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賀家,經過了幾天的喧囂,終於慢慢歸於沉寂。


    鹿山詩會的落幕,讓大部分才子帶著幾分感慨,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賀莊。剩下的幾十個人,也要在明天一早踏上歸途。如今空寂的院落裏,唯有陣陣的蟲鳴聲。


    紫心小閣。


    賀靈坐在窗欞龐,拖著香腮看著月亮,一雙迷離的眼眸望向夜空怔怔出神。桌上還插著那隻唐安送給她的百合,隻不過花開不多時便已快枯萎。


    “花開溢芬芳,花影心中藏。來日花滿枝,片片是海棠…唉!”


    少女不知情滋味,此時卻也是陷入了無盡的煩惱之中。


    恍惚間,天上的月亮似乎變成了一個帶著褐色小帽,帶著一臉壞壞笑容的臉。


    想到那個在兩大才子包夾下依然站的筆直的身影,她便覺得一顆芳心跳的好快。好像自己這嬌小的身軀,已經不再是它的容器一樣。


    “明天就要走了麽?”賀靈眼裏閃過一絲失落,“靈兒,該怎麽辦才好…”


    “嘻嘻,小妹妹莫非是動了春心,在想念自己的情哥哥麽?”


    一陣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在閃爍著昏黃燭火的房間裏響起,讓賀靈驚唿一聲,如同坐在釘子板上一樣跳了起來。


    “是誰!”


    賀靈驚魂未定地轉過身來,發現自己的繡床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蒙麵黑衣人。從那玲瓏有致的身材看來,來人是一個女人。


    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一點聲響,這個女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進入到房間裏,而主人卻沒有絲毫察覺。夜半無聲,隻怕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嚇得魂不附體。


    賀靈隻覺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咬著下唇,淚水不知然的在眼眶中打轉。


    黑衣女人的眸子如同星辰般閃亮,帶著點點調侃般的笑意,慵懶的緩緩躺下,用欺霜賽雪的玉手撐著側臉。


    “小妹妹長的真是可愛,你叫賀靈是麽?”


    “你…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盯著她,駭得賀靈緊緊靠著桌子,感覺像是被餓狼瞄準的羔羊。


    良久,黑衣人才徐徐身來,走到賀靈身前,春蔥般的玉手劃歸少女嬌嫩的皮膚,道:“嘖嘖,真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放著這般可人兒獨自相思,那負心郎實在是可恨。讓姐姐猜猜,妹妹此時心中念想著的人是誰?”


    “我…我沒有。”少女急忙否認,但那慌張的模樣,卻沒有半點說服力。


    黑衣人輕聲道:“聽說今天有個小書童在鹿山詩會出盡了風頭,妹妹在想的人…莫非就是他麽?”


    “不…不是唐大哥!我和唐大哥…隻是…朋友…”


    朋友二字一出口,少女臉上泛起一絲黯然。


    “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小丫頭啊!”黑衣人笑的更開心了,“可惜,實在是可惜。你時時念著你的唐大哥,卻不知道他的心裏早就有了別人。”


    “唐大哥有喜歡的人麽?是誰?”賀靈忙問道。


    黑衣人道:“他的一情詩,又是寫給誰的?”


    “藍姐姐?這…”賀靈捂著小嘴,皺眉道:“你怎麽會知道?你到底是誰?你既然知道這詩,肯定是參加過詩會!”


    “嗬嗬,小妹妹,如今下山的才子們把詩會上的事傳的沸沸揚揚,怕是山下的挑夫都已經知道了,你還以為是什麽秘密麽?”


    “不…我不相信。藍姐姐她…”


    “信不信,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黑衣女人笑著,在窗台上輕輕一踏,整個人便如同一片樹葉一樣飄然遠去,融入到了黑夜之中,唯有悅耳的聲音迴蕩在賀靈耳畔。


    “女人一輩子,最害怕的就是所托非人。小妹妹,看人一定要看清楚哦…”


    藍海棠的屋子,此時也還點著燈火。


    許先如同前些日子一樣,恭敬地站在門口,道:“小姐,還沒有動靜麽?”


    藍海棠知道他問的是黑衣人的動向,輕輕搖了搖頭,俏臉帶著一絲疲憊道:“看來,她的確是個謹慎的人。既然不在鹿山動手,那剩下的…唯有我們迴京的途中了。”


    “這幫夏國的雜碎,倒是懂得隱忍。”許先咬牙道,“小姐放心,他們若是敢來,許某定叫她有去無迴!”


    “許先生的本事,海棠自然是信得過的。”藍海棠道,“看來今夜…注定是個平靜的夜晚。許先生也去休息休息吧,這幾日你都沒怎麽休息過。你如此照顧海棠周全,海棠著實覺得內心難安。”


    “不礙事,許某職責所在。”許先拱手道。


    “咚咚。”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許先打開門,見唐安笑嘻嘻的站在門前,錯愕道:“唐兄?”


    “咦,許兄你也在這裏?”唐安奇道。


    “哦…在下是和海棠小姐商量明天迴京的事。”許先解釋道。


    唐安笑道:“這麽巧啊,我們也是明天走,不如一起?”


    “這個…”


    “不用了。”


    許先正愁怎麽開口,藍海棠有些冷淡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許先也不是傻瓜,白天的時候唐安能做出那麽曖昧的詩句,想來心裏對這位鼎鼎有名的小諸葛並非沒有覬覦之心。而看兩人的關係,似乎之前還有什麽瓜葛。


    這樣的場合,聰明人的做法都是明哲保身。遞給唐安一個男人才懂得賤笑,許先道:“啊——在下想起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唐兄和小姐慢慢談,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罷,從唐安身邊擦過,迅雷不及掩耳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小子,夠義氣!唐安心裏暗道,轉頭對藍海棠嘻嘻一笑,道:“藍夫子好。”


    “有事麽?”藍海棠聲音平靜,但局促地不知怎麽擺放的雙腳卻出賣了她的心。“若是沒有事的話,你也早點休息吧。天色已晚,恐怕多有不便。”


    的確,深更半夜跑到人家女孩子的房間,若是傳出去,對藍海棠的名聲大大的不利。


    唐安眉頭一簇,心道老子白天的詩那麽騷包,若自己是個女人,怕是恨不得立刻找間客棧以身相許。這小妞倒好,居然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詩會奪了頭魁,白果的生意也已經拿下,此次鹿山之行圓滿的超乎想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藍海棠對自己的態度。


    方才唐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海中盡是藍海棠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模樣。


    若是她一直這樣也就罷了,可當初在書院的時候,自己並未嶄露頭角,隻不過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下人,她卻沒因此看輕自己,而是循循善誘,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怎麽自己越來越耀眼,離她反而越來越遠了呢?


    他猛然驚醒,發現不知不覺中,藍海棠在自己心中竟然已經占據了如此之重的分量。若是不搞清楚藍海棠因何而惱自己,怕是今夜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思前想後,唐安還是一咬牙,硬著頭皮敲開藍海棠的房門。卻不想得到的仍舊是一張冰塊臉。


    “藍夫子,其實唐安來找你,隻不過想問清楚一個問題。”


    藍海棠麵無表情,心裏卻是砰砰直跳。


    他…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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