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方麵覺得噪音很大,另外兩個室友還是睡得人事不知。起來關窗戶才看見露台上坐著個惆悵的身影。


    奚言扭頭去看,“從你們的房間能看到我嗎?”


    “我把窗簾拉上了。”謝燼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為什麽睡不著?”


    想著會是因為今天玩得太興奮,迴來跟小姐妹聊到太晚之類的原因。沒想到她說,“我也不知道,從來到這裏之後就總是睡不著。”


    謝燼單手撐著頭,不作聲地端詳她,被夜風吹亂的頭發晃動在眼前,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奚言被這樣的目光看得莫名有些難為情,放下餅幹,摸著一起帶出來的存錢罐,小聲說,“怎麽了。”


    確認她隻是失眠,而非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謝燼抬起手,微涼的指尖輕觸她眉心,“給你施個咒?”


    咒語是特別的法術之一,用特殊的音節順序念出語句,是天師一族創造出的語言禁忌。但需要有靈才能引出效果,通常是族中生有靈骨者必學的法術,普通天師或可依靠由妖靈淬煉的法器。


    妖怪天生有妖靈,施咒反而更順手些。使人喪失意識的咒語降低強度,也可以當昏睡咒用來給小姑娘一夜安眠。


    奚言沒想過還有這種用法,得救的同時像是想起什麽,興衝衝道,“待會兒再睡。”


    露台上夜間攝像頭是關閉的。白天沒有抱夠,她變迴狐狸跳進謝燼懷裏蹭一會兒解饞。


    “導演不讓我們表現得太熟悉,我也不懂為什麽。”小狐狸在他懷裏搖頭擺尾地納悶道,“他說我們關係太好了,拍不出波折的故事感。”


    謝燼的手掌被她毛絨絨的尾巴覆蓋,條件反射地握住揉了揉,想起她忽然規矩禮貌的那聲“謝謝”,“是為了節目效果嗎?”


    “對!就是這個詞。”


    不愧是你,一下就懂了。


    其實導演的本意是製造情感波動,向下變陌生或向上變曖昧都可。她在誤解的道路越走越遠,甚至還試圖帶偏謝燼,“所以為了工資著想,我們白天應該表現得像剛認識的人。晚上倒是可以趁沒人的時候出來說悄悄話。”


    白天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深更半夜出來背著其他人在露台上偷情。


    她理解的這個版本是放給導演都不敢拍的程度。


    謝燼潛意識覺得這邏輯有點怪,但也沒忍心打擊她努力工作自食其力的熱情,配合地說好。


    她還舍不得這麽快迴去睡覺,纏著謝燼玩了一會兒又問,“你為什麽不讓我養小貓?我可以養好的。”


    主要是之前十五照顧了謝燼一天,給了她很大的信心。


    謝燼顯然想到了同樣的事,覺得是時候好好談一談,抽出手說,“我的房間門禁對你開放,是要留著給你避難用的,不是讓你……十五進來玩的。”


    如果單單是被她見到本體也沒太要緊,可誰能想得到她會留下玩一天。


    各種玩。


    提起這個,奚言很快把今天一麵之緣的小貓忘在腦後。她記得謝燼在十五過後那幾天,都不怎麽願意跟她說話。


    是在不高興自己弱小的樣子被看到了吧。


    尾巴沒有東西可纏了。她化成人形,從謝燼懷裏坐起身,鄭重其事又很靈性地安慰,“你不要自卑。雖然你是有點小,但很可愛的。”


    “……”


    謝燼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她的邏輯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奚言猶然不知,想到好玩的小法術,蔥白的指尖輕點空氣聚集一團小水球,又聚出小團幽藍色狐火,放在水球下烤。


    水球受熱蒸發,白色的水蒸氣逸散在空氣中,順著她的掌控絲滑地流動,形狀變成一隻迷你的貓咪,被她懶散地托在掌心裏。


    奚言朝它吹了口氣。小貓咪弱不禁風地倒下打了個滾,四腳朝天地躺著,安逸地露出小肚子。


    “……”


    感謝這場無邊的夜色。


    謝燼轉過頭去,悄無聲息地臉紅了。


    “是不是很可愛。”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是怎樣的行為,托著這團令人倍感羞恥的煙霧輕輕推向謝燼。謝燼毫不留情地撲滅了,又毫不留情地轉移話題,“你存錢罐裏裝了什麽?”


    被她拿起時能聽到聲響。奚言哦了一聲,雙手捧著輕輕晃給他聽,“你送我的禮物。”


    珍貴的寶石居然受到磕碰撞擊。如果被遊曦看到,又要痛心疾首。


    但她隻是想把好東西都裝進存錢罐裏。用不到硬幣,耳墜倒是能投進去。


    奚言打開存錢罐底部的軟塞,把耳墜倒進了手心裏。被夜幕浸涼的紅寶石美麗異常,在微弱的光線下折射出璀璨的星芒。


    “我明天就去打耳洞吧。”


    她福至心靈地說了這麽一句。絲毫不覺自己的話有多曖昧,宛如渾然天成的引誘,理所當然道,“這樣等下一次約會,我就能戴這個給你看了。”


    下一次約會,還是想跟你一起。


    謝燼想起自己被瓜分一空的小餅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難得孩子氣地提出要求,“那下次再被安排送禮物的環節,就隻送給我吧。”


    不要那種可以送給任何朋友的東西。


    他說,“隻送給我。”


    第31章 不敢動,完全不敢動。……


    首次官方約會結束後, 別墅裏的感情線也基本穩定了下來。


    導演說過,在節目結束前他們兩兩成組幾乎都要單獨約會。不一定非要為了搞對象,兩個女孩子私下約著一起逛街這種友情向的也可以。


    因此當舒明洋路過學校說順便接她去一對一約會時, 奚言沒有感到太過驚訝。不管是因為節目組要求還是他想增進友誼, 她都不會拒絕一頓精致又分量十足的下午茶。


    都是, 也都不全是。


    看她肆無忌憚地享用高熱量甜品,舒明洋頗有些意外,聽到她說不太會長胖可以放心吃時又誇獎欽羨了幾句,語氣卻不算放鬆, 隻是對此類語境例行公事的反應。


    經過無意義的廢話過渡, 他才問出今天這頓下午茶的真正主題,“你參加這個節目……是為了什麽?”


    奚言尚且記得, 這問題他在節目之初就曾問過。


    “為了掙錢啊。”


    舒明洋不以為然,“大少爺家還能缺你這點零花錢嗎。”


    他一直不相信這理由。一開始是覺得她就是想來混個臉熟, 畢竟以後也是要混娛樂圈的, 先提升人氣總是好事。可一起住了兩周,又覺得她似乎是在真情實感地玩這場遊戲。


    他有意保持了距離, 就無事發生。但她跟應眠和謝燼的關係非常好,相處間有種十分微妙且奇異的曖昧氛圍。


    是那種心照不宣, 共同守著什麽秘密一類的氛圍, 仿佛跟其他人都有壁。他看在眼裏,已經超出了普通友情的範圍。


    尤其是跟謝燼。


    這不太對勁。在他腦海的認知裏, 奚言就屬於那種“影帝家的出逃小嬌妻”設定, 使使小性子也是為了讓周子寂能追過來——無論做什麽, 心總是在影帝身上的。


    但同在一片屋簷下,他觀察的時間一長,發現她表現得……好像已經對周子寂無念無想了。提都沒提過一句, 從沒表露過半分在意,心思都放在別墅裏的人身上。


    舒明洋啜了口冰咖啡。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剛剛得到的消息就無異於一記即將從天而降的炸/彈。


    應眠和謝燼的人品暫且不論,到底是萍水相逢,接觸的時間短。他跟周子寂結識在先,有過許多合作,手上也還握著共同項目的投資。私生活是另一迴事,他對周子寂事業上的手段還是肯定的。


    如果現實因素的影響下無法保持中立,真的到了要選擇站隊的時候,他還是會站在周子寂一邊。


    “你是不是挺久沒迴家了?學校功課挺忙的吧。抽空也迴家看看。”舒明洋這樣說著,像是在隱晦地提醒她什麽。


    “家裏人說不定很想你。”


    **


    奚言還真的迴了趟家。


    她知道舒明洋說的“家”跟自己不是一個概念,無非是說要她去周子寂那或是迴奚園。更深的原因還不得而知,暫且就當是好心的建議,隻是她不打算采納,甚至連解釋的力氣都省了,隻點點頭敷衍了事,轉身就迴了合院。


    挺多天沒見阿沅了,迴去逗逗小鳥,比下午茶更令她身心舒暢。


    她知道舒明洋沒有惡意,但同時也發現,自己遇到的人類男性中總是有種自我意識過盛的通病。具體症狀表現為無論她說什麽都是白搭,他們隻相信自己心裏的那套邏輯,並不因為她的解釋而動搖。


    比“我不聽我不聽”稍禮貌點,但結果沒差別,聽完了之後也還是“不要你覺得,隻要我覺得”。


    還費勁解釋什麽啊,點個頭得了。


    阿沅說夏天到了,溫度一高大家更不願意出屋,整天窩在房間裏吹空調續命。隻有許翩翩隔三差五飛出來問問她什麽時候錄完節目,還記掛著跟她約定了一起去她學校逛一天。


    “現在也可以啊。”奚言說。“錄節目是晚上迴去才錄的,白天的行程安排很自由。”


    “她就是那種不願意給人添麻煩的性格。”阿沅打著嗬欠,在她床上翻身壓掉了兩片羽毛,“說要等你把手頭的事忙完了再去。”


    最近院子裏又安靜得有些無聊。在奚言來之前一直都是這樣的安靜,謝燼不強迫他去書房學習,他就混著日子過,經常沒精打采地睡一整天,隻有小狐狸來的那段時間才有機會放飛自我,叨叨得整個鳥都精神了。


    他其實也盼著奚言迴家,隻是沒好意思說,“節目有趣嗎?你和先生玩得怎麽樣?”


    “很好玩。”奚言趴在床上陪他聊天,提起前幾天的行程津津樂道,“我們去約會,還吃了爆米花。”


    阿沅問:“爆米花是什麽味道?”


    可憐的小鳥!


    “是又香又甜的。”奚言撿起床上灰藍色的羽毛,憐惜地說,“下次我帶你去吃。”


    她起身把撿到羽毛放進樹屋上的鳥巢小夜燈裏。這裏已經攢了好幾片,每次阿沅來她床上打滾都會掉,攢一攢可以做隻捕夢網掛在樹上當作裝飾。


    “我跟你去嗎?不了吧。”聽說約會都是搞對象的人才玩的遊戲。阿沅也為自己感到一陣心酸,“等你們下次約會迴家,給我帶點嚐嚐。”


    奚言答應了,“那我明天就去給你買。”


    “下次約會”就在眼前。第二周平穩地過完了,這天晚上她迴到別墅裏,錄製的是第二次官方約會的情侶配對。


    形式上和第一次不同,不再是交換禮物。節目組準備了兩套一模一樣的明信片,由男嘉賓這邊先挑,每人選一個代表自己的圖案,抽出相同的兩張。


    按照遊戲規則,他們將手中的兩張明信片匿名送給明天最想約會的兩個女孩,再由女孩子這邊的選擇決定最終的約會對象。


    兩邊各自在宿舍裏關起門來進行。男生投票完畢後,遊曦收到了一張明信片,賀淩菲收到了兩張明信片。


    奚言收到了三張明信片。


    這意味著對麵每個人都投了一票給她。遊曦羨慕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歎了口氣,“我隻有一張……沒得選了。”


    明信片上的圖案是風景攝影,分別是山,海,林。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提示。


    遊曦手上的那張明信片印著雲霧繚繞的山脈。而賀淩菲手上的兩張分別印著浪花飛濺的海灘和幽綠茂密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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