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生今年已經年近70,但因為成為了覺醒者的原因,現在的精氣神很好,沒有一絲蒼老的感覺。


    原本已經花白的發絲,也因為**重新獲得了活力而由銀白變得有點灰暗,而不少發絲的根部,甚至已經有了那麽一點如墨的顏色。


    胡安生個很整齊的人,不論衣著還言行以及對所有事情的態度,都無比地整齊。或者,應該,一絲不苟兢兢克克。


    銀白交雜的頭發,整齊劃一地從額頭前麵收攏於腦袋後方,他的顴骨很高,所以整個人便顯得很為精神。那些原本零星地分布在他臉上的年月斑點,也因為覺醒而變得微不可查,而且原本幹涸的皮膚,現在也變得較為紅潤且有韌性。


    他一個恬靜的人,但卻並不討厭熱鬧的環境。或者,相比起安靜的環境,他更喜歡在熱鬧的環境中享受屬於自己的清靜。他的清靜,就在熱鬧的氛圍中讓自己保持沉默,而沉默,為了讓自己更平靜地感受四周所有一切的事情。


    或者,應該他一個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裏思考分析的人,而這,其實他的習慣。這習慣已經保持了幾十年,從那一天坐上了那個位置之後開始,一直到了退休之後,都沒有改變。


    酒,個好東西。它能使人在開心的時候更為激動,在傷心的時候可以暫時忘記那些擾人憂愁。


    第一次喝酒在什麽時候?時間太久,他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隻隱約記得,那時候他的年紀很小,而且並不富裕的家裏,酒隻過節以及喜慶的時候,父親才會無比慎重地從床底深處挖出那瓶已經喝了多年的珍藏。


    而這所謂的珍藏,其實不過隻最普通最平常的那種粗糧釀的酒,但對於當時他的家庭來,對於他的父親來。最為寶貝的事物之一,隻有大日子裏,父親才會挖出來,然後倒出還不足三錢的分量,就著一小撮花生米,然後美美地喝上小半天。


    但哪怕隻這樣,這對於父親來,也已經很幸福的事情。因為胡安生清晰地記得,每當這個時候,父親那整天緊鎖的眉頭,會完全舒展,然後臉上的煩憂也會盡數散去,轉而換上的,一種滿足的喜悅。


    所以,他對酒充滿了期望,但父親從來不會獎賞他哪怕一口的酒。而第一次喝酒,便因為好奇和渴望終於戰勝了對父親的畏懼,那天下午,他終於鼓起勇氣,從床下把酒挖了出來,然後學著父親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很辣,很衝,喉嚨像著了火,但卻很刺激。這的酒,也在他偷酒的行為。在兩種刺激的混合之下,他再舔了一口,這一次,感受又和第一口的感覺有所不同。於一口又一口,直至腦袋變成一團漿糊。


    第一次喝酒的結果自然不堪迴首,哪怕數十年後再迴憶起來,當年被父親肥揍的部位都依然隱隱作痛。但迴憶起來,發笑之餘卻隱著一絲苦澀。因為後來,他有能力喝最高級的酒,但父親,卻沒機會被他孝敬了。


    其實,胡安生認為,自己愛酒的。但為什麽已經有二三十年沒有碰酒了呢?最後一次喝酒什麽時候?看著茶杯,他那已經不再渾濁的眼睛眯了起來,手指卻輕輕地落在了茶杯邊上。


    李三才喉結滑動了幾下,老胡的狀態很詭異。而張強幾人用一種幸災樂禍,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愉悅眼神看著李三才,不過他們幾人都不約而同把自己的座位往後移了一移。胡安生的神態很詭異,他們要避免被殃及池魚。


    胡安生終於想起,自己最後一次喝酒什麽時候。現在在場的人,當時也都在場。那他坐上了那個位置,天朝總理的位置。而那個晚上,他喝了很多,直道完全人事不省。


    沒有人勸他別喝,大家都同樣爛醉如泥,因為第一杯的時候,他向這些兄弟了一些話,了什麽?胡安生眉頭深深鎖起,印象有點依稀,但他知道,他絕對能迴憶得起來。


    了,當時他捧起了酒碗,然後向著所有兄弟鞠躬。那一句話,等於在發誓,也等於在為他自己樹立一個目標。


    原話什麽,還真的迴憶不起來了。但內容大體這樣子的:天朝雖然恢複了統一,但局勢卻並不明朗,不論國內抑或國外,都隱藏著無數的危機。他坐上了這個位置,便要承擔起這個位置的責任。而天朝的總理,最需要時刻保持思維頭腦清醒的人,或者他還敢確定,這甚至不之一!


    因為胡安生有一個偶像,這值得他用一生去崇拜的人。那個人,在某段混亂的年月,在大多數人都不怎麽清醒的時候依然保持著清醒。因為那個人用自己的清醒,維係著因為動蕩而差點再次陷入全麵混亂的局麵的最後一分穩定。


    而最終,不清醒的人經過漫長的時間,逐漸恢複清醒,混亂最終沒能爆發起來,但這個人卻因為這段歲月,耗盡了自己所有的最後的生命力。動蕩結束的那一年,同樣他離開他所熱愛的土地,忠誠的國度的那一年。


    十裏長街,胡安生曆曆在目。所以在他也坐上了那個位置的那個晚上,他在所有兄弟麵前宣誓,從此滴酒不沾!他的兄弟們,懂他的,因為那個人同樣所有人的偶像。所以,沒人勸他,因為他們同樣酩酊大醉。


    那胡安生最後一次喝酒,也唯一一次喝得如此醉的。以至於當時的很多事情,他隻能從迴憶中找到那麽一點依稀的片段。


    接下來的歲月,他的確做到了自己的承諾。但胡安生並不滿意,因為天朝的局勢雖然比以往所有年代都要好,但對他來,並不足夠。


    因為有了對比,所以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已經超越了對方。因為對方遇上的困難,比他的要高出無數倍。


    胡安生終於拿起了茶杯,有幾滴不知道算茶還酒的液體抖落在他手指上麵,很晶瑩,這酒的色澤,但晶瑩中又泛著一點青翠,這茶的顏色。


    胡安生緩緩地移過視線,他的目光落在鄧老身上。他有一種慶幸的感覺,因為他遇上了他,他和他兄弟,這超出了血緣關係的友誼,雙方之間有著難以形容的默契以及同樣的執著。


    對於自己偶像的生涯,胡安生認為對方幸運而幸福的。因為對方遇上了值得他付出所有去追隨輔助的那個人,而且擁有值得他付出所有去保護的土地以及人民。哪怕最後竭盡精力而隕落,但對於那個人來,那必然最驕傲的事情。但或許,也最無奈的事情!


    胡安生覺得自己能明白對方當時的心情,因為他終於遇上了和對方當年差不多的境況。末世降臨,整個局麵瞬間便得動蕩不安,這種動蕩不安,甚至要超過了對方當時要麵對的局麵。


    他慶幸,自己這一生能和鄧老成為兄弟;他同樣慶幸,自己可以在那一天坐上了那個位置,那個人當年所坐著的位置,這讓他可以追隨對方的腳步,讓他可以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維護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億萬同胞;但他最慶幸的,卻末世雖然降臨,而自己還可以保持著自己的清醒的思維!


    因為,這天朝或者應該這個世界近代以來,所遇上的危機之中最危險的一刻,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他慶幸自己依舊思維清晰,這讓他可以把所有必須思考的事情都考慮分析清楚,這讓他可以盡可能地破除困局,從而維護好這片土地的安危。


    隻,實際上,他信心不足。因為他從不認為,自己已經超越了對方,而這次的危機困難,已然超出了對方當年所遇上的程度。對方如果還在,想來可以解決這樣的困境,但如果自己的話,胡安生認為自己的能力依舊不夠。他達不到對方的程度,沒有對方那樣的水準,這次危機的難度,超出了他能力的範圍。


    隻,所有人都他天朝有史以來最可愛的總理。這讓他無法選擇逃避。因為可愛這字眼,令他更清楚自己和對方的差距所在。因為,偉大二字,隻有對方才有資格承受,而他,能擁有可愛二字,已經一種最大的認可。


    被群眾認可的他,哪怕信心不足,都不願意去選擇放棄。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選擇了放棄,那等於辜負了群眾的期望。或許,這並不重要。人活著,總要為自己考慮。然而,那個人有為自己考慮過嗎?


    看著手中的茶杯,胡安生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他一直在追逐著對方的腳步,但在最要緊的關頭,居然心有猶豫,如果那個人知道了的話,也會很失望的吧?隻這壓力實在太大,對方當年如何承受起那些壓力的呢?


    茶杯終於緩緩移動到了唇邊,輕輕伸出舌頭舔了一舔,辛辣中帶著一種淡淡的苦澀,那茶的味道。雖然被酒混合,卻依然固執地展露著屬於茶本身的獨特的味道。


    李三才眼皮抖了又抖,老胡居然碰酒了?都戒了數十年了,這什麽情況?


    鄧老很沉默,他隻靜靜地看著胡安生,對方的眼神隱著一絲迷惘。片刻,鄧老捉過酒壺,向對方舉了一舉,然後一仰頭,骨碌碌地猛喝了幾口。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劉天宇他們完全不知道這兩人現在在打著什麽啞謎,但對於來自胡安生的陰影卻越發清晰,所以他們這時選擇了沉默。沒什麽特別的事情,還靜觀其變比較合適。看著鄧老的舉動,胡安生迷茫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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