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陽台上,陳娜目送上學的兒子和丈夫的桑塔納在遠處消失。

    麵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陳娜有幾分失落。

    陳娜以前在工廠是車間團支部書記,性格沉靜,喜歡看書。她與鄭東相識相戀的媒人是鄧麗君那永恆的歌聲。鄭東由於是孤兒,性格內向,甚至孤癖,用當時的話說,他比較落後。陳娜作為團幹部有責任幫助他。她發現鄭東那時沒事時總是一個人躺在廠獨身宿舍裏聽鄧麗君的盒帶,她也喜歡鄧麗君那一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籟之音。就這樣,陳娜沒有改變鄭東,她的那一顆心卻被眼前這個長著憂鬱大眼睛男孩征服了。陳娜喜歡鄭東那雙憂鬱的眼睛,那眼睛裏麵似乎有著不盡的憂傷……

    陳娜的家人並不喜歡鄭東,覺得他孤癖,一天天的不講話象個啞巴。陳娜的父親早年去世了,她的媽媽,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一致反對她的戀愛,但陳娜堅持住了。為此,鄭東一方麵對陳娜心懷感激,一方麵與陳娜家人的關係更加緊張,幾乎不與她家裏往來。而這樣又苦了陳娜,受著夾板氣。現在在母親去世了,兄妹幾個根本不往來,其實他們就住在一個區裏。有時候他們在路上也能碰見,但也是敷衍地說上幾句然後就各自走開了。

    工廠倒閉後,鄭東心疼心髒不好的妻子,讓她待在家裏,自己努力的支撐著這個家。每當看見丈夫拖著疲憊的腳步迴到家中,吃過飯倒床唿唿大睡的樣子陳娜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她想自己開個小書店,然而幾萬塊錢的投資讓她望而卻步。哥哥姐姐的條件比自己好,但沒法向他們開口借錢。

    就這樣一家三口艱難地往前維持著。丈夫給別人開車,沒星期沒禮拜地幹,一個月掙兩千多塊錢按說也不少,可這二千塊錢充當這個三口之家的全部費用也是捉襟見肘。你想,采暖費,學費,電費,煤氣費……勉強度日。如果三口人有誰得病了,這個家連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直到現在鄭東和陳娜的社會養老保險都沒有辦理,原因隻有一個——交不起。

    陳娜作為家庭主婦,恨不能一塊錢當兩塊錢花!生活中她處處節省,買東西時到處與人砍價,為此沒少被人羞辱。她自嘲自己就是莫伯桑的小說項鏈中的女主人。記得有一次陳娜在路上看見了十塊錢,她賊似的看看四周無人快步走過去把錢撿起來拿到手中,心在咚咚跳,臉上也滲出了汗水,又驚又喜的感覺。她知道,這十塊錢意味著丈夫開著車在車來車往的路上有時轉上兩個小時才掙得到!

    從前工廠那充實火熱生活遠去了,陳娜徹底淪為家庭主婦,相夫教子。她愛清潔,把這個家打掃得一塵不染。她還養了幾盆花,養了幾條金魚,盡量把這個家打扮得溫馨,讓丈夫和兒子有一種歸宿感。沒事時她就會看看書或聽聽鄧麗群的歌曲,不然她的心就會掛念在外麵車流中苦苦掙紮的丈夫。她害怕丈夫開車出事。每天中午陳娜都會站在陽台上盼望著丈夫迴家吃午飯,她為了看丈夫一眼,同時也表明這個中午丈夫沒有挨餓。晚上也是如此,陳娜把飯菜做好後,在陽台上等著丈夫和兒子平安迴來,她的那顆懸著的心才能落了地。

    有一次中午陳娜在陽台上等丈夫迴家吃午飯時,她看見不遠處有兩台出租車撞到了一起,她的心當時懸了起來,不由自主跑下樓去。跑到出事地點發現不是自己的丈夫,她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有一次她去市場買菜,看見一輛出租車不小心把一個行人刮了,司機被那個人打的滿臉是血,她的心都在發抖……還有一次,陳娜看見交警在一個小胡同裏暗中執法,被處罰的出租車有四五台。那罰單對出租車司機意味著什麽,她心裏十分清楚。她竟然鼓足勇氣走上去對交警說:“你們執法方式有問題。”“不要妨礙我們正常工作。”交警說。“執法要光明正大,你們這偷偷摸摸的,是在斂財。”把警察弄得十分狼狽。

    陳娜偶爾也會買上兩注彩票碰碰運氣,五百萬她不敢去想,用她的話說中個幾萬就行啊,好改善改善家裏的狀況。

    當一名的哥的妻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丈夫開車,兒子上學,自己主持家務,三口人的日子就這麽一天天一年年的往前過著。與不如自己的下崗姐妹比,陳娜已經滿足了。

    陳娜記得自己過去的一個小姐妹下崗後,兩口子在市場賣菜,掙得少挨著累不說,孩子也沒人照看,弄得人不像人,家不像家的。她的孩子時常逃學和一些比他大的孩子抽煙上網。而這個孩子在小學時曾經考過全年組第二名,是父母的驕傲啊!而此時此刻他們在賣菜的時候還認為他們的驕傲兒子正在學校裏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陳娜把她的發現告訴了丈夫,鄭東讓她告訴她姐妹,讓她們兩口子留意一下自己的孩子。誰知道這兩口子一天天又累又煩的,也沒有好的教育方法知道兒子學壞後,男的狠狠打兒子,女的在一旁傷心哭。結果孩子的逆反心理上來了,離家出走了十多天,後來孩子讓派出所送迴來了——他和那些壞孩子偷東西被抓了,由於年齡小才迴的家。再後來被學校開除了,成天在外麵遊蕩……

    陳娜還有一個同事,兩口子下崗後湊錢買了一台出租車讓丈夫開。陳娜非常羨慕她——自己的丈夫要是有台車該多好啊!但她發現那台出租車經常在一家麻將社門口停著,同事的丈夫總是在裏麵打麻將。陳娜又把這件事告訴了丈夫,鄭東不讓她告訴同事,說萬一兩口子打起來了我們成什麽人了。她始終沒敢把這事告訴給她的同事。有一段時間她發現麻將社門口的出租車看不見了,她想同事的丈夫一定不再打麻將,去拉活去掙錢了。後來她見到那個同事同她一嘮才知道,她與打麻將不去拉活的敗家丈夫離婚了。

    還有,陳娜的隔壁住著一個下崗多年的68屆知青,聽說以前在單位還是個車間主任什麽的,如今下崗在家,什麽事也不幹,就靠妻子和孩子做點小買賣養活,他天天在家裏喝酒,喝完酒就耍酒瘋,砸東西,那咚咚的聲音弄得她心髒病都要犯了。

    與這些人相比,陳娜認為自己幸福。

    除了丈夫,她最疼愛自己的兒子了。兒子的性格有點象丈夫,內向,孤僻,還有點倔強。鄭旭的學習成績非常好,也非常懂事。他知道自己的家境不好,很少與同學有這樣那樣的交往,比如同學的生日他從來不參加,他不好意思向父母伸手要錢為同學買禮物。陳娜也覺得鄭旭的心靈多少有些壓抑,但她隻能著急卻解決不了問題。

    另外鄭旭與班主任的關係也搞得不好。按理說老師都喜歡學習好的學生,而鄭旭卻成了例外。事出有因。每當放暑假或放寒假時,班主任總是明裏暗裏要求學生去她家裏補課,而鄭旭從來不去,他說,我什麽都會,憑什麽還花錢去她家裏補課?對此班主任對鄭旭多少有點耿耿於懷。還有鄭旭的個頭長得太快,穿在身上的校服明顯小了許多。班主任要求鄭旭再買一身校服,被鄭旭拒絕了,他還說了句——衣貴潔,不貴華。你想想班主任能不生氣嗎?班主任沒少在班級裏嘲笑鄭旭:“窮人。沒錢。”鄭旭也不甘示弱:“我是窮點,可我窮沒有罪。”陳娜覺得鄭旭與班主任的關係就如同保爾與瓦西裏神父。

    鄭旭有時也感到困惑,問陳娜:“媽,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咱們家不象現在這樣啊,挺好的。”陳娜心理明白,那時兒子小,自己和丈夫在工廠上班,三口之家完全是小康水平。而如今,全靠丈夫養活著兩個大活人。這年頭,物價貴,再供養一個上中學的孩子,丈夫掙的那點錢——杯水車薪。

    陳娜常常給鄭旭講過去的美好時光,剛開始兒子還十分愛聽,可後來聽著聽著就煩了。連陳娜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象祥林嫂。

    鄭東一如既往在大街小巷中遊蕩。車上有乘客的時候還好,開車有個方向,有個目標。現在車上隻拉著自己,往哪開呀?他不知道,反正必須往前開,家裏的兩張嘴在等著他,他別無選擇。人們都說如今這個社會隻要你勤奮就能掙到錢,鄭東懷疑這句話。自己已經很勤奮很努力了,僅僅是把三口人的肚子填飽了,僅此而已。他甚至懷疑說那句話的人是不是掙到錢以後了才這樣說的。

    鄭東看見前麵不遠處停著一台奧迪,兩個穿著時尚的青年在和一輛出租車說著什麽,鄭東看那輛出租車走了,問路的。這時鄭東的車到了,兩個年輕人攔住了鄭東。“什麽事?”鄭東問。一個年輕人用腳踢了踢奧迪左前方沒了氣的輪胎,慢慢地說:“幫換下輪胎,給你十塊錢。”那模樣有幾分傲慢。“剛才你不是攔了一輛車了嗎?”鄭東指著前麵剛走的出租車。“他不給換。”鄭東猶豫了,前麵的司機為了尊嚴拒絕了,自己也想拒絕,哪個男人沒有點臉麵沒有點尊嚴。“哎哎,想什麽呢,哥們?換一下,十塊錢。”年輕人又補充了一句,“不是白讓你換,十塊錢。”

    鄭東又有點猶豫,十分鍾就能夠把輪胎換完,而自己十分鍾不可能掙到十塊錢。鄭東終究沒有抗拒住十塊錢的誘惑。他把車停好,下車換輪胎。他看見那兩個青年抽著煙進了奧迪打開cd音響等著他。

    輪胎換好,鄭東接過十塊錢上車走了。他隱約聽見後麵有個人在說:“這個傻b,缺錢。”

    沒辦法,自己確實缺錢。

    自己越是缺錢,油價越是上漲。這下,汽油價又上漲了。鄭東記不清這油價是第幾次上漲了,他隻記得國際上的油價是有漲有跌,而我們的油價上去就下不來了,還美其名曰——與國際接軌。鄭東納了悶了,無論什麽東西一漲價就說是與國際接軌,那咱們的工資,咱們的生活水平為什麽不與國際接軌?要接軌就該全麵接軌才彰顯公平嘛。當婊子還想立牌坊,流氓!一天又增加了十塊錢的費用,鄭東有點喪氣,這十塊錢夠陳娜買上三口人一天的菜了!鄭東甚至幻想有朝一日到美國去開出租車,他聽說美國的汽油價格合咱們人民幣每升才六塊多,而我們這裏每升已經五塊多了。想想人家掙多少錢,咱們掙多少錢?光天化日之下拿著刀攔路搶劫,而且合法。

    一個婦女把鄭東的車攔下來:“老弟,上醫院。”“去哪個醫院?走吧。”“我不去醫院,我家老爺子去醫院,他下不了樓,麻煩你幫著背下來,就住三樓,不高。”怪不得前麵兩台空車停下又走了,鄭東心想,為了十塊八塊的車錢自己還得充當護工,是不是賠了點。可是活實在難幹,這個活放棄了哪裏還有活呀?為了讓妻子和兒子和這個家庭寬裕一點點,他還是下車了。

    老爺子足足有一百八十斤。鄭東在他家人的幫助下背著老人吃力地下著樓梯,剛到二樓已是大汗淋漓了。“就當自己學雷鋒了。”鄭東自我解嘲。“看人家出租車司機多好!”病人家屬說著感謝話。“小夥子,謝謝你了,你的服務態度太好了!哎,你是哪個出租車公司的?我給你們公司打電話表揚你。”“沒事沒事。不用了不用了。”鄭東嘴裏這麽說,心裏卻想,沒辦法,我是為了掙你的車費。

    把老人送到醫院,計價器顯示九塊錢。老人家屬千恩萬謝地給了鄭東十塊錢:“謝謝你,小夥子,那一塊錢不用找了,給你買瓶水喝吧。”鄭東根本就沒想把一塊錢找給他們,他開車走了。

    一位穿著講究的婦女坐上了鄭東的車,用手一指前方:“追上那台沃爾沃,快點,我著急。追上加錢!”

    前麵的沃爾沃已經跑出去很遠了,如果不是在城市的雜亂的路麵上,如果不是鄭東的車開的流暢,哪台車能追得上沃爾沃?在鄭東的加倍努力下,兩個車距離越來越近。“快點快點!”女人一個勁催著鄭東,“追不上不給你錢!”“我總不能飛呀!”鄭東有點生氣了,“你家裏著火了?!”“媽的!”女人狠狠罵了句,“開車的是我老公,他車上坐了個小婊子。我饒不了他們!”

    又追了兩條馬路,鄭東這才超過沃爾沃把車停了下來。那個女人一開車門箭一樣衝了過去,然後對著沃爾沃車上的男女又打又罵,又哭又鬧。愛看熱鬧的人圍了過來,觀賞著這個演出現場。鄭東猛然想起他承諾的車費還沒有給自己呢!他連忙衝進人群,隻見兩個女人撕扯在一塊,你抓我臉,我拉你頭發,那罵人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那個男人在一旁又急又氣的直搓手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車費打水漂了,鄭東知道這車費肯定要不迴來了,總不能等她倆打完架了心平氣和了再要吧?“唉,”鄭東歎了口氣,“就當自己幫自己的親姐姐忙了。”

    白白花費了時間和精力卻沒掙到錢,鄭東有點埋怨自己。還好,車開出去不遠又一位女士上了他的車,也算是個補償吧。哪個女人上車後碟碟不休對鄭東講信教的種種好處,說什麽信教能使你心明眼亮,信教能為你的家人帶來幸福,她希望鄭東信教,並向鄭東索要電話號碼以便日後和他聯係。鄭東心裏這個煩,自己都快吃不上飯了,哪裏有什麽心思信教啊。他恨不能把她趕下車!女人也似乎看出來了,她麵對的是一個十足的凡人。到地方後,女人下車後說了一句話:”你這種態度完全是一種褻瀆。”

    鄭東終於憤怒了:“你對我才是一種真正的褻瀆!”

    一天天的,這錢掙的多窩火!鄭東的情緒多少有些低落。

    一個中年人牽著一隻小狗橫穿馬路。不知道誰的車喇叭驚嚇了小狗,小狗在前麵跑,主人在後麵追,直奔鄭東而來。鄭東嚇得急忙踩住了刹車,桑塔納緊挨著男人停下來了,鄭東長出來一口氣,想罵那個男人“你要狗不要命啦?”還沒等鄭東開口,哪個男人卻搶先開了口:“你這車是怎麽開的?沒長眼睛啊,把我的心髒病嚇犯了,你看著辦吧。”說完順勢爬在了車的機器蓋子上。鄭東明白了自己今天碰上了一個訛茬。這是出租車司機最頭疼的一件事,隻要車和人碰上了,跳進黃河洗不清,盡管有時責任不在自己這方。

    車四周站滿了圍觀的人。中國人的時間就是充裕,和中國人一樣多的是。

    鄭東下車來到車前:“你在馬路中間追狗,我也沒碰著你呀。”“沒碰著?”中年人更加有理,“那我怎麽沒倒在別人的車上?”“你想怎麽辦?”鄭東知道事情不妙。“我心髒病犯了,要麽你領我去醫院看病,要麽你給我一百塊錢,我也不訛你。”好家夥,獅子大開口!鄭東知道今天自己又白忙火了,他有點不甘心:“這樣吧,今天算我倒黴。我給你五十塊錢,給你買兩盒煙。”“五十塊錢?你打發要飯的呢?”鄭東心想,你還不如要飯的呢!

    兩個人一人要一百一個要給五十,就這樣韁持著。圍觀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方替鄭東說話,說他一天天的開個出租車也是個窮人,養家糊口不容易,另一方說撞了人就應該賠償,不然打122找交警。俗話說得多好,看熱鬧的不怕事大。

    那個男人知道出租車司機最怕耽誤時間,耗不過自己,又見有人替自己撐腰更加來了精神頭兒:“我要一百你嫌多,你給我五十我嫌少。要不就打122吧——咱倆經官。”說完拿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鄭東被眼前的情形弄得無可奈何。

    不多時一位交警騎著摩托來了。那個男人見警察來了,更加有了主意,一屁股坐在桑塔納前麵不起來了。

    交警一看出事現場在馬路中間,而且男人沒有一點點受傷的跡象,當時就明白了八九分。但他討厭出租車,討厭出租車司機!因為出租車違章率高,肇事率高,總是給他們添麻煩。如果他再仔細想想出租車的違章率為什麽高就顯得人性化了。

    警察向鄭東走去:“把駕駛證和行車證拿來。你們倆個看看能不能自行解決,不能自行解決就按程序走——拖車。”

    那個男人有恃無恐,他拿出一顆煙慢慢點著吸著,欣賞著鄭東那有幾分扭曲的臉。

    一聽拖車鄭東傻眼了,汗也冒了出來。如果因為這麽一點小事車被拖走了,他無法向自己的東家交待啊!

    鄭東軟了下來,對那個男人陪著笑臉:“大哥,起來吧。我認倒黴,給你一百塊錢。”一百塊?“男人更加肆無忌憚,”你給我二百塊錢,我馬上走,咱不給警察同誌添麻煩。“又漲到了二百元,快趕上搶了!

    鄭東完全蒙頭轉向了,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答,怎麽處理了。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來到中年人麵前:“你們倆剛才的事我全看見了。退一步說,就是出租車吧你嚇著了,他給你一百塊錢也就行了。差不多就得了,不要太過份,這錢不好花。”有人應道:“他一個開出租車的能有多少錢?等以後你碰上大奔寶馬了,再好好訛他們。”“他要是碰見大奔寶馬就不敢要錢了——人家早揍他了。他那樣也就是欺負欺負出租車吧。”

    形式急轉直下,對那個男人越來越不利他有點動搖又有點不甘心。鄭東看準時機,從口袋裏拿出兩張五十元的,遞給中年人,說:“大哥,這件事就這麽著吧,算小弟不對,對不起。”中年人把錢接到手中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他怕有假幣,準確無誤後他起身了,一邊拉著狗一邊罵:“媽的,一個開破出租車的也和我較勁!”

    這句話深深刺傷了鄭東的心!開出租車怎麽啦?一沒偷二沒搶,靠勞動吃飯,天地良心!

    一場風波以鄭東的一百元錢平息了。望著中年人遠去的背影,鄭東恨得咬牙切齒:“除非不讓我碰到你!”

    事情就這樣湊巧。幾天後鄭東拉完活在南運河邊上的樹林裏方便時,無意中看到了那個家夥。

    那個家夥牽著狗在河邊慢慢走著,一付悠閑的樣子。鄭東三步兩步到了他的麵前,那雙大大的眼睛瞪得象兩隻西班牙公牛的眼睛,往外放著兇光。那個男人被眼前這突然從天而降的兇神嚇了一跳,臉上堆著笑臉,嘴裏一張一合,似乎是碰見了熟人,又似乎想說“你看錯人了吧。”

    熟悉保爾的人都知道,當保爾的哥哥阿爾青為了弟弟找蒲羅報仇時,隻說了一句話,你為什麽打我的弟弟保爾?隨後開打。而此時的鄭東麵對著訛了他一百塊錢又侮辱他的那張臉時,一句話也不說,狠狠的一拳將那個家夥打進了南運河的水中!

    那個家夥在河裏拚命地掙紮,他無法想象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河裏的水不深,淹不死他,不過他若真有心髒病的話,這迴真是被嚇著了。

    那隻小狗被嚇得汪汪大叫……

    鄭東站在河邊看著河中那個不知所措的家夥足足有半分鍾後,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媽的,連人都沒活明白,還養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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