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眥的胃袋裏,還真的翻出不少仍然活著的修士。盡管他們活著的狀態真的不太好。


    “手腳指頭全都黏連在一起了……”


    “這個眼睛基本廢了,看著不像之前廢掉的。”


    “全身皮膚都沒有了,睚眥的胃液倒是很健全?”


    “天哪,這哪裏還是人臉,五官都糊成一團了!”


    禁製師兄弟,真是不可多得的輔助型人才。千多個修士中,懂醫道又沒瞎沒啞能給人看病的,湊吧湊吧也有個五十來人,可其中段數最高的顯然又是這師兄弟兩個。


    尤其那胖師弟,一條舌頭伸出來隨便舔一舔,是死是活,還是雖然活著但馬上就死了清清楚楚的。


    順帶一說的是,就睚眥胃袋裏這些屍骨的味道,胖師弟也是蠻拚的。


    楊夕從那堆骨頭的最深處,滾出來一個蛋。


    黑黢黢的,比她本人還高:“胖哥,這是個啥?活的不?”


    胖子師弟顫著肥肉爬上來,又要去舔。結果被他師兄一巴掌按下了:“什麽你都舔,這是最底層挖出來的。這睚眥活了這麽多年,天曉得何時吞進去的,你也不怕中毒。”


    胖師弟摸摸頭,有點委屈。


    瘦師兄於是挽起袖子走過來,兩手貼在蛋上,按照醫修的正常方法開始窺探這顆蛋的生命跡象。因其手段高杆人所共睹,吸引了一群人圍觀。


    瘦師兄的眉頭卻皺起來了。


    楊夕連忙出聲詢問:“怎麽?有問題?”


    瘦師兄道思忖了半晌,才凝眉開口:“我本以為這應該是個妖修的後裔,可是這裏麵的生命氣息之低,全部像一個新生的生命。反倒是像熊、蛇之類的畜生在冬眠,而且這蛋殼……”


    “蛋殼怎麽?”楊夕追問。


    卻是鄧遠之迴答了楊夕的問題。


    “這蛋殼是由純粹的魔氣築起來的,並非天然。”


    鄧遠之布衣麻履,身如瘦竹,往那一站渾身上下的道法之力。那副斯斯文文學霸樣,楊夕都快忘了他親口承認過從前是個魔修。


    楊小驢子悄沒聲的,小退了幾步,對著老遠子擠眼睛:“不要亂出頭哇,這裏可都是正道。對魔修沒什麽好感的。”


    鄧遠之看了楊夕一眼,挑了挑眉。才轉過臉去:“對天下道統的認知,唯有昆侖派最是公正客觀,我敢做就不怕人說。”


    步履穩健的走上前去,對那瘦高師兄點個頭,才輕輕的身手去摸那顆蛋。


    澎湃的魔氣很快有消解的跡象,繚繞於白玉般的手掌上,鄧遠輕笑一聲,有些懷念的喟歎:“真正的魔修,並不會給旁人造成什麽不安定,人修魔道,最終妨害的隻是自己。”


    魔修是一個十分避世的道統,在場也有很多人知曉正魔修並非那座非為,生吃活人的匪類。可是見過正魔修的太少,倒是大多數人都跟那些草菅人命、強提修為的魔修幹過架。


    眾人見鄧遠之如此,紛紛豎起耳朵聆聽,怎料這嫩殼子老貨,肆意妄為的緊,竟然就不往下說了。


    彈了彈那清脆有聲的蛋殼:“此魔修為比我前世還高些,我化不開他的魔蛹。來硬的吧。”


    說著退了下來。


    眾人卻一臉懵逼相的看著他:“怎麽硬啊?”


    鄧遠之道:“還能怎麽硬,砍啊!”


    “哦哦哦!”眾人一陣答應,手忙腳亂的衝上去砍之。


    其中以馬烈最上心,劍氣對準一處,“嗖——”的一聲射出去。那蛋殼像融化了一樣,當場被鑽出個小洞。


    馬烈:“哇!哇!”


    可是當劍氣透過,那魔氣的蛋殼,卻泛起一陣流光。像有生命似的慢慢湧動起來。


    眾人被這景象驚道,眼看著小洞被周圍的湧過來的魔氣填補好了。


    有嘴快的再跟在場的“瞎子們”直播過程,馬烈豎著耳朵聽完,有點忿忿:“哇哇哇……”


    手臂上能長出鋼製骨骼的陰家兄弟,很是不信邪。


    哥哥被睚眥拍斷了一排肋骨,正趴在地上捂著胸搗氣,弟弟便站起來了:“我試試。”


    說著兩手張開,灰白的骨頭從手背上長出來,三尺來長泛著金屬的冷光。以楊夕的眼光看過去,跟犬霄的手指甲有異曲同工之妙。


    陰家弟弟走到“魔蛹”麵前,招式好用不怕老。依舊是以雙足為圓心,兩臂綻開,骨刃斜斜聚在頭頂。旋風般轉起來。


    突突突突!


    灰白骨刃如同鑽頭一般,把那魔蛹鑽出了一個大洞。


    “好!”


    圍觀者紛紛叫好,那陰家兄弟也是極愛人稱讚的江湖脾氣。得意洋洋的停下來。


    可眾人的好兒都還沒停下,那魔蛹又一次更快的湧動起來。


    臉盆大個破洞,眾人連裏麵有什麽都還沒看清,就給平了……


    眾人瞬間啞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


    陰家弟弟站在老哥身邊:“邪門?”


    陰家哥哥捂著胸口:“所有不顧哥哥死活,要去臭顯擺的弟弟,都活該遇到邪門。”


    陰家弟弟:“……”


    老老實實坐下來幫哥哥正骨。


    單翅膀的大鵬鳥摸摸自己殘了一隻的胳膊,在眾人望過來的眼神中,遺憾的搖了搖頭。若他雙臂仍在高飛高去,從天空中俯衝下來,針對某一點的爆炸性攻擊力,是在場眾人中最強的,沒有之一。


    可是現在……金色的眼瞳稍稍黯了一黯,很克製。


    順帶一提,以上幾位也並不是全乎人。


    陰家兄弟據說全身骨頭都能無限長出來,被人拔了不少骨頭去,還順帶放了一缸血。臉色到現在還是青的。


    而大鵬鳥看起來不瞎不啞能說話,飛起來也沒有障礙。落地就看出缺陷了——兩條腿全都被敲折了,幾乎像兩根麵條。好在有這麽多醫修幫他把骨頭接好,現在伸著兩腿坐在地上,等著別人給他洗翅膀。


    沒錯,大鵬的翅膀被睚眥吞下去,也被細心的胖師弟扒拉出來了。據說是洗一洗,養一養還能接上。


    眾人沒有什麽好辦法,鄧遠之馬上就要開口:這魔頭既然在神怪肚子裏呆了這麽久還沒死,估計也死不了。既然沒緣分,咱們就把它扔這裏自生自滅吧?


    楊小驢子卻忽然拍拍蛋:“我試試?”


    眾人紛紛轉頭看她。這位女修士雖然看著就年紀不大,可沉穩老練(大霧),為人可靠,大家是


    有目共睹的。


    不由帶了點興致看過來。


    畢竟,這小女修士,境界低微,且不像是攻堅手類型的戰鬥修士,他們可是看出來了的。


    楊夕多心大啊,什麽時候懼過場啊。更別說她根本就沒能理解眾人的目光裏包含了什麽。


    閉上眼睛,調動身上恢複得並不太多的靈力。


    天羅絞殺陣——縛字訣。


    雪白靈絲反著光,在那魔蛹的外麵又包裹了一層。瑩瑩的雪亮。


    有識貨的當場就出聲了:“嘿,妹妹,你這是絞殺陣吧,你別把人弄死了!要不還讓它自生自滅得了,起碼是活的哎!”


    楊夕不說話,悶頭憋大招。


    鄧遠之白了那說話人一眼:“她有數,你少廢話。”


    楊夕是想用天羅絞殺陣的終極大招——絕。


    但是靈力消耗太重,有點使不出來。


    禁製師中的瘦師兄湊過來,一手搭上楊夕的肩膀,低沉道:“盡管試,死就死吧。就這火山地形,把它放在這,也跟讓它去死沒有分別了。”


    澎湃靈力從後背湧入,楊夕精神一震。


    天羅絞殺陣——絕!


    這天羅絞殺陣最精妙殘酷的大招,當場把整個魔蛹切成一團爆開的黑氣。


    “喲!”


    不少沒見過絕字大招的人紛紛吸氣,這招式當真兇殘。要是對著活人放,不給攪成肉泥了?


    同時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魔氣,該不會還能長迴去吧?


    結果,它還真能。


    洶湧的黑霧瘋狂湧動,一副誓要把自己重新聚合成蛋的模樣。


    這黑氣的自愈能力不是蓋的,連老魔頭鄧遠之,一流醫修胖瘦師弟都毫無辦法抑製。


    楊夕當然也是沒有辦法的。


    楊小驢子一咬牙,根本不管那些黑氣,靈絲切入黑色魔氣形成的霧團中,天長日久的訓練使這些靈絲如同她的手指。


    她“摸”到了一個人型。


    天羅絞殺陣——纏。


    纏住手腳,纏住腰身。靈絲猛然迴收,隻聽楊夕忽然大喊一聲:“出來!”


    隻聽清晰“咕咚”一聲。


    一個人型物體被從黑霧中拽了出來。


    “咣當”


    這是人型物體倒栽蔥摔在了地麵上。


    鄧遠之抽了抽嘴角,有點替那人害疼。


    “骨碌碌碌碌……”


    這是楊夕脫力坐倒,人性物體順著小突坡滾下去了。


    “噗嘰”


    摔在了一灘睚眥的胃液上。


    金雕大鵬把僅剩的一隻手扣在胸口,“長生天保佑他依然健在。”


    再迴頭去看那顆黑色的魔蛹,又恢複成了一顆完整的蛋模樣。


    隻是人卻不在裏麵了。


    馬上有離得近的欠兒欠兒的跑過去看:“健在呢,健在呢!還會流鼻血呢!哎呦可惜了一張俊臉,鼻梁骨這是摔折了哇?”


    鄧遠之:“……”


    咬著牙根忍了又忍,終於沒有直白的告訴那蠢貨,健在的概念,是健康的活在世上,不包括鼻梁骨摔折!


    楊夕唿唿喘了一陣氣,對著大家的伸過來的大拇指,挺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屁巔屁巔跑去看自己到底救出來個啥。


    走近了一看,卻當場驚呆了。


    精細的眉眼,削薄的嘴唇,長睫毛下一道黯淡的黑龍圖騰,蜿蜒至鎖骨。


    這分明是……


    “夜城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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