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招搖過市


    春天的陽氣太重,張邦昌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又看見自己家的糧草被燒了,故此氣急攻心,才會昏倒。


    主將倒了,剩下的都是做不了主的,一時之間群龍無首,亂成一團。


    阮小七大喜,趁機進讒言:“要不,咱們把這些人全都抓迴去,開發荒島?”


    開發荒島是假,阮小七也沒有當開發商的潛質——要臉的人,能當得了開發商嗎?


    他的想法很簡單,久不活動手腳,江湖上已經沒了他的傳說,幹脆再次豎起梁山聚義的大旗,反了他娘的!


    “反,是一定要反的,但反的不是朝廷,而是奸臣。”


    身為老趙家的一員,趙大錘不能反自己的祖宗。


    那些內部人造反,像什麽七王之亂、八王之亂都是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後來還有個燕王,人家直接來了一出“靖難之役”,把侄子的皇位給搶了過來。


    當什麽不重要,牌坊一定要立起來。


    要不,咱們也玩一出靖難?


    不行不行,那太low了,不適合咱這麽英俊瀟灑風流不羈的男人,想個什麽牌坊,啊呸,是什麽標題好呢?


    韓世忠也不喜歡造反。


    大家隻是為了反抗張邦昌這個狗官的暴政,隻是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換皇帝的事兒,不敢想呀!


    張邦昌的副將,倒是個知情識趣的。


    知道趙大錘正在猶豫,立即振臂高唿:“張邦昌圖謀不軌,對抗太太上皇。弟兄們,咱們能聽他的慫恿嗎?”


    沒人迴答,有小小的尷尬。


    那副將全然不顧,自問自答:“當然不能!我們必須,投入太太上皇的陣營,必須!弟兄們,咱們降了吧!”


    最後一句,不是問詢,而是號召,甚至是逼迫。因為那個副將已經召集了親衛,準備把敢於否決他的“倡議”的人當場格殺。


    一把手倒地不起,二把手積極投降,俺們這些普通小兵也不敢說,不敢問。


    從了吧!


    投降這種事,隻要有人帶頭,那就順理成章很多了。


    不是我要投降的,別人都投降了,我不投降,是不是顯得不太合群呢?


    趙大錘也算是知道了,為什麽金兵打來,那麽多的宋軍都抵擋不住的真正原因了。


    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


    腦子壞掉了,胳膊腿再結實,有個屁用啊!


    更神奇的是,這些壞掉的腦子還會主動配合,約束胳膊腿別亂動,隨著他的要求慢慢地進入豬圈——這也是為什麽十萬個廢物比十萬頭豬好抓的原因。


    這種人雖然可恨,但眼前趙大錘還真離不了他們,隻能伸手地看了那個副將一眼,假裝很重視地問道:“你還真是個聰明人,嗬嗬。叫啥名?”


    那副將喜出望外:“末將耿直,見過皇爺!”


    “沒問你特麽的性格。”


    “末將姓耿名直……”


    好吧,這麽一個好名字真特麽是白瞎了。


    白瞎了的不止副將的名字,還有張邦昌。


    文韜武略都是人中龍鳳的張邦昌,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說了一句話,就被嗆得喉嚨嘶啞,誘發痼疾,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待他悠悠醒來時,赫然發現,變天了。


    身邊圍繞的不再是鶯鶯和燕燕,也不是某個家仆,而是一群兇神惡煞的糙漢子。那些糙漢子一個個目露兇光,正虎視眈眈的瞪著他。


    “你們想做什麽?”張邦昌像是受驚的兔子,裹緊了衣領,免得春光乍,呃,是怕凍著了。


    卻說這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需要注意防寒保暖鴨。


    那幾個漢子都是正經人,目不斜視:“看著你!免得你跑了!”


    “這是何地?”


    習慣轎來轎去的張邦昌,看著路邊飛馳而過的景致,感覺很陌生。


    趙大錘那個狗賊,竟敢把老夫裹挾到外地了嗎?


    真真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啊!


    “行了,您就別發牢騷了。”某個麵善些的家夥笑道,“這就是咱們興仁府的郊外,您可能沒見過。”


    確實,張邦昌案牘勞形,日理萬機,久不入鄉間,竟不知治下的興仁府有如此美景。


    哎,空付了這良辰美景呀!


    此時,若有二三童子,二三美婢,二三知交同遊於桃林之下,想必也是極好的吧?


    隻可惜,眼前隻有這些麵目可憎的家夥,還有那個做工粗糙、品質低劣的囚車……


    不對!


    囚車?


    這特麽不是給遊街示眾的犯人坐的嗎?焉能如此羞辱我這兩榜進士、二品大員?趙大錘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天下悠悠之眾口?


    便是這河東路的百姓,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父母官如此受辱,必然會揭竿而起,反對趙大錘的暴政吧?


    老百姓確實沒有幹看著,剛進了人煙稠密的村鎮,吃瓜群眾就多了起來。


    有追逐的,有打鬧的,還有扶老攜幼來看稀罕的。


    二品大員遊街,百年不遇的稀罕事兒啊!


    過了這個村,可就隻能跑到下個村去看了,趕緊都看一看,瞧一瞧啊!


    老百姓其實不知道張邦昌是誰,更不知道這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是什麽職務。但備不住趙大錘人美心善,到處替他宣揚呀?


    出梁山,過巨野,至定陶,順著廣濟河直來到這興仁府。


    堂堂一路督撫,被人跟遛狗似的帶著走了好幾百裏路,實為大宋開國以來的首例。


    按趙大錘的意思,是想著直接到南京應天府(今商丘),讓張邦昌丟人更徹底一些的。奈何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實不如買舟西去、延河而上來得舒坦,隻得作罷。


    說起來也怪,一路穿州過府的,居然也沒有那個地方官員出來阻攔一下,試著解救一下他們的長官。


    而且還有不少官員,提供糧草給養,禮送出境。


    更有甚者,幹脆直接加入了趙大錘的隊伍,說是要附驥尾,圖個從龍之功。


    從個毛龍呀,我不是要去跟趙桓那個孫子爭皇位的啊!


    天氣漸熱,公孫勝也開始搖起了羽毛扇——諸葛亮同款,智者的標配——不搖晃兩下,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軍師。


    新任梁山軍師公孫勝輕搖羽扇,還不忘扒拉一下綸巾,讓自己的氣質更出眾一些:“我主仁德廣施,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實乃可喜可賀啊!”


    “說人話!”趙大錘最煩這種不好好說話的人了。


    不知道俺的學曆是胎教嗎?背啥古文?


    “呃……人心所向,天下苦宋久矣……”


    “你再掉書袋,我就讓你和張邦昌一起睡!”


    囚車狹小,裝張邦昌一個人已經顯得有些逼仄,公孫勝不願意跟他一個房間,急忙解釋道:“屬下是覺得,主公的聲威使然,大事可期……呃,您別瞪眼呀?我的意思是,老百姓都相信您,想跟您打天下呢!”


    說粗俗的話,太難了啊!


    其實,不止外人看著趙大錘有逐鹿天下的意思,內人,啊呸,內部人員也感覺很像。


    這是什麽河?


    廣濟河啊!


    隻要出了這興仁府,很快就到了京畿路,再下去那可就是開封府了啊!


    開封府啊,那是帝都所在啊!


    你這順河而上,難道不是要直搗黃龍,想要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嗎?


    “我坐你妹啊?”


    趙大錘就不明白了,那個位子就那麽好嗎?為什麽每個人都想坐一下呢?


    你就不怕那龍椅太硬,硌出了痔瘡?


    再說了,我要是真想坐,隻怕早就坐上去了吧。


    “那,您到底想幹什麽?”


    “我要把趙桓揪下來,狠狠踢他的屁屁!”


    “哦。”這話一說,公孫勝和眾弟兄就明白了。


    這不是一個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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