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丹氣喘籲籲地說:“有一柄刀又怎麽了——”說出這句話來,他的眼睛從賈龍身上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宮無情的屍體上,他看到了一柄刀,刀就在宮無情的手裏,那隻手剛才正從她的身的抽了出來,如果胡丹靠近她,她那個姿勢,要攻擊一個毫無防備的人是很容易的,不由臉上一紅,胡丹後麵的話說不出來了,不好意思地說:“多謝救命之恩。”

    賈龍嘻嘻笑著,卻忽然說:“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在她的胸前的那個萬寶箱裏麵,一定有一隻信鴿,你何不去打開看一看?”

    萬寶箱不一定要很大,這個萬寶箱隻有大人的拳頭般大小,但很結實,上下左右都細心地留下幾個孔,顯然不是用來裝什麽精致物品的,再說,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也不會帶上自己心愛的東西進來,唯一的可能這是一隻信鴿,胡丹伸手拿了過來,果然是一隻信鴿,居然還沒有死,隻是驚慌地看著胡丹,胡丹將它抓在手上,然後去望著賈龍,賈龍笑著說:“你說的對,天下絕對沒有人走不出的地牢。”

    胡丹知道怎麽做了,從衣服上撒下一塊布條,用右手在布麵上工工整整地寫上幾句話:“快放繩子下來,我找到胡丹了,下麵還有很深。”

    信鴿放出去了很久,才看到一根繩子滑了下來,看到這條繩子,胡丹與賈龍都像個傻子一般了。

    這麽容易,這不是做夢麽?

    這天下無人可以逃走的地牢,居然就這樣容易破掉了。

    胡丹還好一些,賈龍睜大眼睛,懷疑眼睛花了,揉了再揉。真的,真是是繩子,可以讓人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東西。

    唐無毒收到信鴿的血書之後,心裏所有的顧慮全放開了,拚命地接繩子,拚命地放落下去,往日早就不會做的事他越做越起勁,隻想快一點將宮無情拉上來,一馬車的繩子都快放光了,他仍然在放,直到繩子下麵忽然有人拉了一下。

    賈龍呆怔良久,籲了口氣,說:“你是我唯一佩服的一個人,天下果然沒有絕對肯定的東西,現在,你先走吧,你是第一個離開地牢而活著的人。”

    胡丹眨眨眼說:“前輩你困在這裏二十年,還是你先走吧。”

    賈龍卻淡漠地說:“世人碌碌無為,整天為了爭權爭名而四處殺生,還不如呆在這地牢裏來得逍遙快樂。”

    胡丹笑笑說:“但是——你不想再見一眼你的對手麽?”

    賈龍說:“潘長天,鐵拳王爺那能算得上我的對手,我的對手隻怕早就沒有活在世上了。”

    胡丹說:“胡酒並沒有死,他還活著,如你所說,他也一定會來鬼城的。”

    賈龍眼睛亮了,激動地說:“他真的還活著?”

    胡丹點頭說:“不錯,我想他一定會來的。”

    賈龍說:“給我個理由。”

    胡丹說:“我是他的兒子,我父親如此英雄了得,他豈會讓自己的兒子獨身一人去遠方赴死約。”

    賈龍吃了一驚,失聲說:“什麽?你是胡酒的兒子?”

    胡丹笑笑,沒有說話,但卻點點頭。

    賈龍跳了起來,連聲說:“好,好,我們馬上出去。”

    胡丹說:“請吧。”

    賈龍伸手抓住繩子,但卻又鬆開了,發呆良久,忽然說:“還是你走吧,我不出去了。”

    胡丹奇怪地說:“為什麽又不想走了?”

    賈龍說:“我人老心也老了,縱使戰勝胡酒又有何用,得個天下第一的名號又能如何,世事如蒼狗,本是諸多無常之事。”

    胡丹見他是真的不想離開這裏,也許他在這裏呆良了,想通了人世間所有的事,無非就是那些,看破了紅塵,對世間已無所留戀,所以他不想離開這裏也不是不可能,但時間有這麽久了,如果不稱機跑出去,隻怕真沒機會跑出去了,於是也不堅持,一個人的事必須由他自己決定,便抓起繩子,歎息著說:“那就這樣了,我先上去也行,如果我有幸重見天日,再垂索而下,那時你再出來也行,那我先走一步了。”

    賈龍點頭說:“好。”

    胡丹不再說話,手一用勁,便想拉繩而上,畢竟這個地方呆下去也不能解決問題,還是找個有利的地方再想辦法吧,誰知這時賈龍忽然說:“胡丹,等一下。”

    胡丹停住,迴過頭來看著賈龍,說:“還有何事?”

    賈龍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遞給胡丹,說:“這便是與無敵劍法齊名的鬼魅劍法,上麵清楚地寫著如何練習,習練鬼魅劍法與無敵劍法並無衝克,兩者雖然各成一路,但溶合起來還是威力不小的,我想不用很久,江湖上的第一劍俠之名便是你了。”

    胡丹深深望他一眼,看到他眼中很是平常,想來他也是不想讓這種名動天下的劍法成為絕學,加上他心如止水,無心江湖,所以才將這本珍貴的劍法交給自己,交給他的仇敵,胡丹苦笑著,伸手接過,也不道謝,放入口袋裏,手一用勁,整個人立即抓住了繩子,飛爬而上,賈龍卻又忽然說:“且慢。”

    胡丹又停住了,賈龍手一指宮無情的屍體,說:“你換一身衣服吧。”

    胡丹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思,不過也是,他現在是鬼城的敵人,如果拉他上去的人發現他的身份,一定會斬斷繩子,那樣他一定無法脫身而出,於是又垂索而下,飛快地換上宮無情的衣服,又將自己的衣服好好地替宮無情穿上,之後對著賈龍抱拳一禮,說:“告辭。”

    賈龍此時已經躺在珠寶之中,微笑著說:“走吧。”

    胡丹飛步而起,使出輕功,一把抓著繩子,用力一扯,眨眼之間便上去了數丈之高,上麵的人也在用力收繩,兩人使勁,上去的更快。

    不知過了多久,隱隱可見一絲淡淡的光線照射了下來,胡丹不油一笑,重見天日的時間又來了,可他不敢放鬆警惕,將斬情劍置於身邊,手掌慢慢地靠著邊上的石塊,他怕萬一上麵砍斷繩子,他也好隨時抓著身邊的一些固定的東西,以防不能測之事。

    光線越來越亮了,估計還有十來丈便可上去了。上麵一人大聲朝著下麵發音說:“宮姑娘,事情辦得怎麽樣了?胡丹那小子死了沒有?”

    胡丹沒有說話,隻是含糊為清地嗯了一聲,繩子又飛快地往上升去,眼看隻有丈餘便可到地麵了,隻聽上麵有人厲聲說:“你是誰?”繩子在這一刻猛地一放,胡丹連連掉下幾尺,伸手抓著側麵的一塊石頭,才停了下來,胡丹知已暴露,那裏還敢停,大喝一聲,一手拔出斬情劍,劍光飛射,伸腳在側麵的石壁上用力一抵,整個人朝著上麵衝了上去,一丈多高的距離對於胡丹來說,隻須用力一衝便可衝出,上麵迎麵攻來兩柄快刀,胡丹持刀立前,拚命往前衝,咣的一聲,長劍將兩柄刀與一個迎麵撲來的人斬成兩截,這時,胡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躍了起來,人終於到了外麵。

    落入實地的感覺讓胡丹如重生,刹那力氣全部升上來了,可是的還是大吃了一驚。

    洞外麵竟然站立著數十名鬼城的將士,鐵無命,唐無毒俱在其中。

    原來唐無毒在收到下麵的血書之後,立即將信給鐵拳王爺送去,鐵拳王爺大喜之下,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直接下令鐵無常率人去抓人,隻要能夠抓到胡丹,或者得到胡丹的屍體,他就不怕潘長天向他問罪了。

    鐵無命見上來的人並不是攜胡丹首級上來的宮無情,而是活生生的胡丹,也是一驚,大喝說:“抓住他。”

    胡丹冷笑著說:“想抓我,隻怕沒那麽容易吧?”

    唐無毒悄無聲息地揮了揮手,一絲毒粉飄散在空氣之中,他冷然說:“殺。”

    胡丹早就動身了,他最顧慮的人就是唐無毒,眼睛一直注意在唐無毒上,見他手一抖動,情知不妙,立即飛身縱出,直上天空,朝著人群包圍之外衝去,長劍揮出,兩名鬼城將士迎麵跌落塵埃。

    遠遠一匹快馬飛馳而來,潘芊兒正坐在馬上,刹那之間,胡丹已經斬殺了十多名鬼城將士,這些人雖然身手不錯,可在天下第一利器之下,當者無不送命,斬情劍一出,誰敢迎其鋒而上。

    唐無毒一見自己發出的毒藥對胡丹根本沒起一點作用,心下著惱,見胡丹一出手便斬殺幾名將士,更是惱怒,人身體一歪,鑽入了洶湧而攻向胡丹的人群之中去,他的手中,正有一把要命的毒沙。

    潘芊兒飛馬而近,遠遠大叫著說:“住手,都給我住手。”

    說也奇怪,這群人竟然仿佛沒有聽到似的,攻擊越來越猛了。

    隻是唐無毒悄悄地從人群之中鑽了出來,眉頭一皺,心想:“又是她——”

    潘芊兒一馬當先,馬還未停,人已落地,擋在胡丹麵前,大聲說:“城主有令,有請胡丹胡大俠立即前去王宮,不得無禮。”

    諸將士目目相覷,雖然可以不將她的話放在眼裏,可是對著公主使刀劍,他們還是沒那麽大的膽子。

    鐵無命滿臉鐵青,卻還不得不過來行禮,說:“公主。”

    潘芊兒見胡丹沒什麽事,也不追究了,便說:“我的話都沒有聽到麽?還不讓你的人滾開。”

    鐵無命說:“是,小人聽令,隻是宮姑娘還在洞穴下麵。”

    胡丹立即想起了下麵的賈龍,點頭說:“是的,快將繩子放下去,宮姑娘還在下麵等待著呢。”

    放繩之際,潘芊兒忍不住好奇地說:“下麵到底是什麽?”

    胡丹想了想,說:“死牢。”

    潘芊兒說:“我也知道是死牢,可是死牢裏麵有什麽東西?”

    胡丹笑著說:“有人,有水,有成千上萬的金銀財寶,你們信不信?”

    潘芊兒當然不會相信,沒有人會相信的,胡丹微笑著說:“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落入洞底,到底有多深我也不知道,隻是在中途我伸手抓著一塊大石頭,才幸免於難,現在宮姑娘正在那個地方等待著繩子。”

    這句話幾乎所有的人就相信了,這世間就是這般,有些時候,說真話是沒有人相信的,說假話才能讓人相信。

    潘芊兒也相信了,她笑著說:“吉人自有天相,胡大俠年輕有為,我就知道不會有事的。”

    胡丹一笑,並沒作聲。這時有人大叫著說:“到了,到地底了。”

    胡丹大喜,衝了過去,說:“讓我來。”

    那幾個人立即讓出一個位置來,以為胡丹是拉宮無情上來,所以他們都沒意見,若是讓他們知道胡丹隻是拉一個讓鬼城遺忘二十多年的西域之龍上來,不知他們怎麽去想。

    可就是在這時,繩子忽然斷了,剛剛有點力度,忽然又斷了,無緣故地就斷了,胡丹一怔,問:“怎麽迴事?”

    唐無毒冷漠地說:“我正想問你怎麽迴事呢?”

    胡丹皺眉說:“難道你以為是我在弄鬼。”

    唐無毒冷眼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冷哼了一聲。

    胡丹知道他的心裏想什麽,便笑笑說:“下麵有人,難道你以為讓我殺了的人還能拉得動繩子麽?”

    潘芊兒說:“唐無毒,不可對胡大俠無禮。”

    唐無毒無奈地說:“是,公主。”

    胡丹鬆開了繩子,冷笑著說:“那你們來放繩子吧,我迴避就是。”

    唐無毒又哼了一聲,吩咐手下又放繩子下去,放了丈餘又覺得下麵有人在拉繩子,顯然是到底了,唐無毒望了胡丹一眼,心裏想著:“不是你搞鬼是誰?現在你在一邊,看它怎麽斷?”

    可是他才一用力,繩子又斷了。

    再放下繩子,又斷了。

    胡丹料想賈龍是真的不想再上來了,不由又是一陣歎然,覺得自己再呆在這裏也沒什麽事做了,不如先離開再說,與一群虎狼呆在一起,說不定就讓他們給吃了,才是對潘芊兒說:“潘姑娘,好久沒有嚐試美酒了,可以請我去喝一杯麽?”

    潘芊兒也對下麵的宮無情無所謂,她也早想走了,聽胡丹這樣一說,正合心意,笑著說:“當然可以,胡大俠,請。”

    唐無毒轉頭來看胡丹一眼,想說什麽,話到了嘴邊,卻又縮了迴去,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眼前,直到他們消失在盡頭後,唐無毒冷聲說:“都給我看著了,我倒要下去看一看,這無人可逃出的死牢裏麵到底有什麽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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