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風吹起小姑娘頭頂的逆毛兒,臉上*掛著汗珠,在昏黃光線下泛著蜜汁得顏色。


    垂下來的兩隻手上,每根手指都纏繞著許多絲線,絲線的另一頭提線木偶一樣牽扯著三十幾個固定在張牙舞爪的修士。


    陰家大哥比陰老二的反應更劇烈一些:“楊夕,你這什麽意思?”


    楊夕呲出兩顆小虎牙,笑眯眯的:“沒什麽意思呀,樹林太危險,拉住不聽話的人。陰大哥不是也這麽覺得?”


    歪頭想了一想,接道:“還有就是試驗一下新招式,連偶術。”


    陰家大哥本做好了準本發飆,卻突然被名字卡住了:“蓮藕?”


    怎麽覺得如此毫無誠意的名字,根本就是剛剛想出來的!


    楊夕卻沒聽出諧音,點頭道:“嗯,人偶術的程度施展不徹底,會有個很有趣的階段……”目光閃了閃,想起自己的第一次人偶術經曆,因為是被無麵師父硬拍進程十三的身體,所以她感受到了一瞬間自己的身體和程十三的身體同時有模糊意識的感覺,“如果能精確控製好這個階段,就可以讓人偶術無限連接下去,並且有了一個很好用的功能……”


    一個胖子驟然打斷了她:“那你也不能這樣上手操控別人的身體吧,丫頭,未免太沒禮貌!”


    楊夕眨眨眼,笑了一下:“其實不是呢,你們覺得沒危險,不反抗我才能操控。如果你們本能排斥我,我是做不到的,不信你們試試?”


    眾人聽了她的話,紛紛小心翼翼的試一試,果然隻要稍作反抗,就能掙脫。有些性子比較獨,並未跟楊夕建立起太深感情的,幾乎隻是在腦子裏想了個“滾”,就擺脫了這傳說中赫赫威名的修真界第一控製技。


    剩下一個陰老二,還保持在金雞獨立手舞足蹈狀態,一臉懵逼的問楊夕:“為什麽我擺脫不了?”


    楊夕抿了抿嘴唇,也有點困惑:“大概是,你特別親近信任我的緣故?可是為什麽呀?”


    陰家大哥痛苦的捂住了臉。


    此生兩大悲劇,第一是跟這個丟人的弟弟生在一個娘胎裏,第二是跟著丟臉的玩意兒長了同一張臉。


    不開口大家都說看不出他二人,可隻要稍微從靜止向運動變化一下,他二弟就原形畢露了。


    眾人恢複了自由身,卻被楊夕這樣一鬧,失去了剛才往雨林裏衝的興頭。


    陰老二走過了,敲敲楊夕得腦瓜殼:“你啊,下次別玩了,造?”


    楊夕很糾結了皺了眉。


    這和她要的不一樣,她缺一個遞梯子的人。


    這小小風波正要過去,眾人就要一起開拔的時候。經世門的瘦子師兄,忽然在人群中最不顯眼的地方,輕輕發出了一聲問詢:“這個蓮藕術,看起來不像是製敵用的?”


    梯子就位。


    楊小驢子哪有不順杆爬的道理?


    小虎牙立刻就嗞出來了:“對呐,這個蓮藕術是協調己方用噠,借用我的神識連接和調整,所有被連接的人,可以共享五感,可以意識交流,如果你們足夠信任我,關鍵時候可以救命……”頓了一頓,補充道:“就是稍微用一下身體的控製權。”


    這番話說出來,眾人頓時就震驚了。


    實話實說,散修中能自創法術的本在少數,因為沒有紮紮實實從小被調.教基礎功底,也沒有那麽多機會讓他們大量的觀摩研究各種相同和不同的法術。


    而創出真正有實用價值的,就更難了。


    其中一人驚唿道:“那這個法術,豈不是可以代替聯絡法寶?”


    楊夕想了想:“短途吧,可以的。”


    馬上又有人道:“那我們這些眼下耳聾不能說話的,豈不是問題都解決了?”


    楊夕一笑:“就是想解決這個呐!”


    這些歲數大多是楊夕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叔叔阿姨們,頓時看楊夕就覺得特別順眼了。招人煩的死性並沒有改變,熱火朝天得衝上來,排著隊狠搓楊夕的頭。


    楊夕被他們揉得一頭亂毛。


    卻也有些人沒這麽積極的向前,比如陰家大哥。站在原地神色微妙的看著自己親弟弟把那個“小驢子”舉起來往天上扔,開口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我想,這個法術最大的作用,是可以調動缺乏默契的人協同作戰把,換句話說……”


    “它可以取代戰陣。”金鵬接上了陰家老大的話。站在也稱帝君的身側,輕輕偏頭看了衛明陽一眼。


    卻見衛明陽不懂如風的站著,麵無表情,看不出來喜怒。


    金鵬擰緊了眉心,跟陰家老大對視了一眼。陰老大輕輕的把臉轉了開去——這就是不願再出頭了。


    於是氣氛就變得,有點暗潮洶湧了起來。


    金鵬背著手,腰背筆直顯得十分幹練,金色的豎瞳反著光:“如果我沒搞錯,這樣取代的戰陣的手段,也有點無傷大雅的小缺陷。比如……指揮隻能由施放這個法術的,聯通的節點那個人,來擔任。”


    楊夕微微低了下頭,一笑:“你們要是想學,我可以教給你們。”


    氣氛又迴到到了最初,楊夕的“小惡作劇”之後的尷尬和僵冷。


    衛明陽終於開口:“走吧,先進林子。有話可以邊走邊說。”


    說完,一步當先向林子走去。


    眾人連忙默默跟上。


    經世門瘦師兄路過楊夕的身邊,攏著袖子駐足了一下:“這就是你想的辦法?”他微微斜著眼睛審視這個被揉成了鳥窩的姑娘:“讓他們都聽‘我’的?”


    楊夕是明確向他諮詢過這個問題的。


    楊小驢子把仍在地上的鄧遠之,撿起來背在背上,開口道:“謝謝瘦師兄。”


    謝謝你剛才遞話把兒。


    楊夕知道瘦子師兄的眼力非凡,又很有大智慧。自己想幹什麽,他怕是最先看出的。經世門這二位,都是避世的性子,從不管閑事。多問你一嘴,不過是願意幫你罷了。


    “有什麽弊端?”


    但凡法術的改動,鮮少能夠一步到位,毫無弊病。更何況楊夕這個改動等於把完整的人偶術,隻施展到一半。


    楊夕把腦袋在減半上鄧遠之的臉上蹭蹭,坦誠開口:“施術的時候,我自己的五感和肢體會變得非常不好控製,”所以她剛剛一動都沒動,“而且這術法控製太精密,我習練了這麽多年天羅絞殺陣,現在也隻能做到一盞茶的時間不出問題……“


    “一盞茶的時間啊……”瘦子師兄望天眯了眯眼,“夠了。”


    楊夕:“?”


    瘦子師兄輕笑一聲,點到為止:“你這辦法,實非自願,怕是反彈不小。”攏著一雙袖子,對身旁的師弟一擺頭。


    飄然走開。


    楊夕又在鄧遠之的臉上蹭了蹭腦袋。


    我也沒辦法啊?我既不可能像掌門一般戰力高強可以一個人單挑全昆侖,也沒有邢師叔那麽聰明謹慎算無遺策,現在更是不可能有時間,給她一步一步積累經驗建立威信。好容易想成個劍提升一下威信,結果幾番折騰下來竟賣萌了!


    除了變成團隊戰中不可或缺之人,還有什麽辦法?


    衛底座那不靠譜都快沒邊兒了,甚至這些叔叔姨姨也不怎麽靠譜,居然甘願聽他的!楊夕想起了馬烈無頭的屍身,挺立在地上,直到最後也沒有倒下。


    楊小驢子咬了咬牙,把背上的鄧遠之顛了一下,老遠子的頭被從左肩膀顛到了右肩膀,腦袋蹭蹭。


    “你是有多久沒洗頭了……”氣若遊絲的聲響,在楊夕耳邊響起:“不是說了保護我麽,你就這麽把我顛來顛去的?”


    楊夕一愣,頭也沒迴就綻出了驚喜歡悅的笑容。


    “老遠子,你醒啦!”


    鄧遠之伏在她背上,“不是醒了,隻是活了。別吵,讓我再昏一下。”


    說完,就又沒有了動靜。


    但不管怎麽樣,這總是件好事。楊小驢子心裏為鄧遠之的清醒高興,蹦噠著追上大部隊,並且擠到了前頭,引得一眾人紛紛側目。


    而鄧遠之的腦袋,就在她肩膀上,時而從左顛到右,時而從右顛迴左,有時還要在楊夕的後腦勺上“咚”的一聲。


    楊小驢子那是多硬的腦袋?


    鄧遠之這也就是昏迷著不知道疼……


    由此可見,當自身行動不便時,臨危托付照顧的人選,可一定要找一個靠譜的。


    嗯,至少是個溫柔點的。


    “楊夕,你那新發明的法術,可以聯通五感,試試?”森林的邊緣,夜城帝君麵無表情的望著楊夕。


    這真是一片很奇妙的森林,黑色的土地上星星有星星點點晶亮的顆粒。長出亮藍色的參天樹木,和淺紫色的藤蔓。


    明明是白天,看著卻像是月光下的森林,陽光照不透,看不見一隻動物的影子。隻是自發的從森林裏散出淡淡的熒光,仿佛誘人深入。


    楊夕一挑眉,把鄧遠之放了下來。迴頭問一直跟著她的,最初投誠的本地土著。


    “那樹在裏麵?”


    “應該是……吧,我們也沒有走得這麽近過。隻是聽頭兒說在這裏……”說完十分小心的抬頭看楊夕。


    楊夕吸一口氣,也知道這些人為了表現自己有價值,什麽都敢說,原就是靠不住的。不過方向應該是準的吧?


    這才轉過頭去看衛明陽,“怎麽試?”


    衛明陽道:“金鵬從高空把這森林偵察一遍,你讓我們都看見。說起來,你那‘蓮藕’術最多可以連多少人?”


    楊夕沉吟了一下:“沒試過,我試試。”


    一盞茶的時間後,金雕大鵬化身鳥型,拔地而起。


    一束靈絲卷在腳爪上一頭連著楊夕,而楊夕身上又分出千絲萬縷的絲線,根根纏繞上其他的盡千人。


    楊夕閉著眼,容顏沉靜。


    “不行,七百三十,上限了。”


    卻已經非常逆天了!


    閉著眼的楊夕看不見旁人的眼神,有多麽驚愕,隻是集中精力把自己的神識通過幾百條靈絲延伸進他人的識海。提取五感,傳送信息。


    隻一疏忽的時間,便已汗流浹背。


    被連接如這個神識網絡的眾人,眼前出現了一副俯瞰圖。


    藍紫相間的海洋,樹木從空中望下來竟如同根根林立的鋼針……


    “金鵬,到林子裏穿行一圈。”楊夕自然的發出了意識的命令。


    金鵬一頓,鋒利的鳥眼眨了一下,沒有說話。


    依言俯衝。


    林間靜謐的出奇,連正常林子裏會有的蟬鳴鳥叫都沒有。


    眾人透過金鵬的眼耳觀察這個幾乎沒有生命的樹林,心裏都覺得滲得慌。更別說身處其中的金鵬。


    就在這時,楊夕耳邊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誰來幫幫我……救命拿……”


    這聲音悶悶的,半點不像救命的人呐喊。倒像是誰在自言自語,或者是……想的?


    楊夕當機立斷:“金鵬,剛才那個區域,重新飛一遍!”


    金鵬的意識帶著壓抑的怒氣傳過來:“楊夕,你別太過分!”


    楊夕的意識穩如泰山,巍然不動:“求你。”


    金鵬一噎,從鼻孔裏噴出兩行熱氣,在空中一聲戾叫。


    兜轉迴來……


    透過金鵬的眼睛,楊夕看見一顆繞滿紫藤的藍色樹下,一個身形高大魁梧,身穿昆侖刑堂常服的男人,正在焦急的抖著圈子。


    “連師兄?”楊夕一怔,神識網絡瞬間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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