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小姐,周先生執意要等您】


    她連司機的號碼都加上了,唯獨就沒留周子寂的。看這動靜又露出“這人好奇怪”的表情,打字迴複司機。


    【今天我自己迴家,讓他等去吧】


    【辛苦您了】


    都說了不用接。連累司機白跑一趟。


    她壓根不會把這樣的行為往“周子寂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了”這方麵上想,迴複消息時完全看不出曖昧的態度。


    以至於孟黎坐在她的對麵,都想不到她迴複的內容是和周子寂有關。


    今天又來錄朋友對談的部分。上次邀請了盧真出鏡,這迴孟黎剛好有時間,也對她的參與體驗很感興趣,就順便過來蹭頓下午茶。


    她混跡娛樂圈對這種節目的運作方式很熟悉,聊天時給到的點都是觀眾感興趣的,同時也不難迴答。


    奚言跟她聊得很愉快,一開始在謝燼那兒初見時的拘謹,隨著時間推移消散了許多。雖然還做不到像朋友,起碼也能當作比較親近的長輩看待。


    聊天的最後,她認真地抿著嘴唇,訴說煩惱:“……我好想聽謝燼親口說喜歡我。”


    在長輩麵前不好表現得太囂張。心裏的那句“隻喜歡我”在說出口時還省略了一個“隻”字。


    孟黎精致的眉梢一挑,“怎麽忽然這麽說?”


    “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被周子寂挑撥得有點不耐,再加上謝燼無論如何都不準她迴家陪伴,在這特殊的一天裏顯得格外不安。


    她什麽都願意告訴謝燼。可謝燼心裏還有很多地方,似乎是不願意對她開放的。


    “他知道的事情好多。”


    她不知道該怎麽向孟黎形容這種感覺,“但是我……我好像,隻是他手裏那本書上很多頁裏的其中一頁……不,一個句子,或者就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


    她拿自己的小拇指比劃,想要訴說自己的渺小:“他在見到我之前,就已經看到過很多句子了,有整本書那麽多。所以我想,他是不是其實喜歡整本書……包括其中的一個標點符號。”


    她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誠實地把心裏話說出來:“可是我卻希望他隻喜歡那個標點符號。”


    謝燼對整個世界都懷著包容的態度。或許是因為,她也是這個世界中的其中一個生命,所以才能得到他的那些“好”。


    當人當久了,連比喻都學會用了,智商上升得很明顯。


    孟黎聽得想笑,當著鏡頭的麵,隻說:“放心吧,你就算是個標點符號,也是放在最後一頁最後一句結尾的那種。”


    離開下午茶的餐廳後,她沒有直接跟奚言分別,並肩在隔壁商場裏閑逛。借著一起逛街的私人行程避開了攝像機,才對她說:


    “謝燼就那樣的性格,也不是一兩天養成的。他不跟你多說……也是有他的顧慮。”


    奚言聽出這話語中有些許凝重,“是我不能知道的事嗎?”


    “倒不算是不能知道。”


    隻是站在謝燼的角度,不願對她說起。換個人來告訴了她也沒什麽。


    孟黎隨意拿起貨架上的裙子朝她身上比劃,用閑聊般的口吻說,“謝燼的處境,並沒有看上去那麽悠閑自在。”


    當年那些人族和妖族以“大義”為借口,幾乎是道德綁架式的把他逼到了風口浪尖上。那時候謝燼就已經是聲名遠揚的半妖。


    以身飼火後居然還能活著,是連謝燼自己都沒想到的事。如果他真的能把孽火消化,滅世之力納為己用,就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半妖。無論是哪一族,沒有任何力量能再降得住他。


    屆時以他擁有的影響力和號召力,隻要他動動念頭,完全可以做出顛覆時代秩序的事。


    “即使你我都知道,以謝燼的性格不可能當個危害社會的恐怖/分子。但隻要他擁有了打破平衡的力量,無論意願如何,本身的存在就不會被允許。”


    孟黎低聲說,“天師聯合會不可能允許這樣的情形發生。”


    即使再低調,也會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在天師們眼裏,妖性是不定的,尤其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那一類,現在表現得再平和,終究有不確定因素存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抹殺,一勞永逸。


    “鏟除謝燼的計劃存在了不止一兩日。過去的滅火事件是絕佳的由頭,卻沒能成功。現在再想挑他的毛病,很難。”


    如今人族與妖族偶有騷亂發生,大局還算穩定。在謝燼的庇護下,半妖的處境有了好轉。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半妖免於夭折,展現出比單一血脈更驚豔的天賦,非人類隱隱顯出起勢,已經引起了天師聯合會的注意。


    這種局麵,實在不適合再有“最強半妖”這樣的存在誕生。


    孟黎敬佩道,“他一直任由自己困在孽火中受焚燒的苦楚,百年來都沒有掙脫。即使能夠掙脫,他也會為了維持現有的平衡不被打破,繼續受著。”


    “他的未來是一條不確定的路。但有一條可以確定,無論兩族的關係再如何發展,隻要一有變動產生,他就會立刻再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屆時再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孟黎歎了口氣,隱隱能猜到謝燼隱忍內斂的心緒背後,藏著怎樣的顧慮。


    “自己都無法確定的未來,當然也不忍心給你虛無的承諾。”


    奚言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先前的小女孩心思蕩然無存。這些未曾料想過的話語聲,在她的心底烙下深深淺淺的灼痛,連唿吸都變得艱難。


    他明明都沒有做錯什麽。


    他明明隻是……


    奚言想起那張空曠的大床上,孤獨蜷縮著的一小團白色幼貓。


    “心疼嗎?唉,也不用。我瞧著他還活得挺好,還能再堅持好長時間。”


    這種往事對她而言是沉重了點。孟黎轉換話題,打趣道:“聽說現在也有好些半妖感念他往日的恩情,四處雲遊尋找他的下落,想保護他避免天師圍殺,反哺報恩呢。”


    應該的。奚言想。


    在那些幸存下來的孩子們心裏,他大約等同於某種信仰。


    在她心裏也是。


    他像祁連山最嚴酷的寒冬裏也從不缺席的太陽。


    第43章 讓他好好誇你。


    天色黑透, 周子寂才迴到別墅。


    他在校門口等了一個晚上。聽司機說奚言已經離校還不肯相信,執意要把人接到。


    他自以為很了解。奚言熱愛跳舞,在學校的練功房裏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天黑之前從不會提前迴家。


    司機也拿他沒辦法, 隻能坐在車裏陪他耗著。


    天色一點點變暗的時間裏, 他的腦海中想著奚言從前是如何等他——乖巧地窩在沙發上,等他走進家門時欣然看過來,告訴他今晚的菜色以及又煮了什麽口味的粥,然後一起吃晚飯。


    如果迴到那時, 他不會再讓奚言跟謝燼見麵, 也不會讓周懷仁有插手自己家事的機會。


    一切都是那個滿腦子斬妖除魔不通人情的天師的錯,否則他不會讓自己落到今天這樣被動的局麵。


    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況且他是真的這樣認為著。


    直到教學樓下的學生越來越少。夜幕降臨, 除了宿舍生活區以外,大半個校園都空空蕩蕩。他才發覺, 奚言真的就這麽把他扔在學校裏, 幹等了幾個小時。


    下午茶完事又逛了街還意猶未盡,奚言跟孟黎一起迴到別墅, 小姐妹繼續親親熱熱,早就把他拋到腦後去了。


    孟黎久經人情世故, 三言兩語就跟別墅裏幾個女孩子聊得歡暢。應眠許久沒見過她, 笑著喊了聲“老狐狸”,得到她怒目而視和反擊:


    “你個老撲棱蛾子!”


    “……”麗嘉


    “他們兩個是朋友。”奚言盤腿坐在沙發上, 啃著剛洗好的蘋果, 給其他人做實況解說, “認識很久了,所以喜歡給對方起奇怪的昵稱。”


    應眠在別墅裏常喜歡叫她小狐狸,大家自然地理解成是源於那張出圈的舞台照, 平時聽慣了,這會兒都點頭表示理解。


    周子寂到時,客廳裏聊天說笑的氛圍正融洽。眼見他走進來反倒安靜了些,客客氣氣地打招唿。


    他隨口應著,路過奚言身邊時看了她一眼,表情居然透著些幽怨。


    奚言一口蘋果差點卡在嗓子裏。


    孟黎注意到,輕輕謔了一聲,問她什麽情況。


    奚言這才想起自己放周子寂鴿子的事,沒什麽愧疚感:“我都告訴司機今天不用接了。他非要等。”


    孟黎了然:“自我感動呢吧。”


    “他是不是最後一個到的?”應眠忽然問。


    今天大家迴來的時間都差不多是前後腳。這時客廳裏不算孟黎和攝像機後的工作人員,已經聚集了七個人。


    “大家都迴來了。”


    奚言點點頭,下一秒,見他起身瀟灑地打了個響指。


    “一言不合就耍帥?”賀淩菲剛調侃了一句,一陣莫名的困意突兀襲來。


    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視線最後的落處是一群飛在空中的藍色光點,組成了飛舞的蝴蝶。


    同一時刻,圍繞沙發坐著聊天的人們和攝像機後的工作人員紛紛倒下。應眠說:“辛苦你處理錄像帶了。”


    他什麽都沒解釋,孟黎卻默契地抬手比了個ok。


    奚言左右看了一圈,這些被應眠放倒的人們,都隻是受到昏睡咒的影響,明天自然就會醒:“為什麽要這樣?”


    “我今天又迴去找老王八卜了一卦,說是蛇妖出現就在今夜。先騰騰地方免得誤傷。”


    應眠一手一個把倒地的人們浮到空中,控製著往二樓飄:“先幫我運到各自的床上去再說。”


    每月十五是特殊的日子,不止對半妖。月圓之時妖怪們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或許妖性大發,或許孱弱無比,端看各自的情況。


    他在這兒蹲點了半個多月都沒找出蛇妖來,作為賞金獵人,效率這麽低,說出去麵子上都掛不住。


    既然十五這天它要現身,那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給它跑掉了。


    幾個攝像導演和後勤不知道往哪運,隻好讓他們都先在地上倒著。


    孟黎一邊聽事情始末,一邊展開個小結界,把剩下這幾個人放進去護起來。


    短短幾分鍾,周子寂換了家居服再想下樓時,底下的情景已經大變樣了。


    他成了在場唯一清醒的人類。看著三個大小妖怪忙忙碌碌仿佛在布置犯罪現場,愣在樓梯上一時無言以對。


    “愣什麽愣,下來啊。”


    應眠有意把他排除在其他人以外:“你好歹也算是個天師後人,這種降妖除魔的時候,不得留下出點力什麽的?”


    他跟天師聯合會的交情有幾十年了,視情況而定,跟天師合作抓捕作亂的妖怪也有過幾次。比起其他血海深仇一見到天師就衝上來拚命的妖怪,態度算是隨和的。


    可周子寂就活了這麽二十來年,見識過的世麵還比不上他十分之一。前麵小半輩子都覺得自己家裏是在搞封/建/迷/信,嫌棄得不行。後來忽然有一天老婆變妖怪了,接著老婆被另外的妖怪帶走了,再接著遇見了妖怪的朋友,又他媽是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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