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實現對兒子的承諾,鄭東天天在努力,很少迴家吃午飯,每天能跑三百公裏。換機油的天數縮短了,東家對他和老王大發脾氣。陳娜隻能從一家三口人的夥食中節省,她每天隻拿十塊錢到市場買菜,買一家三口人吃三頓的菜。有時為了省錢她幹脆就拿五塊錢到市場買個雞架迴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陳娜懷疑 “勒”這個字就是給自己造出來的。

    孩子終歸是孩子。天天如此的夥食,鄭旭忍無可忍了:“媽,咱家能換個菜吃嗎?”“你想去看大海,咱家又沒有錢,隻能這樣。”陳娜更有理。母子二人爭得麵紅耳赤,簡直要打起來了。鄭東連忙說:“明天換明天換。”

    雞架不吃了。陳娜冥思苦想了半天,決定做亂燉,什麽土豆,黃瓜,芸豆,西紅柿放到一塊燉。亂燉又吃了好長時間,別說兒子,連鄭東也吃煩了。還得換樣,陳娜又冥思苦想了好長時間,就決定做包子,餃子,燒麥,餡餅,做帶餡的東西也省錢……

    三口人就這麽過著,挺著,勒著,快到暑假了,快勒出一千塊錢了,北戴河終於近在咫尺了。

    然而就在這時,鄭旭在學校出事了,他把同學打傷了。

    陳娜接到學校打來電話後愣了半天,她完全不相信兒子會打人。在鄭旭小時候,陳娜時常拿意大利作家亞米契斯寫的著名小說愛的教育來教育兒子。陳娜一直認為 “愛的教育”是世界上最好最感動人的一部書。鄭旭也被陳娜教育的如她設想的一樣,努力學習,文明禮貌。別說和同學打架,從小到大從來沒罵過人!

    陳娜百思不解,兒子到底怎麽了……

    事情的經過時這樣的,鄭旭的一個同學和鄭旭做了一個交易——鄭旭幫他完成一個學期的作業,到時他付給鄭旭二百元錢。眼下當鄭旭向他要錢的時候,他要賴了,翻臉了。鄭旭當時的憤怒可想而知!錢這個東西對富人來說僅僅是個數字,而對窮人來說錢比命都重要。

    幾次交涉沒有結果,一種絕望的,被戲弄的感覺使鄭旭喪失了理智,一拳把同學鼻骨打折了。這件事經過學校和派出所的雙方調解,加上鄭東和陳娜向對方賠了好幾車的不是後,對方家長才同意以兩千元錢終結此事。

    問題是,鄭東家的經濟基礎過於脆弱了,一天天過著掙十塊花十塊掙二十花二十的日子,眼下好不容易攢下了北戴河的一千塊錢,還差一千塊錢!

    鄭旭滿臉淚水對鄭東陳娜說:“爸,媽,我對不起你們,你們打我吧。”陳娜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鄭東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歎了口氣,說:“這件事不怨你,怨我。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陳娜的心髒簡直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切……

    待鄭旭睡著後,鄭東和陳娜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籌莫展,這一千塊錢到哪裏弄呀?!鄭東為人孤僻,朋友不多,隻認識幾個開出租車或是打工的,他們的狀況不比自己強多少,不能找人家。兩口人在床上長籲短歎,一股貪賤夫妻百事哀的悲傷氣氛彌漫在小小的屋子裏。

    “要不,我厚著臉皮找我哥找我姐吧。”陳娜說出這話連她自己都感覺吃驚。本來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對她這個妹妹挺好的,因為鄭東,他們的態度大變。以前老媽還在,兄妹至少在表麵上還能維持。而如今,老媽不在了,自己跟他們根本沒有往來,現在卻要厚著臉皮找人家去借錢!陳娜時常看書,知道有這樣一句話——人情如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一想到這些,陳娜的心都在顫抖,然而為了兒子為了丈夫為了這個家,她別無選擇。

    上誰家去借錢呢?圍繞這個問題陳娜想了好長時間。大姐幾年前搬家了,搬到哪裏她不知道。剩下大哥,二哥。二姐……唉,她也不知道誰能把錢借給她這個妹妹,趕著問吧,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還是先到大哥家吧,畢竟是大哥,會可憐這個妹妹,可憐這個外甥的。當陳娜站在大哥家門外鼓足勇氣敲門時,開門的是大嫂,她一臉的詫異看著陳娜,仿佛在問 ——你是誰呀?來這裏有什麽事嗎?陳娜說找大哥有事,嫂子說丈夫出差了。陳娜又問大哥什麽時候迴來,嫂子又說不一定也許十天也許半個月。就這樣陳娜從大哥家空手而歸。

    陳娜又來到二姐家。二姐夫是個公務員,住著三室一廳的房子,雖然二姐也沒有出去工作,在家裏相夫教子,但人家的日子比陳娜滋潤多了。

    陳娜的突然造訪也令二姐十分詫異。當初她極力阻止妹妹與鄭東的戀愛,還給妹妹介紹了一個副廠長的兒子。陳娜瞪眼不搭理人家,黃了。如今那位廠長的公子下海早已成為了千萬富翁。一想到這些,二姐就對這個妹妹生氣,人家比鄭東強一百倍一萬倍!她認為妹妹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子。

    當陳娜流著淚水把事情說了一遍後,二姐不但不同情她,反而更加生氣:“當初我給你介紹的那個多好!跟著他你闊太太一樣,吃香的喝辣的。你那個鄭東算個什麽東西?”陳娜說:“我沒長享福的命。”心裏卻說,鄭東多好啊,他對自己對這個家庭有強烈的責任感。那個千萬富翁說不 準在外麵養了幾個媳婦呢!

    二姐拿出了五百塊錢,對陳娜說:“這是五百塊錢,你不用還了。”內心敏感的陳娜聽出了二姐的弦外之音,那就是——以後你別來了。

    望著這絕情的五百元錢,陳娜什麽也沒有說,拿著錢轉身就走了。

    還差五百元呢!

    陳娜來到了二哥家,二哥不在家,二嫂在家。二嫂對這個久未謀麵的小姑子還算客氣。她對陳娜頗有好感,當初自己和丈夫談戀愛時,陳娜總是對她客客氣氣的,從不多說一句話,她一直沒忘。

    當陳娜把情況說了一遍後,二嫂猶豫了好長時間,一個連五百元錢都拿不出來而出來借的家庭該是什麽家庭?我借她可以,可她怎麽還?拿什麽來還?於是二嫂對陳娜說:“我借你五百塊錢可以,但是你得給我留一個欠條。”

    陳娜同意了,她那纖細的手寫下了娟秀的字——欠條 今向二嫂借人民幣五百元整。陳娜。

    一場空前的家庭危機就這樣讓陳娜給挺了過去。

    北戴河去不成了。鄭東知道,其實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不是兒子,是自己。他微笑著安慰著妻子和兒子:“別上火。北戴河今年去不了,明年一定去。”他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這天早晨鄭東下樓接車時,發現車主坐在駕駛座位上。他討厭車主那張臉看上去就不象好人的臉。

    “老王呢?他怎麽沒來?”鄭東問。“老王昨天夜裏讓人搶了,打了,現在在家躺著呢!害得我得打替班,打不了麻將了,省錢了。”車主唯一的愛好就是天天待在麻將社裏昏天黑地的玩著。

    晚上和車主交車後鄭東給陳娜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去老王家一趟,讓妻子到學校和兒子一塊迴家。

    一進老王家,鄭東一天的好心情全沒了,盡管他今天點子好掙了一百塊錢。

    這是一個家徒四壁的家庭,除了一張雙人床,隻有一台舊電視了。屋子裏的牆壁天棚泛著黃色,有十年未粉刷了。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牆壁上那充滿青春氣息的兩個漂亮女孩的照片。鄭東知道,寶貝女兒是老王兩口子的命根子。老王曾經對自己說過,他們兩口子就是在為女兒活著。

    為了那雙寶貝女兒,老王開出租車,妻子在市場擺攤賣一些手套針線一類的東西。他們倆一個月能收入三千來塊,這三千塊錢對於一個同時供養兩個大學生的家庭來說,窘迫的程度可想而知。

    老王和妻子至今還在償還向親戚借的女兒上大學的學費。一個月掙的錢一部分還債一部分寄給兩個女兒當生活費,剩下一點點兩口人僅僅把肚子填飽而已。

    老王的妻子早年遭遇過車禍,受到驚嚇,得了一種輕微的精神病。她平時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一旦碰到突發事情情緒就會變得異常激動。老王的家庭風雨飄搖,經不起半點的風吹草動。

    老王臉色鐵青躺在床上,他的雙手纏著厚厚的繃帶。他的妻子精神病犯了,時而小聲哭泣,時而用衣服把自己的頭蒙上。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太太護理著二人,她是老王的嶽母。

    老王見鄭東來了,稍稍點點頭,鄭東坐在床上,內心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同事,自己的合作夥伴。老王用包著紗布的手吃力地拿了一根煙點著,長長歎了一口氣。

    屋子裏好一陣沉默。

    “大哥,你怎麽弄成這樣了?他們衝你要啥你就給他們啥唄。”鄭東有點埋怨老王,其實他是可憐老王。

    “別提了,我當時看他們把刀亮出來了,我都嚇壞了!”老王依然驚魂未定,“我當時就對他們說,你們要啥我給啥,別傷害我就行。結果他們嫌我兜裏的九十塊錢太少,又嫌我拿的手機破,說是白忙火了,就開始打我。我和他們撕扯的時候,手被他們用刀劃了。”老王使勁抽了一口氣煙,“吃咱們這碗飯多難啊,白天要提防交警開單子,晚上又得防搶劫的。一天天防不勝防,難啊!”

    鄭東一時無語。

    忽然老王的妻子哭聲加大,她把頭上的衣服扔到地上,起身就往外走。她媽連忙拉住她,拖著濃濃的山東腔說:“你幹啥去?”“我要去韶山。”“你到那裏幹啥?”老太太知道女兒又開始胡說了。“我要去找毛主席,我要去找毛主席。”

    這時老王的手機響了起來。老王的手機太破了,扔到地上不會有人去撿。老王拿手機費勁,鄭東拿著手機遞在了老王耳邊,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焦慮的聲音:“爸爸,明天你能匯五百塊錢來嗎?我姐姐病了。”這是老王那可愛女兒的聲音。

    老王瞪大了眼,女兒的電話讓他雪上加霜!

    好長時間過去了,直到電話那邊喊著“爸爸,你咋了?怎麽不說話?”老王這才如夢初醒,他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女兒。如今自己躺在床上不能掙錢,妻子也犯病了,他是告訴女兒還是不告訴女兒?告訴吧,怕女兒知道了傷心,不告訴吧,自己實在拿不出錢來!

    鄭東把電話接了過來:“這幾天你爸沒出車,車壞了。你先向老師或同學借一下,過幾天車修好了你爸掙錢了就給你匯過去。”說完把電話掛了。鄭東看見老王眼睛死死盯著牆壁上女兒的相片,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

    又來了幾個同行來看老王。鄭東也認識他們,他不知道他們的名字,知道他們的外號:愛喝啤酒的叫雪花,愛啃雞爪子的叫爪子,還有個叫中街大果,還有一個叫二百五——他給自己已定下目標,一個夜班必須拉到250塊錢,不然懲罰自己——一天不吃飯。記得有一迴他連續三天未完成任務,可他實在挺不過去自己的肚子,還是投降了……這些人隻有雪花好一些,他自己有車,開大班,自在些。

    大夥看著老王,看著老王這個家也是長籲短歎,不知該說什麽好。最後還是雪花開了口:“大哥,我也幫不上你什麽忙,我給你拿一百塊錢吧,”說著掏出一百元錢放在老王的床上。其他幾個哥們也掏出了一百元錢給老王,說就是這點心意吧,大忙幫不了。中街大果拿出一百元又收了迴去,拿了一張五十元給了老王,麵帶著歉意:“大哥,不是兄弟小氣,那一張一百元的是假幣 ——我今天剛收到的,加油時才發現,不能給你。兜裏隻有這五十塊錢了,別嫌少。”

    鄭東內心矛盾著,看老王的家境,自己也應該拿一百塊錢給老王,可這一百塊錢全給老王了,自己這一天又白玩了,又得空手麵對妻子和兒子。他決定給老王五十塊,給家裏留五十塊。是少了點,沒辦法。鄭東拿出了五十塊錢給老王,他沒敢看老王。

    這是老王妻子市場上的幾個擺攤的小商小販也來看望老王和他妻子。屋子裏的人越來越多,隻是有些壓抑。

    老王的妻子見滿滿的一屋子人,她的情緒更加激動,竟唱了起來:“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大夥弄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幾天鄭東和車主交接班。他討厭他。

    鄭東不喜歡和車主打交道。沒開這台桑塔納之前,鄭東也開過捷達開過奇瑞,車況比桑塔納好得多,但鄭東受不了東家們的約束。這個東家要求一天不能跑過了二百二十公裏,那個東家要求不能跑長途,這個東家不許差他一分錢租子——誰都會碰上活不好的時候,對不起,你自己從自己兜裏掏錢交租子,還有個東家更不像話,把交車時間定為早五點晚五點——拉活的好時機全讓他占了。更為主要的一點,鄭東和車主在一塊感到壓抑,感到自卑,人家是東家,自己是扛活的,他受不了。盡管眼下這位東家也不比別的強,但鄭東是和老王交接車,租子錢由老王帶過去,他基本不與車主接觸,自己的心覺得舒暢,雖然桑塔納舊了點。

    眼前這位東家年紀和鄭東差不多,也是由於工廠倒閉下崗了,剛開始擺攤做點小買賣,後來開個小飯店,再後來買了三台出租車,他坐在家裏成了東家。也算是白手起家了。自從成了東家以後,他那勤奮,樸實的心蛻變了,對待給他打工的司機們居高臨下,頤指氣使,全然沒有半點的尊重。記得有一次他的一個司機由於活不好少交他十塊錢租子,他當時破口大罵,把那個哥們罵得狗血淋頭,罵完後說了句:“明天你不用來了。”那個哥們恨的咬牙切齒,沒過幾天的一個深夜他把他家的玻璃砸了好幾塊,嚇得他們一家鬼哭狼嚎的。當然東家不知道是司機砸的。這是老王告訴鄭東的。老王告訴鄭東給他開車不能差一分錢租子,不然他就翻臉。鄭東從來不差過一分錢租子,累了一天還得從自己口袋裏往外掏錢的事也有過幾迴。

    鄭東不羨慕開大奔開寶馬的,他就羨慕自己有出租車的人,簡直有點嫉妒,自己有個車開多好啊!第一不用看別人的臉,第二一天天沒有租子錢的壓力開起來輕鬆自在。然而一台二手出租車也需六七萬,鄭東根本賣不起。自己想有台車的願望如同中五百萬一樣遙遠。

    東家對鄭東的印象還不錯,他覺得鄭東出勤率高,從不歇班,他就不用打替班就可以安心打麻將了。另外鄭東是一個開出租車養家的人,他需要這樣的人,隻有這樣的人把開車走他才放心。

    第一天和東家交接就讓鄭東生氣。東家直接把車開迴了他的家中,另兩台車的四個司機在那裏等著,他要給他們開會。東家抽著煙用手指著那四個打工者:“你們看看——這車讓你們開的,裏麵是灰外麵有泥!你們就知道掙錢啊?”鄭東扭頭看了看那兩台車,雖然不如自己的車幹淨,但絕不象東家說的那樣髒,鄭東知道他這是在挑刺兒。東家又指了指鄭東的車,“你們幾個好好看看人家的車,好好學一學!”鄭東十分愛護自己的車,因為它在養活著自己的家。那四個司機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鄭東,鄭東明白那是在說:“你有病啊?你缺心眼啊?就他那樣的人。”東家又說道:“從今天起你們必須天天洗車,我檢查,受不了就走!現在就給我找地方洗車去。”越說越不像人話。最後又千叮嚀萬囑咐,什麽加小心啦,什麽別刮別碰別出事啦,完全是廢話。哪個司機出去一天不希望自己平安迴來?一個小時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鄭東他們心裏都明白,他在故意占用他們的時間,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晚上鄭東準時把車開了迴去,東家卻說:“這麽晚迴來可不行啊,明天五點過點你就迴來吧。”鄭東懶得塔理他。

    第二天早上鄭東下樓接車時,東家說他已經把油加滿了,二人不用去加油站了。等晚上鄭東迴來和東家到加油站加油時,鄭東比往常足足多加了二十塊錢的油。

    第三天晚上東家對鄭東說:“你也太能跑了,一天跑了二百六十公裏,總這麽跑,我一天天就換機油玩了。”“車子太老了,等不來活,就得跑,不然拉不到活少交租子你幹嗎?”鄭東迴敬道。“那我不管。”

    第四天東家又對鄭東說,車的左前胎紮了,讓鄭東花三塊錢去補。

    鄭東和他在一起感覺象做噩夢一樣。他盼望老王的傷快點好,和老王交接車。

    一看到東家,鄭東總是不自覺的想起魯智深對鎮關西說的一句話:“狗一樣的人。”

    吃晚飯時鄭東對妻子和兒子說:“今天我看見隔壁酒蒙了,他正在耍酒瘋,圍了老多人了。”

    鄭東笑著說:“他真是喝多了,站在路邊一台報廢的破車上,把自己當成上帝了。”鄭東學了起來,“啊,如今我們的社會,上上下下充滿了邪惡!我從太空往下看,美國的天空明明亮亮,而我們的上空卻混沌沌一片。為什麽啊?我們的社會充滿了假的,醜的。惡的。金錢成為了我們的主宰,人人為錢而忙,過去的年代是什麽年代——為人民服務的年代,現在的年代是——為人民幣服務的年代!一字之差呀,很可恥,很墮落,已經造成了混亂,已經積重難返了!別忘了,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受苦人,讓我們高唱國際歌吧!說著他還真在那唱了起來,場麵亂透了。”“他真能鬧騰。”陳娜皺著眉頭,“後來呢?”他媳婦和孩子來了,連拉帶拽的讓他迴家,他還不走呢,一個勁喊,我要民主,我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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