二位通報我二姐一聲,就說她三弟連風想見她,請一定出來一見,可好?”


    兩名道姑沉吟一番,似乎正要答應,哪知寺內卷出一道火芒。火芒如蛟龍,帶著一股兇氣直撲連靈玉麵門而來。


    “施主小心!”兩名道姑同聲提醒,連靈玉身體卻被直直的轟散!


    空中展翅的連靈玉眸光微凝重,這出手者,修為該在五品武靈。這禪山寺倒是有高手,難怪朝廷亦是要對其客氣幾分。


    “倒是有兩把刷子,但如此便想壞我禪山寺規矩卻不可。還不速速滾下去!”一道尖利的嗓音從禪山寺中發出,似乎對連靈玉有很深的敵意。對此後者有些莫名,但還是道:“前輩,晚輩不過是想見我二姐一麵,並未有冒犯禪山寺的意思。”


    “滾——惺惺作態的貴公子,背地裏不知道做了多少醃髒事。”隨著這道喝聲而起的,是一道灰霾的身影。然那道灰霾身影再次騰衝而出的火芒確實令看者動容!


    連靈玉實在冤枉,她雖殺了不少人,但那些要麽是該死,要麽是敵軍啊!


    不過那火芒要傷連靈玉顯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她的身法靈活,速度奇快。但她的躲閃,並且一次次躲閃成功,卻是完全激怒了那個無厘頭發怒的老女人。


    “萬火焚心!”那道尖利的嗓音有極度惱怒嫉恨的意味,隨聲而起的,是一波巨浪一般的火焰!那火焰完全由元氣凝聚而成,其間有陰寒的殺氣。一浪迭一浪,封鎖連靈玉所有的退路,竟然是要將其焚殺!


    而在此下方的道姑一個個看得麵色驚駭,那兩名對連靈玉頗有好感的道姑更是麵色慘白。


    “竟然是出動了萬火焚心麽!那小子真倒黴,難道不知道炎長老兇橫,早些時候就該早早下山啊!”


    “可憐,倒是生得俊美。挺好的公子,就這麽慘死。”


    “就是因為生得俊美,才死得更快。炎長老當年——”


    “噓——”


    ……


    連靈玉見鋪天蓋地而來的攻勢,眸光一冷,她雖沒有冒犯禪山寺之心,但來者實在過於不講道理。既然拳頭打上門,那她也沒什麽好說的。


    “雷雲動!”連靈玉麵對這五品武靈發出的攻擊,亦是不藏拙,直接發動她目前的最強攻擊武技。


    雙掌再次燃出兩道黑芒之際,連靈玉渾身同時布上一層青金色光芒。


    “嘶嘶——”蛇技同時爆出,空間中澎湃的靈氣波動四麵八方洶湧著。隨後一股衝天妖獸狂暴之氣橫出,連靈玉一年來修為雖未有太大進展。但一身的*,卻是在冰珠和血紅能量的淬煉下達到一個驚人的程度。現在她的*強大程度,絕對不遜色於武靈境強者。


    而隨著連靈玉蛇技爆出,她手掌之中的黑芒愈發粗大光亮。兩股交融匯聚的元力凝成的黑色雷龍亦是此前那瘦弱黑龍所不能比擬,一道道雷電之光在黑雲之中閃掠,隨後她雙手一托。雷龍交匯天空之中的雲層,雲層中的黑雲受到召喚一般凝聚。


    一朵,兩朵,三朵!三朵巨大雷雲凝成,連靈玉雙掌一壓。那三朵雷雲頓與那火焰巨浪狠狠撞擊在一起!


    眾人見之驚駭,似乎不相信那翩翩公子揮手之間還能凝聚如此強悍的攻擊!他的修為看起來隻有七品大武師啊,雖然也算強大,但炎長老可是五品武靈啊!這怎麽可能抵擋得住?!這簡直就是找死,有些不忍心的已經悄悄的掩麵,似乎不願看到那一道瘦削的身影被焚燒成渣渣。


    強烈的元氣動蕩震得整座寺廟亦是有些顫動,眾人都有些震驚,竟然能發出如此強烈的衝擊波動,而不是一麵被壓製麽?甚至眾人看見,那黑色雷雲竟然與那火焰巨浪勢均力敵。這是不分高低麽?!


    強烈的震蕩之後,那一道翩翩身影依然挺立在空中。衣袂飄揚,那風姿即便是寺廟裏的道姑亦是為之心神一蕩。


    “小混蛋!”尖利的嗓音有惱羞成怒的意味,渾身元力更是有暴動的趨勢。


    “師妹,不得無禮。”一道沉靜的嗓音化開僵局,隨後一股柔和但卻透著強硬的氣息將一方波動的靈氣瞬間安定下來。一切隻在舉手之間便是塵歸塵,土歸土。


    連靈玉心中為驚,已收手恭敬道:“拜見前輩,晚輩並無冒犯之意。若有驚動,還請見諒。晚輩隻想見一見晚輩的二姐,並無他意。”


    “嗬嗬——”一道輕笑聲傳開,連靈玉隻覺得胸口一直沒有什麽動靜的古符忽然在此時動了一動。她心中一驚,這是步驚風留給她據說可以抵擋修煉天機功法的強者覷視她底細之物。


    連靈玉的眸光凝重起來,古符一直以來都沒有動靜。但今日卻有了動靜,那麽這個禪山寺的道姑,果真是不簡單。


    “咦?”那聲音似乎也傳來一些驚疑,但卻笑道:“不簡單,居然有如此的屏蔽天機之物。”


    連靈玉聽言更是眉頭緊鎖,這古符原來是屏蔽天機之物,似乎效果還不錯。


    “小家夥不必緊張,你要見就見吧。但本寺規定男子不得入內,你要見之人若是願意出去,你便見吧。”那道聲音說完便是沉寂下去。


    “三弟。”熟悉的嗓音傳出來,那是連青菱的聲音。連靈玉弄出這麽大陣仗,她自然也是看到那耀眼的身影。隻是此前那番陣勢,她倒是插不上話。但一顆心卻因為連靈玉的作為而幾近跳出心口。真是太亂來了!


    “二姐。”連靈玉躍下身,那連青菱很清楚她這個“三弟”的性子,生怕她會闖進來。所以亦是匆匆趕出來,但那名出手的炎長老似乎很令人討厭啊。


    “你若出去,便不要再進來。”尖利刻薄的嗓音,令得連青菱的身形一僵。


    連靈玉的眸光冷冽而起,一絲絲修羅氣息彌漫,陰森的嗓音道:“你再威脅我二姐試試?”她是真的怒了,任誰平白無故被針對心情都會太美好。而這個老女人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她,到了此刻更是威脅她最看重的家人。


    連青菱聽言麵色一慌,當年她在亦是在事後得知:當初知道她受辱時,她這位“三弟”直接橫闖錦衣侯府!甚至當著錦雲夫人的麵毆打了李悅,還將其帶走不說,更是當眾甩了那錦雲夫人一巴掌!可禪山寺與錦衣侯府不同,這可不是能亂來的地方。所以連青菱念想至此,立即就道:“三弟不可無禮。”


    “小混蛋,你當真以為有主持師姐在此,貧尼便不能拿你如何麽?”炎長老似乎硬是要針對連靈玉。


    “那便來!”連靈玉絲毫不退縮,她這身骨頭可是淬煉了好些日子。倒是一直沒有一場大戰來試試這把骨頭到底能硬到何種地步,當初七品大武師麵對沙特這等六品武靈她尚且不退縮,難道如今還會怕了這個無厘頭的老女人麽?


    “小施主,我這師妹脾氣如此。你便不要與她計較,那小姑娘,要出去便出去吧。”那道淡然的嗓音再度說道,她的話一出倒是令眾人嘩然。雖說這炎長老苛刻嚴厲,但寺內之事一直都是由她打理。那傳說中的主持,很多人都是今日沾了連靈玉的光,才知道寺裏真的有這等強者存在。可平日裏這不管事的主持,今日卻為了一個小年輕連番駁了炎長老的麵,這——


    “師姐!”炎長老尖利的嗓音透著濃鬱的不滿,但卻沒有再說甚。


    “弟子謝過主持!”連青菱忙拜謝,隨後連忙走出寺院,伸手便拉住連靈玉往一旁的的石台走去。


    “多謝主持。”連靈玉雖不忿亦是不懼,但對方既然這般說,她也不會一直糾纏。真要戰,她雖有把握戰那老女人,卻對付不了那位一直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主持。隻不過她卻有把握即便不能敵,也能全身帶走連青菱便是。


    那道聲音並未再傳出,看熱鬧的一眾道姑紛紛散去。倒是有不少人擠在寺門處看出來,顯然是對連靈玉頗為好奇。不過在炎長老的嗬斥下,亦是很快散去。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道怨毒的目光。那目光的主人,是一名身著灰色道服的女子。容貌不差,隻是眉眼間的尖利之氣太濃鬱。令人生不出半分覺得她好看之感,連靈玉對此人的目光視若無睹。倒是令其氣的不輕。


    連靈玉待炎長老走後,眉頭輕蹙正要說話。連青菱卻緊握她的手道:“炎長老並非刻意針對你,隻是她從前被京都城中一名世家子弟欺淩過。雖不太清楚經過,但聽說極慘。所以對京都城中的世家子弟都懷有一份討厭。”


    “原來如此。”連靈玉這才鬆了眉頭,也揭過不理會。


    “唿——”連青菱見此才鬆了一口氣。


    “二姐,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連靈玉沒有隱瞞,打算開門見山道。


    連青菱麵色微僵,卻繞開話題道:“先不說,告訴二姐你在軍營中如何。當初聽說你戰死了,家裏都陷入一片死寂。後來才聽說你沒事,到底是怎麽了?”


    連靈玉見連青菱麵色紅潤,眉眼間亦是沒有當初的沉鬱。心中一直緊繃的心思有些鬆動,便聊起軍中的一些事。聽得連青菱嘖嘖歎著,最後踮起腳尖摟住連靈玉的肩膀。許是因為淬骨的原因,連靈玉的身高倒是比同齡女子要更為高挑一些。隻是依然瘦削,骨架比起男子仍舊是顯得弱小。但就是這副看似弱小的身軀,卻扛下了整一個連府的希望。抱得連青菱亦是心疼,他們這些做哥哥、姐姐的,最終還是要靠這最小的弟弟來保護……


    “二姐,我沒事。”連靈玉感受到連青菱的顫動,她下意識的抱緊跟前的親人。當年她這位二姐,是拔劍自盡。性子貞烈,義無反顧。她本不希望家人再次受傷害,可最終還是避免不了麽?


    “二姐,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的。”連靈玉喑啞的立誓。連青菱靠在後者的肩膀上,隨後站直身子,嬌軀俏挺而立:“我也不會再被人欺負。”


    “二姐?”連靈玉有些訝然,因為她看見連青菱的眸光中有一縷縷堅韌凝聚。


    “你以為我是因為想不開才道禪山寺麽?”連青菱反問。


    連靈玉疑惑,顯然她確實是這麽認為的。


    連青芸淺笑,那雙從前便聰慧靈動的眼眸此事亦是光彩不減。甚至這其中,還有更為引人注目的堅韌光芒。那是經曆挫折,並從中走出來之人才會擁有的光彩。


    連靈玉背靠巨石,一顆懸著的心算是完全放下來了。雖然知道在這光彩的背後,是久經繭中黑暗的掙紮。但她知道,連青菱破繭了。不僅徹底的走出那些往日的陰影,甚至有展翅迎接風雨的堅韌。她對此欣慰,但也心酸。不過總歸是好的,連家人終歸都不是弱者。


    看見連靈玉放鬆的眼神,連青菱笑著嘟起紅唇:“三弟,你什麽時候這麽能覷探人心了。”


    “當然是在二姐成蝶的時候,我也不能落後啊。”連靈玉笑道,眸光中有狡黠的靈俏。看得令得連青菱愕然,隨後喃喃道:“看到你,總會想到靈玉。不知道這小妮子如今如何了,倒是想念得緊。雖說從前總是被她氣得想揍她,但她的修為卻是在我之上啊。有時候還嫉妒爹娘都護著她,弄得她都成了混世魔女。”


    連靈玉輕笑出聲,她從前真有這麽可惡麽?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見到她跟我爭搶任何東西。三弟,你告訴我。靈玉,是不是已經——”連青菱在連家這些孩子中,可算是除了連靈玉之外最聰慧者,在曆經這場磨難之後,她的心思更是沈凝了不少。很多事在她再迴想起來,便多了許多不同的看法。


    “不,她很好。”連靈玉否決道,她當然很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隻是不好的另有其人。隻是想起來,她心中亦是多了很多的晦澀。血玉盟一年來都沒有任何消息傳給她,也就是依然沒有蘊魂草的消息——


    “三弟——”連青菱眸光有些古怪的盯著連靈玉,後者歎息道:“別忘了,我們是雙生子。若是靈玉真的有事,我如何會感應不到。”


    連青菱聽言眸光微凝,隨後點頭:“這倒也是。”可她心裏總覺得有些奇怪,而這種奇怪她又說不上來為何。


    “不過二姐雖然想通了,但此事我還得跟你說一下。因為也許將來它還是會影響你,二姐想清楚之後,我會支持你的。”連靈玉開口道。


    “你說。”連青菱站在連靈玉身邊,亦是靠在那巨石之上。


    “當初那個人,並非是李悅。而是另有其人,他雖不是有意,他是七皇子。”連靈玉言道。她的話音落下,明顯感受到身邊的連青菱身體僵硬起來。


    “是他啊——”連青菱似乎並不是很震驚。這倒是令連靈玉驚訝,不過當前者拿出一枚玉佩時,她就不驚訝了。


    那枚玉佩上,有淡淡的金光泛出。在玉質的中間,金芒描繪出一個“括”字。這個字被埋在玉佩之內,非尋常煉器師可造。想來連青菱亦是猜測到了那人的身份。


    “二姐怎麽想?”連靈玉詢問道。


    “還給他吧。”連青菱伸手將玉佩放在連靈玉的手掌之中。


    “他說可以給你安排一個身份,然後——”


    連青菱卻打斷連靈玉的話道:“連青菱不會更名,我永遠都是連家女。而且我對於成為妾室,沒有半點興趣。”


    連靈玉握住那枚玉佩道:“我明白了。”


    連青菱笑道:“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你說你闖了大營,又去了烏坦國王城——沙城,你仔細說說。”


    “好。”連靈玉沒有拒絕,便是仔細的說起那些經曆。聽得連青菱美眸之中異彩連連,又是驚又是歎。


    連靈玉拿出一本武技,雖說隻是地界武技,但這一套《青藤指》倒是很適合連青菱,因為她本身就是木係武者。


    “這就是你在沙城偷的?”連青菱拿出道。


    連靈玉笑而不語,她卻不知事後烏坦王等人在看到那收藏武技的架子空空如也時,心情可謂浮沉。雖然視若珍寶的高階武技以及他們本身修煉的功法都被隱藏在更隱秘的地方,但被偷走的這些,依然讓人肉疼。


    他們完全想不到連靈玉去了不僅卷走那些情報,還會卷走他們的私家珍藏啊。畢竟要做餌,當然不能收拾得太幹淨。於是連帶平日的一些珍藏,悉數都沒了……而這些全部便宜了連靈玉,所以說執行密令,也是有些好處的。鎮陰候雖然從暗衛中得知一些情況,但他也不好拉下麵子討要……


    “這本武技適合二姐,你便好好修煉吧。”連靈玉淺笑道。


    連青菱亦是不矯情,便將《青藤指》收入懷裏,隨後兩人閑聊一陣。連靈玉這才下山,既然知道了連青菱的選擇,她也不會管製太多。畢竟她隻是要保護家人,並不是要束縛他們。


    連青菱看著那道瘦削的背影離去,亦是長長歎了一口氣,隨後握了握懷裏的武技喃喃道:“三弟,我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扛的。”待她轉身欲走進寺裏,腳下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拉扯。她身形一晃,整個人撲到下去……


    那時連靈玉已經快步下山,很快的去了一趟妖獸山脈。不過在她進去甬道之後,卻沒有找到連風。那煉鐵爐子亦是熄了火,火灰都是冰冷的。顯然人已經離開有段時間了,可這時候可是白日。


    “三哥是離開此處了麽?”連靈玉喃喃說著,找了筆墨留了字,這才懷著擔心的離去。


    等到連靈玉再迴到京都城,已經是暮色濃鬱。一路趕迴連府,才下了馬,管家老木便迎出來道:“小少爺,武侯府今兒派人來尋了您三次。”


    “哦?”連靈玉聽言再次上馬道:“木叔跟爹娘說一聲,我去去武侯府。”


    “老奴省得。”老木也明白武侯府非同小可。再者連靈玉不在期間,連府確實受到武侯府不少蔭蔽。


    連靈玉快馬到了武侯府,便有人引著她去東平武侯的書房,她進去之後見到隻有東平武侯一人在書房之內。


    “拜見武侯爺。”連靈玉叩拜道。這一年連府能安定,她知道多是仗著眼前這高大威武的男人。


    東平武侯並沒有很快讓連靈玉起來,嗓音有些意味不明道:“本候不請你,你倒不是不來。”


    連靈玉尷尬解釋道:“武侯爺折煞連風,隻是有些急事,這才沒有及時來拜見武侯爺。連風心裏一直記掛武侯爺,本也打算明早便來拜見。”


    “起來吧,這種話哄你爹倒是可以。”東平武侯的話語淡然,卻是聽得連靈玉頭皮發麻。麵對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她平常的聰慧睿智亦是有些應接不暇。


    “謝武侯爺。”連靈玉這才起身,便感受到身前一道深遠的眸光凝著她。


    “坐。”東平武侯站起身從書案之後走出來,坐在一旁的棋盤邊上。


    連靈玉如同往常一般坐在對麵,很自然的要伸手拿起黑子。但那手伸出去,卻握到一隻寬厚的手掌。她驚訝的抬起頭,卻見東平武侯那幽亮的眼眸凝著她。有一股洞穿人心的吸力,若非她心智了得,隻怕要失神。


    “武侯爺要黑子?”連靈玉縮迴手道。


    “嗯,你先下。”東平武侯道。


    連靈玉伸手摸了白子,她習慣拿黑子。那是因為眼前此人可是軍機處的首座,她自然不好在他麵前拿白子,然後大咧咧的先下。東平武侯可不是鎮陰候,後者再如何狡猾,亦是有跡可循,但眼前這人,連靈玉完全摸不透啊。而且血玉盟都是查不出他具體的底細,查到的都是他表麵上的。


    聖上的兄弟,西大營的主帥,軍機處的首座。這些雖足以令他如此高深,但她一直在意的是當年他為何在司馬瑜謀朝篡位的時候會消失,而且消失得無跡可尋。好似這世上,從未有東平武侯此人一般。


    “洗劫了沙城的大臣,六皇子府和皇宮,感覺如何?”東平武侯問道。


    連靈玉眉眼微抽,她相信被洗劫的人不會自己跳出來說話。但東平武侯卻什麽都知道,這大商之中果然數他最高深莫測。


    “還不錯。”連靈玉如實迴答。


    一聲悶笑傳出,連靈玉驚訝的抬頭,便看見那張平日裏威嚴萬丈的俊顏有絲絲柔和的笑意。她驚訝不已,東平武侯卻神掌揉了揉她的頭:“你的膽子果真大到了沙城。”


    連靈玉感受到天靈蓋上傳來的熱感,一時間有些呆住。雖說小時候連城亦是經常這般,但這……


    “不過沙城,遠非你看見的這些。以後,不可這般胡鬧。”東平武侯的話語重了重道。


    連靈玉聽言麵色凝重,當初在沙城便感覺有古怪。但她並未能太深入的察覺什麽,這倒是第一次見東平武侯會慎重的看待一件事。此前發生的事情,似乎都不在他眼裏。這沙城之中,竟然有東平武侯會忌憚的東西麽?


    “該你了。”東平武侯敲著棋盤道。


    連靈玉收迴心神落子,但此後都有些心神不守,最終慘敗。


    “出去一趟,棋藝便如此粗糙。”東平武侯似乎很不滿意。


    連靈玉淺笑了笑,她心中想到那名精美的男子,倒是有些走神。


    東平武侯也看出連靈玉沒心思下棋,眸光停留在她頸上的小狐狸道:“這小東西,倒是修為恢複了不少。”


    連靈玉明顯感受到小狐狸動了動,但最終沒有任何表現。


    “倒是挺有本事。”東平武侯眸光一直盯著小狐狸,連靈玉下意識就將小狐狸抱在懷裏。她是知道後者對眼前此人亦是有忌憚。


    小狐狸卻跳上棋盤,眸光對上那雙深遠幽亮的黑眸。


    連靈玉伸手將小狐狸抱下來:“它比較頑皮。”


    小狐狸抓了抓連靈玉的手臂,似乎要她放開。不過她卻是抱得更緊,有些抱歉的看著東平武侯。


    “你倒是護著它。”東平武侯眸光有些驚訝的盯著小狐狸,黑眸中難得有一縷疑惑。


    “小狐狸,不要鬧。”連靈玉低頭小聲道。小狐狸最終還是聽了她的話,重新迴到自己的領地——她的頸間。


    連靈玉燦燦的笑了笑,東平武侯亦是恢複原本的神色。留了連靈玉用過晚膳,這才讓她離去,不過她在迴府的路上又繞去了張太傅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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