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謙冷笑一聲,一改剛才孱弱模樣,甩開顏月的手,卻惡狠狠說道:“這些話都是你的心上人和你說的吧。以後,若你再對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真的送你去出家!”


    咦,什麽?顏月摸不著頭腦,但輸人不輸陣,搶先拍著桌子吼道:“反正你們都已經打算過河拆橋,還說什麽好聽的。何況,剛才明明是我幫了你一把好不好,那個二百五,咳咳,讓那個表小姐纏著你有什麽開心的。你有一個書香了還不夠,還想要多少女人才滿意啊。”


    白子謙盯著顏月運氣,大吼:“書香!”書香匆匆跑了進來,想必是躲在外麵聽到了這兩人爭吵,臉紅通通的,眼眶裏居然還眶著眼淚。“書香,從今兒起,你就貼身伺候我。”白子謙喘著粗氣,瞪著顏月,“如你所願!”一甩袖子就大步出門。


    書香又驚又喜,慌慌忙忙給顏月行了禮,匆匆跟著白子謙走出門,剛剛踏出門檻,迴過頭,低下眉眼似乎為難又猶豫,小心翼翼飛快掃了顏月一眼:“大少奶奶,大少爺不喜歡別人隨意進他的書房。”


    那你剛才還讓我自個兒進來!顏月還沒發作,書香忙又認錯:“剛才是奴婢的錯,原以為大少奶奶總是不同的。”好吧,這話說的,顏月還能說什麽,書香卻也不再留戀,快步跟著白子謙走了。


    這一鬧,顏月晚飯也不知哪裏去吃,賭氣窩在房間裏,本打算等白子謙迴來就趕他去睡椅子,卻不料一直等到顏月忍不住睡著時,白子謙都沒有踏進房門。


    迷迷糊糊中,顏月突然醒悟,這裏是豪宅啊,他睡哪裏不能睡,何必要迴來睡椅子。最後的意識中閃出,自己昨晚真是傻了,明明可以睡在別的床上。


    本來顏月覺得既然白子謙不迴來睡也挺好,等撐過去幾個月,她太平迴去現代就行。可是呢,在這種宅子裏,雖然看著是一個院子套一個院子,也能過獨門獨戶的日子,隻是這院子裏的事情,就好像自己長腳似得,飛速流竄到各個耳朵裏。


    於是在第二天顏月被人喚醒時,那姑娘閃著半看好戲半同情的神色,笑眯眯的行禮:“大少奶奶,奴婢是夫人屋裏的蓮葉兒。夫人讓奴婢來伺候您。”


    顏月自然不在乎是誰來伺候自己,也不過隨口一問:“嗯,書香呢?”


    蓮葉兒愣了愣,猶豫片刻:“還在大少爺屋裏伺候。”蓮葉兒嘴唇動了動,似下定決心般:“大少奶奶,奴婢為您不值。您剛剛過門,怎麽能讓書香爬到您頭上去?”


    顏月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剛想開口讓蓮葉兒別多管閑事,卻聽門被“咣當”推開。白子謙被書香扶著走了進來,看顏月還未梳妝的樣子,冷哼一聲:“請安要遲了,你梳妝齊整後,自己過來罷。”


    說完,扶著書香轉身走出屋門。蓮葉兒看著白子謙的背影愣了愣,急急催促:“大少奶奶,快些,請安遲了,夫人會怪罪的。”顏月無奈,仍由蓮葉兒在她臉上一陣搗鼓,又選了件粉色蝶戀花襖,匆匆換上,快步往沁色堂走去。


    到了沁色堂,顯然白子謙已經請安完畢,人也不見蹤影。隻有白夫人還端坐在上,慢慢抿茶,似乎正是在等顏月呢。


    顏月一迴生二迴熟,上前微微屈膝行禮,又輕輕叫了聲“娘”,便束手站在一側。


    白夫人放下茶盞哼了一聲:“聽說昨日鄭繡去你屋裏鬧了?”


    顏月低頭應道:“恩,說了些話。”


    白夫人咬著牙:“她說的混話,你計較什麽!鄭繡小孩子心境,當不了真。過兩年便要出嫁,也不會礙著你的眼,你又何必給她甩臉子。鬧得你姨母跑來我這裏,酸酸冷冷的說些閑話。”


    顏月恨不得大喊冤枉,她說什麽了,都是白子謙說的啊。何況,白子謙也沒說錯什麽,明明是鄭繡過來惹事生非。


    “娘,”顏月低頭看著繡花鞋,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委屈柔弱些,“聽鄭繡說,等相公身子好一些,便會送我出家?”


    白夫人微微一怔,恨恨拍桌子:“她說你便信啊!我們白家大戶人家,若你沒犯七出,為何要巴巴送你去出家。”說著重重喘了幾口氣,抬頭看著顏月的肚子,“你爭氣些,就不會給別人說三道四。我聽說了,昨日是書香伺候的子謙,等過幾個月,選個好日子給她開臉罷。”


    顏月低低應了,雖然她對白子謙沒有任何感情,而且她隻是路人甲兼打醬油,可是聽到白子謙和書香的事情,心裏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不過片刻她也就釋然了,就當來看一出戲,順便跑個龍套就是了。


    這請安請得顏月心裏鬱悶,想尋個地方發泄一下也好。要是在現代,她就會去爬個山,然後趁著大家在山頂亂吼的時候,自己也吼上幾聲。可是現在怎麽辦,難不成上房吼一吼,那自己除了陰陽臉,還要被扣上瘋癲的帽子。


    越想越鬱悶,倒不是因為白子謙和書香的事情,可蓮葉兒卻不這麽認為。她瞧著顏月的臉色,眼珠轉了轉:“大少奶奶不如去尋大少爺說說,書香能不能進門還不是要看您的意思?”


    顏月淡定的扭頭不想去聽蓮葉兒的話,她第一眼見到蓮葉兒就知道她和書香有一樣的心思。打扮的哪裏像一個丫頭的樣子,頭上戴著一朵新摘著還沾著點點露水的素白梔子花,輕掃娥眉,說是小家碧玉都不妄過。


    “恩,行了,我想想。”顏月先穩定了蓮葉兒的情緒,見她露出一抹得逞笑意,心裏好笑,“我四處走走,你替我多照顧照顧大少爺。”蓮葉兒更是喜形於色,顏月揮了揮手,蓮葉兒行了個禮,自顧自便走了。


    既然身邊沒有了煩心的人,顏月隨意走動,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白家一片內湖邊上。顏月左右看看沒人,伸了個懶腰,舒了口氣,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湖邊青竹欄杆上,慢慢的往湖心亭走去。


    可剛到了湖心亭,就見一片璀璨陽關下,白子荀斜靠在亭欄,緊閉著眼睛,手中還鬆鬆垮垮握著書冊,而那書是一副似掉非掉的樣子,像是他看書看到一半就睡著了。


    冬日陽光雖是明媚,但總透著一股涼意,顏月歪頭看了看白子荀,倒想起他在敬茶時替她說的幾句話,心中不由一暖。猶豫片刻,還是覺得該把他叫醒,省得著涼。


    還沒走上幾步,就聽白子荀手中的書啪得掉在地上,他飛快的坐直,眼睛睜開居然不帶一絲困頓的神色。倒是把顏月給嚇了一跳,剛要打招唿,就見白子荀木木看了眼顏月,卻像沒看見一樣,又歪在欄杆上睡了過去。


    顏月忍不住一笑,上前推了推白子荀:“喂,白子荀,快醒醒,你這麽睡會著涼的。”


    白子荀卻在睡夢中猛的將顏月拉向自己,抱進了懷裏,喃喃說了句:“吵死了。”


    白子荀這麽一抱,顏月頓時僵硬在那裏,過了三秒才意識到她被莫名其妙吃豆腐了。猛的推開白子荀,倒退幾步。


    這麽一來,倒是讓白子荀清醒過來,他微微皺著眉頭看向顏月:“堂嫂?你什麽時候來的?”


    顏月歎了口氣,也懶得和他說剛才的事情,隻說了句:“我隨意走到這來,見到你睡著了,才想叫你起來。這天氣容易著涼啊。”歪頭看了看亭外風光,笑道,“不過你確實找到了個好地方。夏天還不錯,冬天就有些冷了。”


    白子荀揉了揉眉心,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本,拍了拍灰土,抬眼笑道:“堂嫂真是有眼光,這兒雖是白家風光最好的地界,可惜都極少有人來玩兒。”


    “咦,那是為什麽?”顏月走到欄杆前,上身趴在上麵,遠眺出去,就見湖邊成片綠林,就算在冬天看上去也是碧綠碧綠的,瞧著就覺得心情舒暢。


    白子荀走到顏月身旁,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白家生意做的大了,人人都忙著想法賺錢。二伯母同她姐姐管家,我爹娘早就分家出去,堂哥身子弱,極少出門。這麽一算,可不就是我這種閑人才可以在此,好好享受嘛。”


    顏月挑眉看向白子荀,總覺得他聲音似曾相識,猶豫著“嗯”了一聲。而且離得近了,更是覺得連身形都像極了。


    白子荀輕笑兩聲:“我瞧著堂嫂氣色有些差,嗯,你也別放在心上。書香跟著堂哥那麽久,總會有那麽一天。”


    顏月搖了搖頭:“你想錯了,我不是為了這個憂心。”


    白子荀“哦”了一聲,低眉想了想,又道:“可是擔憂顏家近況?你且放心罷,你嫁過來後,二伯便遣了咱們最厲害的陳掌櫃去助顏家一臂之力,還買進顏家在京城一直虧本的鋪子。想必沒多久,你們顏家會東山再起。”


    “真的?”顏月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不是幫忙啊,這就是收購嘛。”她越發憂心姨母的情況了,要是顏家被白家收購合並,那到時候,說不定顏家會怪罪她。顏家是打不到她的,那麽姨母就成了池魚。


    “收購?”白子荀挑眉看向顏月,滿臉不懂。


    顏月幹笑兩聲,倒也仔細解釋:“你們白府出錢出人去接手顏家的生意,我且問你,要是生意成了,那鋪子還會還給顏家嗎?就算還了,那裏從上到下都是白家的人,顏家也就吃個紅利罷了。這個就是收購。”


    白子荀驚訝的神色倒不似作偽,一擊掌:“難怪二伯會那麽好心。”


    顏月點了點頭:“嗯,一舉兩得。穩賺不賠啊。”


    “你倒是精明,”白子荀收斂驚訝神色,歪頭上下打量顏月,“既然你都想得到,你也知道你被送入白府是做什麽用。就不要多想堂哥和書香的事兒,活的快活些便是。”


    顏月欲哭無淚,她真心沒想啊,難道她剛才難得文藝範憂鬱望向遠方,在白子荀眼裏就成了一個怨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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