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丹對孟飛說,孟莊主,兄弟我要告辭了。

    孟飛正在與一劍斷魂聶義說話,聞言一怔,說,胡兄,你千萬不要灰心,這盟主之位非你莫屬的。他以為胡丹是受到別人的笑話,心灰意冷,想找個地方安靜下來,不由如此說出。

    胡丹說,我不是灰心喪氣,我隻是想去冷家堡走一趟。

    孟飛失聲說,莫非你真的——

    胡丹打斷他的話說,我心已決,走一趟也沒有什麽關係的,三個月後我就出使西域,若得勝而歸,再來與你喝酒,這神刀莊想來也成不了什麽大氣候的,有丐幫與孟兄在,率領天下有誤之士,定可對付得了,我告辭了。他拱拱手,轉頭就走,卻聽一人大叫著說,胡丹,你這小子,真不是東西。胡丹一怔,迴過頭去葉敗衝過來給了他一拳頭,說,你這重色輕友的家夥,真不是好東西。

    胡丹笑著說,是又如何,難道你想與我打架麽。

    葉敗大喜,說,正是,做夢都想。

    胡丹卻說,聽說神刀莊有許多高手未死,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葉敗得意洋洋地說,當然聽說過的,我還殺了不少呢。

    胡丹微笑著說,那你還不快去,在這裏想混酒喝麽。

    葉敗一呆,忽然又跳又叫起來,大聲說,對對,我要想與胡丹打一架,就得先滅了神刀莊才行,我幹嘛還在這裏混酒喝呢。見到薑如塵就在身邊,便一手拍到他肩膀上,叫著說,薑幫主,你怎麽不去殺神刀莊的高手呢,若去慢了,連一個低手也沒有了,還在這裏混酒喝麽。又對著孟飛叫著說,媽媽的,孟飛,你的酒好酸,一點味道也沒有。葉敗就這樣亂七八糟地說著話竄出了俠客莊大廳。胡丹來到了冷芳芸他們幾個人身邊,冷平說,這麽快就說完了。

    胡丹說,話在以前早就說過的,今天與他們說話隻是重複一次而已。

    冷平淡笑著說,那咱們走吧。

    四人乘上三匹馬,冷平與冷童共乘一騎,冷童像是特別高興,一路大叫,冷芳芸已恢複女裝,更顯得豔麗不可方物,引得路人個個看得發呆。胡丹卻不敢看她,雖有許多話想要問她,可有冷平與冷童在身邊,話又怎能問出口。

    他以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去冷家堡做客的,他也從未想到他也會有頭疼的這一天。

    去冷空堡確實比讓他去殺十個武藝高強的匪徒還要讓他為難。

    胡丹嘴中常說要將冷芳芸還給殷可傲,但感情這一方麵的事,豈可勉強,冷芳芸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動物與禮物,她也有選擇與愛的權力,不是誰說讓她跟誰就跟著誰,況且胡丹實在也舍不得,他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胡丹每每想起那一夜銷魂,就會讓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己,但去冷家堡,是用江湖身份去拜訪還是以晚輩身份去拜訪,他都不知怎麽去確定,在這裏見到冷二堡主,他都感到很為難了,倘若見到了冷芳芸的父母時,他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途出洛陽城疾行半天,冷童忽然大聲叫了起來,三個人連忙齊齊拉馬,停了下來,冷芳芸說,你怎麽了。

    冷童說,不好了,母親送給我的那金鎖兒忘記在客棧了。

    冷平說,那可是你母親在你十歲時生日送給你的,你怎麽可以這麽不小心。冷童急說,我們趕緊迴去找。

    冷平說,算了,我們都走了大半天了不要那玩藝兒了。

    冷童立即放聲大哭起來,哭著說,我要去找,我要迴去。

    胡丹見他哭時連同眼淚也不流一滴,眼中還露出天真的笑,知他在說假話,但他既然這麽說了,自己也不好說什麽,隻好說,好吧,我們一起迴去找,如何。

    冷平皺眉說,如此一來一去數百裏,來迴太誤事了,這樣吧,我和冷童迴去找東西,你們倆人先迴冷家堡,我們在冷家堡相見便是了。

    胡丹想到能與冷芳芸單獨處在一起,心就沒規律地跳了起來,忙著說,我們還是一起迴去吧。

    冷平擺著手說,不必了,我和冷童迴去就好了。

    冷童也擺著手說,你們別想纏著我們不放,我想和我二叔親熱親熱呢。

    胡丹與冷芳芸對視一眼,臉全紅了,冷平大笑著說,這小孩子,說話真逼死人。

    胡丹知他們是想避開自己兩人,隻好說,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告別吧。

    冷芳芸說,小皮,千萬別太淘氣了。

    冷童大刺刺地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也千萬別欺侮胡大哥,不然我可告訴父親,讓父親給你厲害瞧瞧。

    冷平一笑說,好了,好了,我們就先走了。說完,拔轉馬頭,朝著迴頭路走去。

    冷平的馬蹄聲越去越遠,胡丹的心越跳越快,偷偷去看冷芳芸,卻發現她正在看著自己,兩人一對視,胡丹忙垂下頭去,冷芳芸對著他展顏一笑,說,走吧。

    胡丹忙著說,是。翻身上馬,卻一不小心,幾乎栽下馬來,引來一陣大笑,胡丹忍住心跳,拍拍馬背,你怎麽這麽不小心,要害我摔一跤,我可要打你屁股。他想冷芳芸一定會笑的,可隻聽她輕歎一口氣,說,那個女孩子是陸小丹麽。

    胡丹一怔說,是那——哦,是啊,她叫陸小丹。

    冷芳芸說,她——她是你的朋友麽。胡丹眼睛轉了轉,一咬牙就說,不是,她是我的未婚妻。他怕冷芳芸還不夠清醒,又加了一句,一個男人年齡大了,總要找個女人的呀。

    一個男人年齡大了,總要找個女人的呀。

    冷芳芸將這句話默默地念了幾遍,眼淚開始直流而下,胡丹皺皺眉,假裝沒看見,催馬直向前衝去,走了好一陣,迴頭一看,冷芳芸還在老遠的後麵慢慢地走著,一人一騎,在天地之間,顯得多麽的孤單,多麽的寂寞。

    胡丹看著這情景,不由一陣心痛,下馬來拉著馬一步步向前走,過了好一陣,冷芳芸才跟了上來,胡丹無話找話說,你怎麽這麽慢慢騰騰,咱們快馬加鞭比賽一下,看誰的馬要跑得快一些如何。

    冷芳芸歎息著說,跑那麽快做什麽,看著你到我家去生我父母的氣,還不如在這路上慢慢地走,那怕走到死——若能走到死,那應該有多好啊。

    胡丹不禁望她一眼,見她滿臉是淚,心一顫,柔聲說,你——你在恨我麽。

    冷芳芸淡薄地說,恨,有愛才有恨,有時我恨你恨不得將你生吞吃了或者用刀將你削成一塊一塊地——可你就是不是我的對手,就是願意,我也舍不得。她淒慘一笑說,我今生是毀在你手上了,你不要我,我隻有死,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胡丹輕歎著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傻。

    冷芳芸搖搖頭,也翻身下馬,與胡丹並肩而行,說,這隻怪我自己,當初我要是隻呆在冷家堡當我的千金小姐就好了,我不去河南瞧那什麽桂林山水,蘇杭風光,那該多好啊。她緩緩地接著說,那樣我一個人,平平淡淡,無喜無憂,無悲無痛地就這樣過了一生,那應該是多麽好的一種生活啊。

    胡丹一陣感動,忙說,你不要再說了,別再說了,我是個經不起**,你再說下去,我怕——

    冷芳芸冷冷地說,你怕,你怕什麽,你是怕殷可傲吧。

    胡丹認真地說,這的確我是做錯了事,我對不起他。

    冷芳芸忽然大聲哭了起來,叫喊著說,你就隻想著對不起別人,對不起殷可傲,你有沒有想過我,我也是人,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一個大姑娘家,千裏迢迢,嚐盡苦難,來找你,我隻求你一句動聽的話也得不到,你說,你將我當成什麽人了,我在你心中到底還有沒有價值。

    胡丹聽呆了,過了半響,才伸出一隻手去摟抱冷芳芸的肩膀,冷芳芸卻掙脫他的手,冷聲說,我不要你的憐惜,我也是人,我要你真正的動情。

    胡丹歎息著說,也許你還不知道,我的生命很快就要從世界上消失了,不到三個月,我必須去鬼城赴約的。

    真的,冷芳芸一怔說,為什麽要去,非你去不可吧。

    胡丹點頭,一字字地說,因為我是胡酒的兒子。

    冷芳芸垂下了頭,陷入了深思,胡丹接著說,我是喜歡你,在我生命中,我比任何一個人更喜歡你,更在乎你,正因為如此,我必須讓你一生過得快樂,殷可傲正是一個最好的男人,他與你又是有婚姻之約——

    冷芳芸忽然抬起頭,盯著胡丹,眼睛裏顯出熊熊火光,說,可我不想要什麽幸福生活,也不在乎,我隻要與你在一起,那怕隻能過一天快樂的日子,我也心滿意足,死無遺憾了。

    胡丹忍不住再次擁抱她,她不再掙紮了,反而將頭放到胡丹懷中,緊緊將他抱住,聽到她如此說,心中所有的顧忌全都消失去了,在她耳朵邊笑著說,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麽。

    冷芳芸此時臉上滿是甜蜜,淚水早已讓歡樂燒幹,她嬌聲說,想什麽。

    胡丹邪笑著說,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客棧,我想和你好好地談一下未來的事。

    冷芳芸滿臉飛紅,捶打著胡丹的胸口,吃吃地說,好象前麵——前麵不遠就有一家客棧的,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房間——

    胡丹大笑著說,英雄所見略同,不知你身上有沒有帶足夠銀子,我要讓你好好給我喂一次酒,好長時間沒有女人給我喂酒了呢。

    胡丹想起了前兩年自己救冷芳芸時身負重傷,躺在**,卻酒癢難平,隻好求冷芳芸去給他買酒與喂酒的情景,心中不由又是一陣感動。冷芳芸嬌嗔說,別臭美了,我才沒有銀子用你買酒喝呢。

    胡丹笑著說,假如你有銀子不肯給我買酒喝,那我這一輩子不就慘了。

    冷芳芸整個人幾乎癱軟在胡丹的懷中不肯起來了,嬌聲說,好了,好了,我給你去買酒,醉死你這個小王八蛋,熬藥醉死你這一輩子,不知你怕不怕醉死。

    胡丹大聲音說,不得了哪,你這麽一說我可快要流口水了,再不喝兩杯,我可想都想死了。

    雙腿一用力,摟著冷芳芸,兩人向一匹馬上躍去,胡丹在馬背上一拍,馬便往前飛奔而去,冷芳芸早就鬆開了另一匹馬的繩子,兩人共騎一匹馬,有些蕭殺的天空刹那間就得溫暖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湖七浪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簡阿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簡阿飛並收藏江湖七浪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