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選未來侍妾,如今丫頭的過程,極為簡單。因為白子謙沒有給顏月任何提示,她絞盡腦汁,選了兩個風格迥異的姑娘。


    一個叫墨香的看上去小巧可愛,笑起來眉眼彎彎,甚至還有點像書香。而另一個叫碧玉的,則是真的美人骨,隻是眼波流轉間,總有股說不出的冷意。


    顏月挑選完畢,又看了眼白子謙。白大少終於品完了茶,將茶盞放下,不耐煩的掃了那兩個丫頭一眼:“都下去罷。”


    顏月收斂眼神,縮手縮腳坐在軟凳上,心裏盤算都選完啦,該迴去了吧。可哪裏想到,白子謙在一陣咳嗽後,深情開口。


    “兒子不孝,一直讓娘擔心。”


    誒?顏月抬起頭,就見影帝白子謙,此時倒大概是真情流露,握著白夫人的手,又接著說了句。


    “娘擔心白家香火,兒子也不是不曉得。但兒子身子骨弱,萬一,咳咳咳,隻怕沒有留下香火,連兒子的命都難保。”


    白夫人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歎了口氣:“我總巴望著你身子快些好起來。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難不成我就想著香火,都不顧忌你麽。”


    “既然如此,娘就不要太過著急。”白子謙笑了笑,轉過頭卻在瞬間瞪了顏月一眼,使了個快點滾過來的眼色。


    誒?要滾過去嗎。顏月糾結片刻,還是聽話的靠近。可站直了杵著有點別扭,她就極為體貼的半蹲半跪在腳踏上。


    可白子謙那廝得寸進尺啊,放開白夫人的手,一巴掌就蓋在顏月的頭頂,輕輕撫摸:“娘,你還擔心什麽。雖然月兒相貌一般,但身子壯實的很。又和兒子八字相合,想必很快就能給白家承襲香火。”


    顏月隻覺得滿腦門黑線瀑布而下。她仿佛變身喵星人,正在給主人撫弄。那主人還在跟別人炫耀著:“瞧,咱家的貓長得不怎麽樣,但是純種的啊。而且沒跳蚤,又會撒嬌,絕對會生!而且一生,就生一窩!”


    真是喵了個咪!


    白子謙摸完毛,衝顏月瞥了眼,嘴裏歎了口氣:“隻是兒子身子骨時好時壞,娘,兒子沒有別的心思。想著,是不是讓顏月學著管家。一來,能幫到娘一些,二來,萬一,萬一,”說了一半,神情轉為悲壯,捂著嘴咳咳咳一陣。


    “你倒是好心思。”


    白夫人眼神在顏月震驚的臉上轉了一圈,淡淡吐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顏月覺得頭皮發緊,恨不得大喊一聲,夫人,冤枉啊。


    好在白夫人壓迫的氣勢沒有繼續,轉過頭,似乎還是耐不過白子謙的請求,點點頭應了。


    “既然如此,明日起,你媳婦就到我跟前先學規矩罷。”


    “兒子多謝娘。”


    白子謙站起身,顏月反應不及也跌跌撞撞站在一邊,學著白子謙的樣子謝過白夫人。可剛剛說出口,立即就意識到,她攬了一樁麻煩事在身,剛開口想說反對,白子謙懶散的眼神掃了過來,活生生讓顏月將“反對”兩字,噎在喉嚨口,吐不出咽不下。


    好嘛,人也選好了,活也接好了,白大少意猶未盡的牽著顏月的手,告退出門。走了幾步,依然靠在她的身上,握著顏月的手,有意無意的把玩她的手指。


    顏月心頭的怒火啊,蹭蹭蹭從腳底竄起,一直冒到腦門上。這是怎麽了!醜八怪也是姑娘,也有人權啊!白大少,你這是個職場性騷擾啊。


    可哪裏想到,顏月忍了一路,迴到院子,就看到那個水做的書香,正跪在院子裏,不停哭泣。墨香和碧玉站在一側,看上去手足無措的,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顏月正一團火呢,那個屬性黏糊的白大少,還黏在身上啊。惡狠狠的瞪向墨香和碧玉,擺起大少奶奶的架子:“光看著做什麽!帶她迴屋哭去。看著就煩的很。”


    墨香看了眼白大少,忙屈膝應下。顏月不再去看,扛著白大少迴到屋子。可剛剛踏進屋子,門哐當關上。


    白大少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咳嗽也不咳了。淡淡一句話,直搗黃龍:“今晚我歇在這兒。”


    歇你妹的歇啊!顏月喘著粗氣,先跑桌前倒了杯水,咕嚕嚕牛飲。喝下之後才發現,居然是冷茶!氣不打一處來,轉過身,對準白大少發作:“喂喂,你幹什麽呢!你在你娘麵前這麽說,搞的我好像要奪權似的。我管什麽家呀。”而且也沒有工作經驗啊。


    白子謙冷冷笑了笑,一把搶過顏月手裏的杯子,倒了杯水,也咕嚕嚕一口喝盡,皺了皺眉頭,將茶盞重重把桌上一擱:“是誰說的,要幫我管理後院,是誰?”


    顏月頭頂冒出五彩閃光的箭頭。


    “嘖。”


    “你不想救你姨母出來了?我可聽說,顏家對她百般刁難。”


    顏月不過一秒反應,搓著手,露出狗腿的笑容:“哎呀呀,白大少,別說,您可真有識人之才!放心吧,您交給我的事,我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的。”


    “哼,我們白家,家大業大,又是皇商。你以為管家容易麽?當中那麽多......,明兒起,你就好好幹吧。”


    喂,白大少,你不要自動消音啊,那麽多什麽啊,好歹說一下給提個醒!


    白大少說完,自顧自走近內室。顏月聳聳肩,又歎了口氣,得了,今兒睡椅子唄。可不料,白子謙在屋裏喊:“快點進來,我要睡了。”


    顏月磨磨蹭蹭走進房間,正巧看見白子謙抱著被子,丟到窗戶邊的軟榻上。心裏一陣感動啊,白子謙還挺夠意思的,他是讓床給女生,自己去睡椅子嘛。還來不及說兩句煽情的話,就見白子謙衝軟榻努努嘴,一轉身他就往床上躺下了。


    唉呀媽呀,顏月撓撓頭,算了,好歹人家給她拿了被子。隻是如今可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啊,嘖嘖,有點尷尬。


    托燃起炭火的福,屋裏被烘的暖洋洋的。顏月抱著被子在軟榻上,艱難的輾轉反側,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音。但那軟榻也忒不靠譜了,下麵墊著顏月叫不出名字的墊子,摸上去滑溜溜軟綿綿,舒服是舒服的很,可是每次轉身,都會發出“嘶”的一聲。


    嚶嚶嚶,她睡不著啊。可對麵睡床上的白子謙,顯然是被她翻身的聲音給吵醒了。因為他轉過身,惡狠狠瞪著顏月,就好像是在說,再不睡就讓你永遠都不用睡。


    於是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白子謙敗下陣來。他踢踢踏踏拖著鞋子,走到軟榻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此時不明就裏,抬頭眼巴巴看著他的顏月。


    “去床上。”


    什麽!顏月將被子攏在領口,賣藝不賣身啊,是怎樣啊。


    “去床上!”


    白大少語氣不善,口氣不耐煩至極。見顏月還沒反應,一下子撈起她的被子,就往床上一丟。趁顏月跳起去搶被子的時候,他往軟榻上一躺,翻了個身,背對著顏月。


    誒,是換地方睡覺的意思嗎?顏月蹭蹭地,臉卻不由自主的紅了。轉身從床上抱起白子謙的被子,小心翼翼蓋在他身上。


    白子謙保持同一個姿勢,一直等到顏月在床上翻了幾個身後,不再有動靜,才敢舒坦的伸展手腳。鬼使神差的坐起身,看了看床幃裏,隱隱約約映照出顏月的身形,不由自主翹起嘴角。人再次輕輕躺在軟榻上,忽覺得無比安心,腦中也不知想什麽,迷迷糊糊居然沉沉睡了過去。


    顏月醒來的時候,天還蒙蒙亮。輕手輕腳走到軟榻旁,見白子謙蜷著身子,看上去睡得並不舒服。想想也是,那軟榻又不是床,白子謙的長腿根本就不夠放。


    “白大少,白大少。”


    顏月推推白子謙,她想趁現在還早,讓白子謙到床上再眯一會兒。可不料,不過剛剛碰到他,白子謙雙眼猛地睜開,他的手條件反射似的去摸枕頭後。


    白子謙反應過度,倒是嚇了顏月一跳。她往後連跳三步,訕笑的摸著鼻子。


    “去床上躺一會兒吧,哦,我起來了。”


    白子謙揉揉眉心,搖搖頭:“無礙的。”站起身將軟榻上的被子丟到床上,就衝顏月努嘴,“叫人進來伺候。”


    “哦。”顏月應了聲,走到門口,一打開門,就看到墨香穿著厚厚的棉襖,抱膝睡在門外。


    “墨香?”


    墨香揉了揉眼睛,抬眼一樣,看似嚇了一跳,慌慌忙忙站起:“給少奶奶請安。少奶奶起了?奴婢這就給少奶奶準備熱水洗漱。”說完屈膝行禮,匆匆忙忙的轉身就走。


    顏月摸摸臉頰,幹嘛墨香看她一副老鼠見到貓的樣子。她是醜了點,可她很溫柔啊。


    沒等多久,墨香和碧玉各自端著金盆,柳條,絲絹走了進來。碧玉依然是冷冷的,隻顧做自己手裏的活,連眼角都沒有多瞄白子謙一眼。而墨香卻是戰戰兢兢,眼眶也紅的厲害。


    “少少,少奶奶。”墨香大概想了許久,終於開口,“蓮葉兒,蓮葉兒,求少奶奶饒了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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