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


    阿沅說不出哪裏不對,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隻好暫時將純潔的自己的眼睛遮了起來:“非禮勿視。”


    奚言抽空也理他一句,“貓貓比狐狸還喜歡撲鳥的,你最初怎麽敢待在謝燼身邊?”


    “你跟先生怎麽能一樣?先生的為人那可是……”


    明明有很多義正言辭的話可以說,怎麽忽然噎住了。阿沅看了看蹭她手心的小貓,恍然意識到,此時此刻,語言是蒼白的。


    他痛苦地掩麵,寧願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奚言卻留下來陪小謝燼玩了一上午,連午飯都帶到房間裏來喂他吃。


    如果是他一個人在房間裏待一整天,肯定連飯都吃不上了。


    奚言細心地陪伴他玩鬧,小貓咪從一開始的滿身戒備被她逗到滿床撒歡,本來還想陪他睡個午覺,結果到出門前才戀戀不舍地停止折騰。


    “我還有事情要去辦,等下迴來再陪你玩。”午後有學校宣傳片的拍攝,她不得不先去學校,離開前最後抱了抱他,揉揉腦袋才走,“乖乖待在這裏。”


    她玩得有點忘了時間,匆匆迴到自己房間去換衣服。拍攝要用的服裝是提前定好的白襯衫和黑色短裙,簡單幹淨的學生氣,很適合入鏡。


    到達學校時宣傳部三人已經在等她了。其中兩人是幹事,一人是從校外請來的攝影師。


    “你好。”應眠率先朝她伸出手,友好的笑容如同清風拂麵,“第一次見麵,希望合作愉快。”


    奚言歸心似箭,拍攝過程也格外認真,配合攝影師想用最快的速度拍完迴家陪小貓咪。


    應眠卻是精益求精的人,每個場景都要求她嚐試不同的表情和動作,連迴眸一笑的角度都有要求,對自己的攝影作品非常嚴格。


    直到暮色西沉,光線變差之前,拍攝終於圓滿收工。奚言鬆了口氣,正要開溜,聽見他提了句口渴,另外兩位同學立刻說去幫忙買飲料過來。


    他是小有名氣的專業攝影,工作之餘免費過來幫忙,起碼請個飲料是必不可少的。奚言沒有去跑一趟,就跟他一起坐在亭子裏邊看照片邊等。


    傍晚人工湖畔沒什麽人經過。奚言聽到他用專業的詞匯分析照片裏的光源和構圖,雖然聽不太懂,但也覺得自己被拍得很好看。


    照片一張張翻過去,她專注地瀏覽,不知何時,講解的聲音停了,翻動照片的速度也逐漸變慢,最終停在她於校門口迴眸的那一張。


    看完了。奚言抬起視線,陡然對上應眠幽深銳利的目光。


    下一秒,鋒利的指尖刃已然抵著她細嫩的脖頸,再近一點就能留下殷紅的血痕,“你身上有謝燼的氣味。”


    他啞聲問,“你是……什麽?”


    第25章 還知道踩奶。


    他的動作利落又兇狠, 但隻是想把她控製住,不亂動就不會受傷。


    奚言沒有感受到殺意,也不怎麽害怕, 在受到脅迫的姿勢裏還能迷之鎮定地反問, “你是人嗎?你不是人吧, 對不對?”


    “……”


    之前一直惦記著快點完成拍攝,她沒有心思留意攝影師本人的相貌,這麽近的距離裏才察覺,他的眉骨到眼尾間有一道小疤。


    是被天師血侵蝕過才會留下的痕跡。


    應眠被她這反客為主的一句給打懵了, 足足沉默兩秒才將指間刃收了起來, “也收收你那身妖氣。”


    今天出來得太急忘了戴隱匿氣息的手鏈。奚言摸了摸頭發,把束好的高馬尾拆開, 皮筋套進手腕附了層小法術,“好點沒。”


    她法術剛入門, 直接隱匿氣息會控製得不太穩定, 找個物件當媒介更保險。


    應眠嗯了一聲,從她的舉動就更能確定這是個初入世的小妖怪, 略微意外,“你膽子倒是挺大。”


    知道今天要拍的是京藝校花時, 他心裏都沒什麽異樣的感觸。不過是個拍攝對象, 男女老少他都拍過,美麗與否都並不影響他鏡頭的捕捉與表達。


    直到下午踏進學校大門, 親眼看見她笑靨明豔, 帶著一身妖氣在校園裏來去自如, 跟同學的對話也與常人無異。


    這是個很特別的小妖怪。


    他見過的小妖在人世裏大多都活得戰戰兢兢,與人對視眼神躲閃,感受到威脅氣息第一反應就是先逃跑。


    她卻落落大方, 鏡頭下的表現力也有張有弛,天然的氣場加成暫且不論,身為舞蹈表演專業的學生,顯然課都沒白上,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大約是得益於謝燼的庇護,她在人類社會裏生活得還挺自在。


    奚言聽這句是誇讚的語氣,想著在陌生人麵前還是得謙虛一點,矜持道,“還好吧。”


    翹起來的嘴角卻泄露出好心情,整個表情就在說——那是,我什麽場麵沒見過啊。


    應眠微微一哂,很給麵子的沒有戳破。


    “你怎麽認得謝燼?”她說,“你是他的朋友嗎。”


    “算是吧,以前有過交集。”


    應眠問,“你又跟他是什麽關係?”


    奚言被問住了。她好像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找不到身份定位,結巴了兩聲才迴答上來,“我是……是他,他家裏養的狐狸。”


    “真的假的。”應眠一挑眉,露出揶揄的神情。幾十年不見,不知道無欲無求的謝先生是什麽時候改了性子,“你是他的寵物?”


    “你才是寵物!”


    “……”


    看著眉清目秀,風度翩翩的,居然這麽不會說話。


    奚言不喜歡“寵物”這個詞,會讓她聯想到被關在周子寂家裏的那段日子。


    應眠看出她的不悅,很識時務地跳過了這個話題,“謝燼的院子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既然你跟他住在一起,應該情分不淺。”


    “能帶我去見他一麵嗎?”應眠請求的語氣多了幾分誠懇和鄭重。


    “我有重要的事想問他。”


    謝燼在法術上的造詣之高,數百年來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難以望其項背。籠罩合院的結界堪稱巧奪造化,結構精妙變幻莫測,不是誰都能找得到的。


    如果沒有陣主的允許,這世上沒人知道板樟巷的位置在哪。


    ——除非跟著能入陣的人一起走過去。


    即使一定會被謝燼發現,總能走到近處。哪怕隔著院門說兩句話,也算是有機會了。


    奚言卻搖頭,“今天不行,他有事在忙。改天我幫你問問。”


    “……也是。又到十五了吧。”他乍一得到謝燼的線索太急切了些,又笑了笑說,“沒事,再等幾天也行。我們先加個微信?以後有需要我還可以幫你拍照。”


    沒有什麽法術可以順著網線欺負妖怪。不管以後聊不聊的,加一個也無妨。


    去買水的同學迴來時,正看見她在找微信碼。校花的微信誰不想要啊,都是同學,她大大方方地都加了。


    迴來上學的這段日子裏,班上的同學她也加了好多,都是同齡人,真正接觸起來才發現她很好說話,關係比之前融洽了不少。


    微信列表裏的聯係人數量日益增長,她的朋友圈內容日益豐富,也漸漸發現了玩手機的樂趣。接過飲料道別迴家,上車後就一直在刷新。


    班上的同學發了新動態,看到美女自拍當然忍不住要點個讚。盧真剛曬了下午茶探店,還特別提到她說新菜單很好吃改天一起來,必須也給點個讚。今天沒有見麵,就在評論裏跟小姐妹貼貼。


    她沉浸在線上社交的樂趣裏,沒有注意到後車窗視線的死角停了一隻純黑蝴蝶,幾乎與車身融為一體。四片翅膀收攏成一片暗色的影子,在時速六十的風裏被吹得不停搖晃,三對足卻牢牢地附在車窗上。


    直到路口分岔,車子拐彎後居然憑空消失了。蝴蝶的足在空氣中無處停駐,直直地往下掉,跌落路麵之前振翅飛了起來。


    把人跟丟了。他又繞著這片街區徒勞地徘徊幾圈,最終隻能一無所獲地放棄。


    也是意料之中。


    **


    謝燼的合院不是隻有在裏麵定居的人才可以進。像孟黎就能隨時過來串門,基本上通行無阻,是因為有謝燼的許可。


    應眠說曾經跟謝燼是朋友,但現在又進不了院子,應該是發生過什麽矛盾,謝燼不願意讓他到家裏來做客了。


    奚言留著防備心,沒有向他透露更多,迴家的路上抽空猜了猜他是個什麽。


    他會被天師血灼傷,不是人類。十五還能在外麵晃悠,也不是半妖。


    一個偽裝成攝影師的妖怪……有什麽妖怪的種族天賦是擅長拍照?


    她習慣性地想,待會兒問問謝燼就知道了。然後才記起來,今天家裏沒有博學多知的謝先生,他還是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貓咪。


    小貓咪還在家裏等著她rua!


    她把拍攝遇到的插曲拋到腦後。車子停在板樟巷外的道路邊,她沒等前座的助理下來幫忙開車門,車剛停穩就自己打開門跳下車,“明天見啦。”


    知道他們不會迴話,她隻是自顧自地說了一句,頭也不迴地小跑迴家。


    rua貓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在她推開院門時,阿沅正蹲在樟樹旁的把杆上懷疑鳥生。


    奚言走之後他忍不住自己也偷偷去敲謝燼的門,好家夥那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先生真是太偏心了。


    他隱約能猜到謝燼的想法,應該是擔心自己不在時萬一出了什麽事,小狐狸太弱了無法自保,所以才把這裏最安全的地方開放給她。


    他也知道,外麵有很多人覬覦在謝燼的住處。真要是有什麽人闖進來,她一定不會獨自躲進房間去保命,危急時刻裏能帶著院子裏其他住客一起避難,代替謝燼保護他們。


    那個有本事闖進來的人存不存在暫且不論,這麽做簡直就像是把她當成這裏的第二個主人對待,信任她會在緊急事件發生時做出正確的選擇。


    謝燼曾經對他說過,強大與否有時並不在於會多少法術,而在於心。


    他連法術都不太明白,要弄懂這個就更難了,不過也覺得奚言是個心思純淨的姑娘。小小的嫉妒之後,福至心靈地想到,今後對這姑娘的態度得稍微好點。


    不知是否錯覺,他最近每次跟奚言吵鬧時嘲諷得太過分,都會得到謝燼有意無意的一瞥。


    奚言迴懟他的時候先生都沒什麽表情。


    ……果然還是先生太偏心了!


    想了一圈又把自己給繞迴去,小山雀憤憤地盯著空氣。奚言進院時看到他正對著發呆的方向是假山旁的鯉魚池,思路迥異,還以為他在擔心謝燼的餐食。


    “小貓咪是不是喜歡吃魚?”她說,“要不撈起來兩條晚上給謝燼燉湯。”


    話音剛落,池子裏的錦鯉驚恐地躍出水麵,砸出顯眼的水花。


    奚言被吸引過去看,隻見五六條錦鯉遊到一處,用身體擺出個“不”字的形狀。


    “它們居然聽得懂我的話。”奚言驚訝地說。


    阿沅揮著翅膀對她指指點點,“你那是人話?那叫惡魔的低語!”


    奚言嘿嘿一樂,說是開玩笑的,才安撫了錦鯉四散遊開。但都對她安排的菜單心有餘悸,紛紛遊到睡蓮葉子底下去躲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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