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夫人見兒子始終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也頗為恨鐵不成鋼,她到底是武將之妻,耳熏目染,認為身為男子還是應該剛強一些的,不能像姑娘一樣,沒事就低頭看腳尖,就又狠狠瞪了蒙廣幾眼。


    麵對之前很強勢的王妃姐姐,蒙廣實在是強硬不起來,再說了,似乎也沒有必要,自從確定婚期開始,他就一直渾渾噩噩的,天人交戰,一直覺得若是就這樣跟可能殺害水中月的仇人之女成親,哪怕是為了報仇,他也覺得有愧,更何況,他還有另一個顧忌,並沒有真憑實據能夠證明水中月就是被果郡王府害了的,若是跟果郡王府無關呢?這該如何收場?


    蒙廣低著頭悶悶想著心事,臉上不時現出糾結之色。


    蘇宜晴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估計除了兒女私情,沒有讓蒙廣糾結的事了,說起來,龍生龍,鳳生鳳這句話其實一點不準,蒙廣無論從那一方麵看,都跟蒙也和蒙夫人不像,不過這也是他的優點。


    這樣一想,蘇宜晴更覺得應該給蒙廣一個機會,也不是她爛好人,隻是畢竟是姐弟,蒙廣頹廢或者走岔對她沒有半點好處,於是輕聲道:“廣弟弟,還記得上一次見麵,你對我說的話麽?”


    上一次見麵,蒙廣茫然的想了一會,突然眼睛亮了起來,期盼的看著蘇宜晴。


    蘇宜晴沒有立即說出來,而是對身邊的丫鬟道:“你們暫且退下。”


    “是!”綠藤等丫鬟屈膝行禮,慢慢退了下去。


    蒙家的丫鬟見狀,也跟著退了,整個花廳就剩下蘇宜晴。蒙廣和蒙夫人三人。


    蘇宜晴這才道:“碧波樓的幕後老板是睿王。”


    睿王,蒙廣立即轉頭問母親,“母親,我們家跟睿王有關係麽?”


    “胡說什麽,我們家跟睿王能有什麽關係。”蒙夫人疾聲訓斥起兒子,壓低聲音,“睿王如今是謀反被誅殺的叛賊。你休要胡說。”


    蒙廣自覺失言。不肯放棄,但也知道事關重大,聲音低了幾分。“是兒子失言,兒子是問,我們家是否得罪過睿王,引來他的報複?”


    蒙夫人這才靜下心來迴鄉。片刻之後搖搖頭,睿王此人是眾多王爺中比較荒唐的一個。跟蒙家這樣的武將之家真的扯不上關係,真沒有任何仇怨。


    “那睿王為何要害月兒?”蒙廣轉而向蘇宜晴,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蘇宜晴道:“你真能確定是睿王害了水中月。”


    “可二姐姐你明明說是……”蒙廣問了半句,想起來。一直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就認為是碧波樓的幕後老板害了水中月,原因也很簡單,比起碧波樓的老板受到果郡王府的示意害了水中月。其他相關人等更讓他難以接受。


    一旦想到有那種可能,蒙廣就如芒在背。突然有種不想要知道真相的念頭,他有些退縮,想要逃避,然而這種逃避隻是一瞬間的,到底他還沒有懦弱到那種地步,抬起頭來,繼續問道:“那二姐姐提到睿王是碧波樓幕後老板是為了什麽?”


    蘇宜晴點點頭,這才道:“總算你還有點腦子,懂得想事情了,事情是這樣的,我知道睿王是碧波樓的幕後老板,如今睿王的野心也是天下皆知,不過他人已經死了,是不是他害的水中月已經無法確定,隻能說,他有這個動機,至於為何要還這樣一個卑微的女子,理由也簡單,他想要害的不是水中月,而是你,或者說是你身邊的人,將水攪渾,就能混水摸魚,我當初警告過你的,你堅持要跟與自己身份不符的人在一起,隻會害人害己。”


    “我知道,是我害了月兒。“蒙廣瞬間又頹廢起來了。


    “我能確定的就是,這件事跟果郡王府確實無關。”蘇宜晴淡淡說道。


    “二姐姐如何確定的?現在果郡王牽涉進行刺大案,都說是睿王收買了果郡王……”蒙廣喃喃,卻依舊沒有打起精神。


    “你二姐姐如何確認的根本無關緊要,你問那麽多做什麽?”蒙夫人瞪著蒙廣,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蘇宜晴仿佛沒有察覺到蒙夫人的眼色,隻道:“我自然有我的門路,信不信也在你,我隻告訴你,這事跟果郡王府無關,不過若是你認為跟果郡王府有牽連,心理會好過一些,就那麽認為也無妨。”


    “小福,你廣弟弟小孩子家,不懂事,你別介意。”蒙夫人看著呆若木雞的蒙廣,急忙道,“隻是出了這種事,你廣弟弟心裏過意不去,果郡王府的親事……就再緩一緩,查清楚些再說。”


    蘇宜晴沒有接蒙夫人的話頭,隻是平靜的看著蒙廣,一言不發。


    蒙廣呆了片刻,突然道:“不,隻要二姐姐確定,這事跟果郡王府無關,這親事就還要繼續,我願意娶果郡王府的小姐。”


    “你確定,畢竟這是你的終身大事,還是要想清楚一些。”蘇宜晴慢悠悠道,“夫妻可是要相濡以沫過一輩子的,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一輩子很難熬,也不急在這一兩日,你還是多考慮幾日再說。”


    “不,我非常確定,我要娶樂文小姐。”蒙廣堅定的說道,“若此事跟果郡王府無關,之前就是我誤會人家,應該要給個交代的。”


    “你這傻孩子,你又沒有對果郡王府如何,怎麽能說對不起人家呢?你忘了,先前他們對你是百般嫌棄的。”蒙夫人提醒著兒子,過去的一些舊惡,妄圖讓兒子打消這個念頭,免得迎娶一個禍端進門,好容易現在小福鬆了口,隻要蒙廣稍微表示一下,堅持不去,小福定然會幫忙的,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那母親先前為何要急著讓孩兒迎娶樂文小姐?”蒙廣歎息一聲。“母親如何想的兒子知道,母親心疼兒子,隻是兒子已經對不起月兒了,不想要再對不起另一個女人。”


    “你姐姐都說了,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心裏又疙瘩可是很難過的。”蒙夫人恨不得將兒子的榆木腦袋給敲醒,完全忘記了先前勸說兒子娶樂文的時候說過的話。


    蒙廣卻道:“母親別說了。兒子明白母親的心思。隻是兒子一直不爭氣,以前在軍營,不敢告訴別人。我父親是將軍,隻跟一般兵卒一樣,但我心裏卻有些看不起那些隻知道攢錢迴家娶媳婦的兵卒……結果我現在才發現,我還不如他們。人家知道攢錢娶媳婦,孝敬父母。而我呢?隻圖自己一時的心情,既愧對月兒,也對不起父母,還對不起樂文小姐。畢竟我與她是有婚約的……既然我已經對不起了那麽多人,有的也無法彌補了,如今兒子隻想要當一個有擔當的男兒。”


    兒子的一席話讓蒙夫人無言以對。想到蒙也的絕情,再看看自家兒子。也許兒子說得也有道理,做人還是應該厚道一些,老天偶爾也是會睜開眼睛看看的。


    隻是蒙夫人還顧慮著果郡王府牽涉進行刺案子裏的事,就轉頭向蘇宜晴:“你廣弟弟心軟,可若是娶了樂文小姐,那果郡王之事,會不會對蒙家有所牽連?”


    蒙夫人說這話其實是想要一個保證,就算娶了樂文小姐,這果郡王府的事也不會牽連到他們家,而這點,相信定王府能辦到,就不知道小福願不願意幫忙,小福今日來,可能主要原因就在於此。


    如今這聖旨賜婚有些尷尬,聖上金口玉言,不能輕易取消,尤其是聖上病成這樣,誰敢擅自取消聖上的賜婚?


    所以她覺得小福是不想要幫忙取消這門親事,隻是不取消這門親事,蒙家是否會受到牽連也是一個難題,但定王想必能幫忙。


    蘇宜晴知道蒙夫人所想,淡淡道:“果郡王之事是朝廷上的事,自有律法處置,該是怎麽罪,就是什麽罪,不過大周律法,一向是罪不禍及出嫁女的。”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蒙夫人很是失望,她沒有得到想要的保證,而且若是那個樂文是個董事的孩子還好一些,可偏偏卻也是個嬌養慣了的,突然遭次變故,嫁過來之後難免心性要受到影響。


    蒙家現在這種情況,需要的是一個能幹的兒媳婦,退一步,即使不能幹,也得是一個聽話懂事的,而不是那種事事要人遷就的嬌小姐。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迴府了,廣弟弟,你還是再考慮兩日吧。”蘇宜晴說著就喚丫鬟進來,準備要走。


    蒙夫人領著蒙廣將蘇宜晴送到門外。


    目送蘇宜晴上了馬車,蒙夫人這才領著蒙廣返迴,一路上有些唉聲歎氣,看著蒙廣,“你說你這又是為了什麽?先前百般不願意娶樂文小姐,現在怎麽突然就改了?你是想要有擔當,但先前母親跟你說過了,想要有擔當,就要振作,看看你這幾日魂不守舍的樣子,真要娶了媳婦,還這樣豈不是害人害己?尤其果郡王府現在這般,樂文小姐過門之後,更需要人細心嗬護開導,你想想自己能做到麽?”


    “兒子會盡力的。”蒙廣微微握拳,像是給自己鼓勵。


    “這不是盡力就能成的,要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到。”蒙夫人想了想,道,“這樣,反正也不急在這一兩日,你在好好想想,或者從今日起,就振作起來,不要再垂頭喪氣的,真要能做到,再去答複你二姐姐也不遲。”


    “是,母親。”蒙廣抬起頭道,“兒子會努力的,兒子現在去看看父親,想來真是不孝,二姐姐都能親自替父親換髒被褥,兒子卻一次也沒有做過,很是不應該。”


    “去吧,跟你父親說說話。”蒙夫人欣慰的點了點頭,能想到這一點,就表示兒子的確是有長進。


    蒙廣出去之後,蒙夫人正想要歇一歇,小丫鬟又來報,說是權四太太來了。


    權四太太來做什麽?蒙夫人雖有些累了,不過畢竟是娘家人,她跟權四太太一向交好,不好不見,便吩咐下人請權四太太到花廳奉茶。


    在花廳坐下之後,蒙夫人看了權四太太一眼,立即就覺得詫異,這權四太太未免太過於憔悴了吧?記得上次見麵還是蒙廣下聘的時候,權四太太來幫忙,那時候看著權四太太還好好的精神很不錯,怎麽幾日功夫,憔悴成這樣?


    “妹妹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蒙夫人出於關心,很自然就問出了口,娘家人不需要太多的虛偽客套。


    “沒什麽,就是近日發生的事情多,有些累。”權四太太臉色有些不自然,在極力掩飾。


    蒙夫人盡管有些不相信,但權四太太既然那麽說了,她也不在追問下去,誰家還沒有一點煩心事,想必權四太太也遇到了,若是想要說,權四太太自然會說的。


    說了幾句客套話,權四太太忍不住道:“姐姐,剛才聽丫鬟說,定王妃剛來過?”


    “是的,小福是個孝順孩子,父親病了,自然常來探望,這不方才還親自給我們家老爺換被褥,真難為這孩子了,貴為王妃還親手做這樣的事。”蒙夫人很自然就誇了小福一番,人家場麵功夫做足了,自己也得幫著說說,人前人後也好落個人情。


    “是麽?這真是難得……”權四太太也趁機跟著誇了起來。


    又扯了幾句,權四太太像是真有事,很局促的樣子,話語也沒有往日的伶俐,顧左右而言他,但話裏話外,似乎總是想要打聽定王府的事。


    蒙夫人頓時了然於胸,這權四太太定然也是有事想要求小福,燕城大亂,很多人家都受了影響,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難處,權四太太相比也遇到了難題。


    不過聽說前些日子,權四太太似乎跟定王府走得遠了些,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家裏最近一堆事兒,蒙夫人也沒心思管這些事,權四太太沒說,她自然不會追問,免得問出什麽來反而為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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