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並不容易,因為要用其他無數的謊話,來圓先前的謊。


    此時顏月和滿屋子的目瞪口呆一起,看著滿臉憐惜加驚喜的白子謙,用一種溺死人的神情,手還在她的肚子上摸了兩圈。


    白子謙故意忽略顏月全身僵硬,帶著絲不讚同的搖頭:“月兒,何必再瞞著娘。現在正好是新年,你有身孕的事情,對娘和對整個白家來講,豈不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我?”顏月結結巴巴,眯著眼看著白子謙,試圖在他臉上尋到一些蛛絲馬跡,可以順著他的劇本演下去啊。


    白夫人眼神往顏月肚子上兜了一圈,才笑著擊掌:“真是天大的喜事呢!隻是月兒有了身孕,不能再伺候你,”白夫人似沉吟一下,抬眉對白子謙笑道,“從我這裏帶個丫頭迴去伺候著吧。”


    “妹妹,上次咱們說的事......”鄭夫人撇撇嘴角勉強笑著插嘴,但臉色看上去卻極差,連帶著站在她身後的鄭繡也是苦著臉。


    “我曉得,我放在心上。”白夫人淡淡笑了笑,抬眉看向鄭繡,收迴眼神卻像是露出幾分歉意,“你瞧,現在月兒有了身孕。這......”


    鄭繡腦子衝動啊,脫口而出:“哼,誰知道這個掃把星,能不能生出來!”


    “你!”顏月大怒啊,雖然肚子裏沒有真貨,但是好端端誰願意被人詛咒啊,何況還牽扯到小孩子,這個鄭繡也太惡毒了罷。好在她的反駁還沒出口,白夫人冷笑一聲:“你說不能生出來的,正是我們白家的小公子。”


    嘖嘖,白夫人果然是白子謙的老娘,冰凍功力不是亂蓋的。她話語出口,就將鄭繡給鎮壓下去,甚至原先還衝著顏月露出不屑眼神的鄭夫人,都陪著笑,突然冒出長輩的慈祥笑臉來。


    白子謙突然掐了下顏月的腰,顏月措手不及,又是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鄭繡身上的時候,猛然就唿了聲痛。可她“哎喲”兩字出口,白子謙立即像炸了毛的兔子,緊張的扶著顏月的胳膊。連咳帶喘啊,那焦急的神情,就好像顏月已經就地暈倒。


    “怎麽了怎麽了,咳咳,咳咳,是不是氣到了。別氣,別氣啊。”白子謙不愧是影帝出身,一邊咳,一邊重重點出顏月的唿疼,是因為被氣到了。被誰氣到了呢,唔,白夫人毫不掩飾的怒氣,刷的竄到鄭繡麵門。


    就見白夫人怒視鄭繡一眼:“月兒要是有個不測,哼!”


    “快叫大夫!”白子謙趁沒人留意他的神情,居然對顏月翹起嘴角,眨了眨眼。顏月心裏暗笑,嘴裏卻開始配合的唿疼:“疼,好疼。肚子疼,心口疼!”手指向鄭繡,“要是孩子生不出來,就是你害的!”


    顏月這麽一配合演戲,全屋子裏的人都亂了。白夫人大聲喊著田嬤嬤去請大夫,鄭夫人憤憤拍著鄭繡的背,讓她跪下請罪。一時間,雞飛狗跳,別說研究顏月是什麽時候有的身孕,連剛才說了一半,要送個丫頭伺候白子謙的事情,都忘的一幹二淨。


    隻是顏月心慌啊,她裝個樣子可以,白子謙怎麽還要去叫大夫。那脈一搭,什麽都穿幫了啊。


    白子荀原本一直淡淡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可見此時顏月唿疼,他微微勾起一抹淡笑,卻在眨眼功夫間,換做焦急萬分的神情。


    衝到前方,一把橫抱起顏月“事關胎兒,規矩先放在一邊。我腳程快,我送堂嫂迴房間。你們跟著我後麵,田嬤嬤,”白子荀大喊,“田嬤嬤,大夫來了,就快點請到堂嫂的院子。”


    白子荀這個舉動合情合理啊,就算有違規矩,但畢竟現在屬於緊急事件。果然白夫人連連附和:“對對,需要快點平躺下來,不能勞累,不能動氣。”


    白子謙眯著眼,似乎想開口說什麽,可白子荀忽然微微側過身,看似焦急萬分的說了句:“堂哥身子弱,千萬不要著急。這兒......有我。”


    額,那個,那個啥。白子荀話音落下,顏月身上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想要自盡。可不及顏月說半句話反對,那白子荀已經橫抱著她,飛竄幾步,倒確實是往她的小院而去。


    “真的身孕麽?”


    唔,白子荀抱著顏月往前飛跑時,臉上原本焦急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讓顏月心驚不已的微笑。此時的白子荀不像喜歡惡作劇的白大俠,也不像神經兮兮的白小弟,神色間,和白子謙有說不出的相像。還多了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距離感。


    “額,真的。”


    顏月不曉得為什麽,她突然不敢跟白子荀說真話。心裏的天枰本能的先偏向了孩子他爹,啊,不不,是名義上的老公。


    白子荀勾起一絲淺笑:“是麽?”


    白子荀輕飄飄的一句“是麽”,倒是讓顏月嚇的小心肝撲騰撲騰的亂跳啊,好在感謝老天,她的院子到了。白子荀衝進她的房間,似乎有些意外的看到床上有兩個枕頭。一張臉由剛才的淺笑,光速變幻成冷笑。


    “果然呢,女人的心就是捉摸不透。”


    嗯,顏月點點頭,其實白子荀你的心,我也捉摸不透啊。前一秒還是看好戲的淺笑,下一秒就像是捉奸在床的冷笑了,變化太快,看不懂啊。


    白子荀將她安置到床上,便沉默著往門外走。也沒有給顏月多少時間想想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白夫人和白子謙就分別被丫頭扶著,一前一後衝了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在田嬤嬤催促不停下,跑得一顫一顫的白胡子老頭。唔,應該是個婦科聖手。因為顏月聽白子謙恭恭敬敬的稱唿一聲:“這位是曲聖手先生。”


    咳咳,曲聖手先生喘著粗氣,指著顏月:“怎,怎麽,麽了?”


    白子謙衝碧玉使了個眼色,碧玉快速搬了繡凳過來,讓曲大夫坐在顏月的床邊。白子謙站在曲大夫身邊,歎了口氣:“曲先生,內人有了身孕,但是今天被氣到了,就開始一直唿腹疼。”


    唔,並沒有身孕,也沒有一直叫疼。


    趁曲先生給顏月搭脈的時候,白子謙盡職的介紹起來:“這位曲先生精通醫術,也洞察天術命理,八字流年。在青門,極為有名。”頓了頓,“我的病,也一直由曲先生料理,也是他給我尋的八字相符的人家衝喜。”


    “哎呀!”


    曲先生胡子一顫,麵露驚慌,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看著顏月。先不提其他人也吊起一顆心,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麽,顏月可嚇死了喂!白子謙那廝怎麽還能那麽鎮定啊,馬上要被揭穿了有沒有。


    “少奶奶的喜脈極弱啊!”


    喜脈?喜脈!脈你妹啊。聖手你不靠譜啊!不過顏月還是鬆了口氣,總算是先過了一關。


    “那那,曲先生,你看看,該怎麽辦?我們白家可是剛剛才有了這個喜訊啊。”白夫人擠到人前,原先對待顏月冷冰冰的神情,全部不見了,就剩下不管是誰,都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到的擔心。


    顏月看向白子謙,她不敢去瞧白夫人。雖然白夫人此時的樣子,是因為她肚子上的肉,但她還是不敢去瞧白夫人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裏隱隱有負罪感冒出頭。而白子謙似乎也感應到了她的負罪感,安撫的衝她露出一絲淡笑,伸手握住白夫人的手。


    “娘,別擔心月兒。她和兒子八字相輔相成,她能讓兒子身體康健,想必兒子也能讓她化險為夷。”


    白夫人抬起頭,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什麽卻還是咽了下去。於是滿屋子人,都開始死死盯著曲先生看。


    曲先生感受到了眾人灼灼目光之後,才賣著關子,慢條斯理的說了下去:“脈象雖弱,但好在大少奶奶身體健壯,所以目前胎兒並無大礙。隻是,”曲先生加重語氣,“從現在起,絕對不能讓大少奶奶有一絲半點的怨氣。多順著她,讓她心情好,這樣,胎兒就能順利的出生了。”


    啊哈哈哈,顏月很想仰天大笑,怨氣什麽的,太胡扯了吧。


    可是,第一個附和的人開口了,白夫人一拍手:“確實,今日就因為讓月兒不開心了,所以才差點點釀成大禍!”


    第二個附和的人也跟著添亂:“娘,您可要關照府裏上下,別有什麽不懂事的人,在月兒眼前亂嚼舌頭。”


    既然兩位老大點頭了,剩下那些,一個個點頭稱是。那跟著來的鄭夫人眼珠一圈,拉著鄭繡到顏月的床前,意思意思的拍了鄭繡一記,才開口道歉。


    “今天是咱們鄭繡不好,月兒千萬不要見怪。從今天起,你用的補品啊湯羹,我讓鄭繡親自給你端來!算是賠罪。”


    顏月一怔,咦,幹嘛鄭夫人要眼巴巴送女兒到她跟前來,像是丫頭一樣的伺候她呢。就算要賠罪,也不需要如此。何況,她現在有了金貴的身子,那鄭繡萬一有個失手,那她們母女在白家,豈不是待不下去了?


    “都是自家人呢,說什麽賠罪不賠罪的,傷了和氣。”


    白夫人想打個圓場拒絕,可鄭夫人卻拉著白夫人的手,笑眯眯的衝她使了個眼色:“妹妹,就是因為自家人,才不能留了隔夜仇。何況,月兒有了身孕,這些丫頭照顧呀,說真的,我可不放心!有鄭繡在旁看著,你我不是要放心許多?”


    “表哥,表哥,你要是不讓我照顧表嫂,就是不原諒繡兒了。”


    哎喲喂,添亂的人真是無處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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