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紅衣抱著冷芳芸,離開了俠客山莊。

    忽然有風,風這時好大,冷芳芸的手一直在撫摸著顏紅衣雜亂的頭發,雖然受了傷,她卻一點也沒有覺得疼痛,她真想就這樣子一輩子走下去,躺在心愛的男人心懷中,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啊,但當她的眼睛不自覺地望向他們的身後,她的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悲傷。

    他們的身後跟著一個女子。

    一個全身發出冷漠光彩,似乎不帶一絲風塵俗色的美麗女子。

    隻是她冷漠的臉上有一絲可以輕易察覺的憂傷。

    這女子自然是廖虹。

    廖虹一直在望著顏紅衣,雖然她嫉妒此時躺在他懷中的女人,雖然她憂傷,卻也替顏紅衣感到幸福。對於一個以殺人為生的殺手來說,她的感情與所有的女人不同,她絕不會輕易地喜歡一個人,但是她還是喜歡上了,她一直喜歡著在她眼中的顏紅衣,自從好久之前的那一天初次見到這個男人之時,她的心中就隻有這個男人了,在那個時候,她心中就想,隻要這個男人能夠快樂,那怕要她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替換她都會無所謂。

    生命於所有的人來說都很珍貴,但對於自己真心愛上的一個男人,廖虹卻看得很輕。

    “冷芳芸是一個值得他去愛的女人,如果冷芳芸可以給他快樂,我便一輩子不再見他便又何妨。”

    廖虹心裏這樣想,她也知道冷芳芸一定是將他認出來了,不然,她絕不會躺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懷中,還露出開懷的笑容。天下人都以為冷芳芸是個風流成性的人,其實在廖虹心中,她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女人,不論從那個方麵去看,廖虹覺得冷芳芸比自己要強上百倍,也許隻有她,才能夠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最大的幸福。但廖虹卻不想就此離開,這裏畢竟是武林高手群集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想殺顏紅衣而後快,她不能離開。雖然她不能幫顏紅衣多少,可是她的手上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足夠以讓顏紅衣再活一次。

    冷芳芸隻覺得廖虹很可憐,做一個女殺手本來就不容易了,為什麽還會去愛一個人,其實冷芳芸不知道自己也很可憐,隻是她自己不想去想而已,也不敢去想,她心中隻敢想著以前的開心事,臉上一片紅昏,她的手在幻想中緩緩地從顏紅衣的頭發上滑落下來。

    顏紅衣吃了一驚,連忙將她放到地上,望著她的臉,說:“你還好吧?”

    冷芳芸點點頭,兩行淚水流了下來,這讓顏紅衣更為吃驚,他忙說:“不要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冷芳芸說:“我不怕。”溫柔地對著他一笑,淚水卻流得更快了。

    很快前麵就看見一個客棧,裏麵隻有一個掌櫃的,也許別的人全都去看熱鬧去了,掌櫃攔也沒攔住,他也很想去,可他不敢,以他這個模樣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經讓他很滿足了,他怕他一走之後便有人來將他藏起來的一百八十百銀子全偷走,那樣他就等於少活了二十年,他是一個很本份的商人,所以客棧名字叫做本份客棧。

    現在已經是響午時分,往常這個時候客棧裏的人都坐滿了,此時卻沒有一個,終於讓他等到了三個客人,他抬起頭,等待客人是想用餐還是要房間,可這三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就往樓上走去,一腳便將最近的一間客房踢開,掌櫃嚇了一跳,他剛想上去將那個粗魯的男人拉下來時,最後的一個女人忽然手指一動,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雪亮的刀片,輕輕在他側麵一揮動,那塊結實的木門立即呈現出一朵玫瑰花的圖片,接著粉碎,嚇得他忙伏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出了,賺錢不到,最少得保住性命,在任何生意場上,生命永遠是第一位的。

    顏紅衣將冷芳芸放在床上,一把撒開她的衣服,冷芳芸一點也不吃驚,她隻溫柔地看著他,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廖虹隨後跟了過來,將門輕輕關上,然後走過去,將早拿在手中的創傷藥放到顏紅衣的手邊。

    不到片刻功夫,傷口就全部包紮好了,廖虹又小心翼翼地用尋來的溫水替冷芳芸擦去身上的血跡,這個時候,顏紅衣則站了起來,推開窗戶,望著窗外的天空。

    冷柔柔迎向從裏麵而出的薑如塵,說:“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薑如塵喜笑顏開,說:“大喜之事,生死判官,鬼王與殺手之王全都死了。”

    冷柔柔微微一笑說:“誰有這麽神奇的武藝?”

    薑如塵說:“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實擺在那裏,是一名殺手做的。”

    “殺手?”冷柔柔說。

    薑如塵說:“這名殺手以前的名聲並不響亮,但近些日子來響遍江湖,他名叫顏紅衣,想必冷大姐也必有所聞。”

    冷柔柔笑著說:“會是他?”

    薑如塵不知她因何而笑,便說:“冷大姐不相信?”

    冷柔柔說:“事實的確讓人難以相信,一名殺手,聽說他還是桃花林的人,他會殺他的師父?再說,他能夠殺得了麽?”

    薑如塵怔住:“這個——這個晚輩——可是事實——”

    冷柔柔說:“你不必多說了,我明白了,不過凡事都是有可能的。”

    薑如塵說:“嗯,也許吧,晚輩想親自率兄弟們去追殺顏紅衣,江湖惡人,力爭一一除掉,不可留有後患。”

    冷柔柔不再理他了,拉著陸小丹的手往俠客山莊裏麵走去。蕭老大在薑如塵的耳朵邊上說:“這老太婆是誰?老大的架子。”

    薑如塵忙說:“蕭兄小聲些,此人來曆非小,可是當年天下第一劍俠胡酒的師姐,寂寞老人的大徒弟。”

    蕭老大失聲說:“啊,是她——”

    薑如塵忙捂住他的嘴,低聲說:“我們快召集兄弟前去追殺顏紅衣吧,雖然他幫武林除去三害,但功是功,過是過——”

    蕭老大籲了口氣說:“你可真夠卑鄙的,這等事你也能說得如此正氣。”

    薑如塵忙說:“我——我們不必殺他,毀了他的武藝就行了,他雖殺了那三個大魔頭有功,但卻騙走了冷姑娘,罪孽深重,這樣的人,不除去,隻怕又會給武林帶來浩劫啊。”

    蕭老大笑著說:“薑兄說的也是。”於是手一揮,大聲叫了起來:“各位兄弟,拔草須除根,今天決不可放了顏紅衣,兄弟們跟著我來吧。”

    薑如塵笑著低聲說:“媽的,你也不是個好種啊——”

    “——”

    廖虹在望著顏紅衣,顏紅衣在望著外麵的天空,天空一片蔚藍色,此時卻呈現出一股陰冷的殺氣。

    廖虹忽然說:“我——我們還走麽?”

    顏紅衣說:“走,我們若是不離開這裏,隻怕冷姑娘要與我們一起受罪了。”

    廖虹心裏一酸,說:“你——你舍得離開她?”

    顏紅衣身體一顫抖,猛地迴過頭來,說:“什麽?你在說什麽?”

    廖虹淚流滿麵,說:“難道——難道你真的永遠不想知道自己是誰麽?”

    顏紅衣抓著廖虹的肩膀,手那麽用勁,幾乎要將廖虹的肩膀扣碎,他一字字地說:“永遠不要告訴我真相,經過了這一天,我不再想知道我以前的任何事了,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你知道吧,我不想,因為我有你。”

    廖虹咬著牙忍住巨痛,說:“但是你若是迴到從前,你會更加快樂的。”

    顏紅衣大喊著說:“別說了,我不想。”

    毫無遲疑,毫無疑問,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他改變,因為他從來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他知道,若是他迴到了從前,那麽,廖虹就永遠不會再是他的廖虹了。

    廖虹別過臉,她不敢看著顏紅衣發瘋的臉,她叫著說:“可是你從來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你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我,迴去吧,還有許多人都需要你,比我更需要你。”

    顏紅衣不說話了,因為他的嘴唇沒空。廖虹也沒有再說話了,因為她也一樣很忙。

    顏紅衣吻住了廖虹的嘴唇。

    廖虹隻覺得麵前天翻地覆,整個人都飄浮在雲層之中,自己就像一片雲彩,在天空輕輕地飄蕩著,但心裏一個信念俞加明顯。‘如果他一下子迴到了從前,那麽他一定會一刀將我殺死,而不是親我了。’

    現在臨到冷芳芸流淚傷心了。

    冷芳芸沒有說話,呆呆地看著麵前眼睛中的景物。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窗外傳來一身驚唿:“看,顏紅衣在這裏。”

    又有一人叫著說:“哇,兩隻大難臨頭的死命鴛鴦還在親熱呢。”

    ——

    顏紅衣鬆開了廖虹,望向樓下,窗外已有數百人冷冷持刀而立,刀光雪亮,他們的身後有數不清的人正源源不斷地飛身撲來,顏紅衣手握著劍柄,臉色有些發涼。

    廖虹輕輕握著他的手,手冰冷,廖虹卻沒有鬆開,她知道,也許一鬆開之後,有可能這一輩子都再也握不著這麽冰冷的手了,顏紅衣摟著她的腰,淡淡地說:“我們走吧,引開這些人,不要讓他們打擾了冷姑娘養傷。”

    他們並肩走出房門,顏紅衣隨手將那柄稀世寶劍放在冷芳芸的手心上,冷芳芸張大了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她很不想離開顏紅衣,她很想告訴顏紅衣他的真實身份,可一想到他可能已經失憶,或許告訴他之後,情況會更加麻煩一些,所以她沒有再說話。握著這柄劍,望著兩個人輕輕走出這門。

    到了下麵的大廳間裏,門外已經站滿了人,他們一出現,七八柄刀飛削過來,廖虹伸手抓刀,刀還未出鞘,迎麵衝過來的幾個人幾乎同時慘叫一聲,向後翻去,鮮血淋了一地,顏紅衣手中的刀正在發抖,血正緩緩地從刀刃上流下,這一刀,居然秒殺了六七個人,衝上來剩存的兩個人已經呆了,廖虹忽然拔出了刀,然後鬆開顏紅衣之手,衝了上去,刷刷兩刀,了結了他們的性命。

    到了這時,戰鬥已經響起,廖虹不再手軟,施展輕功,閃電般掠入洶湧而至的人群之中,臉上一絲畏懼的色彩也沒有,她決定為心愛的人奉獻出一切,包括她自己的生命,她一刀又殺了一人,踢飛兩人,大聲說:“這裏的人全死了,是我殺的,不怕死的全部放馬過來。”

    一個一流的殺手,忽然發瘋一般衝入人群,刀刀見血,刀法極快,這樣的人沒有人不怕,況且這些全都是一般的武林中人,根本就沒有法子抵擋得往廖虹隨便出手的一刀。所以他們跑得比來更快,刹那之間,丈餘內已經沒有了一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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