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驚叫出聲:“金姑娘。”

    這時卻有一個人在外麵說:“她走了。”

    蕭大少正站在窗外雪地裏,雪花沾滿了他全身,他還是一動不動,看樣子他已經站立了好幾個時辰了,他不想動,仿佛他一動,掉下的不僅是他身上的雪花,而是他的血肉,他望著從窗戶口探出頭來的冷風吹,淡淡地說:“她已經走了,走了已經很久了。”

    冷風吹說:“她為什麽要走,她要去那裏?”

    蕭大少不說話了,因為他也不知道。

    冷風吹說:“我可以問你一句話麽?”

    蕭大少點點頭,雪花立即從他頭上掉下一大塊,冷風吹說:“胡丹一般是什麽時候會來萬花樓,一年會來幾次。”

    蕭大少說:“他要來便來,要去便去,但一年裏總會來這個地方一兩次。”

    冷風吹說:“你是他的朋友?”

    蕭大少冷漠地說:“你已經是問第二句話了。”冷風吹苦笑。蕭大少接著說:“是的。”

    冷風吹說:“他的確是個值得去交一交的好朋友,他的朋友好象天下到處都有。”

    蕭大少說:“你說的不錯,隻要誰願意,都可以與他交為朋友。”

    冷風吹說:“聽說他讓你與小四爺替他照顧他的女人,也就是這間房間的主人金如意,可有這迴事?”

    蕭大少說:“有。”

    冷風吹有些惱怒,冷冷地說:“你不覺得這種朋友——”

    蕭大少阻擋住他要說的話,說:“我一生之中隻有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就是胡丹。”

    冷風吹冷笑著說:“好個胡丹,竟然——我還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去殺胡丹,你會怎麽樣?”

    蕭大少說:“請拔刀。”

    言語自然,沒有半絲思索,縱使麵對江湖上最可怕的殺手,蕭大少也沒有露出一絲遲疑,因為這件事他不用去想,也許這件事他想過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了,根本不會有第二個結果,不論想與胡丹做對的人是個多麽可怕的人物,做為他的朋友,就絕對不會逃避,他能為了朋友而死,他會覺得那種死而無所遺憾,朋友有難,他當然會奮不顧身地去幫助,他同樣也相信,自己需要胡丹幫助的時候,胡丹也會與他一樣的想法。

    這才是真正的朋友,有的時候,朋友就是一個比你自己本人還要重要的人物,你可以傷害了自己,也絕不會讓你的朋友受到傷害。

    冷風吹沒有拔刀,他的目光漸漸有些暖意了,說:“幸好你隻有一個朋友,誰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運氣。”他轉過身去,邊走邊說:“若是你有機會再遇到你唯一的朋友,請你告訴他一句話,今年冬天的最後一天,胡酒會在羞光山莊出現,而我則會去擊殺胡酒。”

    蕭大少說:“我會記住這句話的,但我也有句話要告訴你。”

    冷風吹站住了,沒有迴頭,隻是說:“請說。”

    蕭大少說:“胡丹以前喜歡來萬花樓,隻是因為有金如意,而如今金如意已經走了,他也許不會再來了,他便是活著,也一定不會再來的。”

    冷風吹皺眉頭說:“你和他不是好朋友麽?”

    蕭大少說:“朋友?朋友是用來幫助的,而不是去麻煩的,不然那有什麽真正永恆的友誼。”

    冷風吹忽然說:“難道你喜歡上了金如意?”

    蕭大少臉色一變,似是吃了一驚,說:“你何出此言?”

    冷風吹說:“我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絕對不會為了一個朋友而常年累月去幫助朋友守護一個女人,除非——”

    他的話沒有往下再說,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蕭大少是個聰明人,當然一想就會懂,當即冷漠地說:“不必再說了,你走吧。”

    冷風吹沒有走,他不想走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讓他走,他接著又說:“小四爺也和你一樣,你們都同時喜歡上了自己朋友的女人,他也像你一樣願意為這個女人去做任何事,包括去死,我相信,友誼再深,也絕對不會為了朋友的一個女人而付出性命,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也是現在我想與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天之驕子,你們不必為了一個女人而去做這些事,她隻是胡丹的一個女人而已,一個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個女人,隻要你們離開了她,你們就會發現這世界上還有許多女人比她更好,你們也一定會喜歡上那些女人的。”

    蕭大少跳了起來,雪花飄飄從身上沾落,他大聲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你簡直是在放屁,我——”他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他隻有走,他本不是個衝動的人,也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他想此時唯一的法子,便是走,離開這個冷風吹,於是他走得很快,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冷風吹望著他逝去的方向,淒迷而言說:“愛情,這究竟是什麽東西?冷風兒為了胡丹,已幾乎與我這個她唯一的親人都斷絕關係了,蕭大少與小四爺為了一個別人的女人,竟然願意終年守在同一個地方。”

    他長歎著,緩緩地走出了紅粉樓,走出了千姿百態的萬花樓。在冷風吹走出萬花樓的時候,廖虹已經緊緊抱著顏紅衣,上了一匹快馬,直往前衝,他們此時已經遠遠將所有的人群都拋到身後,他們此時已在杭州城河邊緩緩而行。

    廖虹此時眼中注入的不再是殺氣,不再是讓人感到可怖的冷臉,而是一種溫柔,任何女子見了心愛男人的溫柔。

    顏紅衣也一樣,他覺得這樣的感覺很讓他舒服,忽然之間,他忽然說:“放我下去。”

    聲音卻很冷漠,語氣也很陌生,這那裏情人間的語氣,廖虹的夢一下子就醒了,眼淚卻一直不讓流下來,她隻是鬆開了手,兩隻溫暖的手,顏紅衣翻身下馬,竟然連去望一眼廖虹也沒有,隻是順著河邊向前走去,在這一時,廖虹的眼睛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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